让亲情团聚

蓝玉

离异的阴影

2005年7月,正是如火的季节,在合肥一家企业任财务经理的杨云波却心似冰冻——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妻子王悦,被她情人的老婆捉奸在床……

办理离婚手续时,杨云波主动提出带女儿杨扬一起生活。已经14岁的杨扬得知爸妈要离婚,哭着央求奶奶阻止这件事。奶奶愤愤不平地将真相告诉了杨扬,从那时起,杨扬再也不愿跟妈妈说话了。

转眼秋天到了,王悦托朋友给杨扬送来一件新毛衣。杨扬把它挂起来,根本不肯穿,可做作业的时候却常常冲着毛衣发呆、暗自流泪。杨云波发现后,心里异常难受。他突然明白,这次婚变中,遭受打击最重的其实是女儿,自己要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好好地疼爱女儿。

之后的两年,杨云波不顾母亲的劝说,关闭了心门,谢绝了一次次的说媒。其间,结了婚又闪电离婚的王悦托人来说合,希望和杨云波破镜重圆,被杨云波断然拒绝。随后,王悦又想通过女儿来做杨云波的工作。在妈妈泪水的软化下,杨扬原谅了妈妈。

其实这时,杨云波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女人,只是怕女儿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没说。原来,杨云波的大学同学陈红在得知他离婚后一直单身,便想起自己的表妹郑惠。在学校教书的郑惠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2006年五一假期,郑惠的爱人带着上初中的女儿回老家看望奶奶,不幸在途中遭遇车祸,双双遇难。

陈红经常以同学聚会的方式邀请杨云波和几个同学来家里吃饭,还故意叫来郑惠帮厨。就这样,杨云波和郑惠相识了。郑惠温柔的个性和不俗的谈吐,都给杨云波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随着郑惠的出现,杨云波封闭已久的感情悄悄发芽了。

2007年春节前,杨云波考虑再三,把自己和郑惠的事告诉了杨扬:“爸爸最近结识了一位阿姨,感觉她人很好,这个礼拜天想请她来家里坐坐,你们认识一下,好吗?”看着爸爸喜滋滋的表情,杨扬一下子傻了眼。

那天10点多钟,杨云波和郑惠一起拎着菜进了屋。“杨扬,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郑惠阿姨。”杨云波跟女儿介绍。郑惠亲热地拉住杨扬的手:“杨扬,你爸爸经常跟我说起你。”杨扬抽回手,扭头不说话。“杨扬什么都好,就是性格不太开朗。”杨云波解释道。郑惠笑著说:“女孩子性格都腼腆。”

中午,杨云波与郑惠一同下厨,烧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郑惠给杨扬夹了一块鱼:“听你爸说,你很爱吃鱼,尝尝阿姨烧的合不合你口味?”杨扬把鱼拨回盘里,有些生硬地说:“我今天不想吃鱼。”“杨扬!”杨云波有点儿愠怒地看着女儿。“那你想吃什么自己来,多吃点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郑惠依旧笑着说。

晴天霹雳

2008年4月,杨云波跟郑惠领取了结婚证。满心希望父母能复合的杨扬,对郑惠依旧充满了抵触情绪。

面对这样的情景,杨云波常常左右为难。郑惠反过来开导杨云波:“青春期的女孩儿都会有些情绪化,再说培养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要急,我们慢慢来。”郑惠的贤淑和豁达,让杨云波很是感动。

结婚后,杨云波和郑惠就商量过,想再要一个孩子。2009年春节,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杨云波的母亲又说起想抱孙子的愿望,催促郑惠去医院检查一下。经过检查,郑惠的生育情况一切正常。望着一同前来的杨云波,医生建议道:“治疗不孕症,两口子最好都检查一下。”杨云波爽快地答应了,检查的结果却如五雷轰顶——他的精子几乎全部是死精。

脸色灰白的杨云波颓然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脑海中闪现出杨扬出生时的情景——杨扬是7个月的早产儿,可生下来又白又胖,跟足月的孩子差不多重,杨云波的母亲当时就表现出疑虑,还惹得刚刚做了爸爸的杨云波好一通不高兴……

想到这儿,杨云波开始浑身战栗,郑惠连忙抚摸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云波,没关系的,我们不是还有杨扬吗。”“杨扬?杨扬也不是我的!你知道吗,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骗了我16年,我要让她偿还!”

第二天一大早,杨云波找到了前妻家。此时的王悦,又重新组建了家庭。“告诉我杨扬是谁的女儿?”杨云波开门见山地质问。王悦愣了一下,又马上故作镇静地说:“杨扬是你的女儿呀。”“一定要我带着杨扬去医院做DNA你才承认吗?”

听到这里,王悦瘫软下来,喃喃道:“我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保守下去。”“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知道你带给我的是什么样的伤害吗?”“我没想要伤害你。当年,你追求我的时候,我正跟另一个人恋爱,可他父母始终不同意我们交往。我怀了孕,可他最终还是顺从了父母。我也是迫于无奈,就迅速跟你结了婚……”王悦流着泪解释道。

“明天我就让杨扬收拾一下,回到你这里。”杨云波冷冷地说。王悦急忙恳求:“我知道我没有脸面求你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就请你看在抚育杨扬这么多年的父女情义上……你不说出来杨扬是不会知道的。”“这个时候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杨云波愤怒地吼道。“求你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王悦无力地说,“我下岗快半年了,他的单位也开始裁员了,给我一点儿时间做他的工作,求你了!”

晚上,杨扬看到爸爸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便泡了一杯热茶端过来,关切地询问:“爸爸,怎么喝这么多酒?会伤身体的。”杨云波用红红的眼睛盯着杨扬,心碎又愤怒地吼道:“爸爸?我不是你的爸爸,去找你妈妈吧!”郑惠连忙对杨云波说:“你喝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跟孩子说什么了。”然后又扭头对杨扬说:“你爸这两天为单位的事儿正闹心呢,你去做作业吧,阿姨来照顾他。”说着,把杨云波搀进了卧室。

此后的几天,杨云波早出晚归,即使与杨扬在一起,也是一副心事重重、视而不见的样子。看着以前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爸爸,如今突然变得如此冷漠,杨扬异常痛苦。会不会是阿姨在背后中伤自己呢?杨扬在心里想。

仓皇逃离

杨扬心中始终有个谜团,却无法解开。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的杨扬听到爸爸回来了,便轻轻地下了床,走到爸爸的房门外,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个女人太可恨了,竟然一声不吭地和她丈夫一起溜到外地打工去了。我一定要找到她,把杨扬还给她。我只要一想到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却是在替别人抚养孩子,心就像在沸水里滚着……”“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杨扬现在高三了,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如果让她知道了真相,她还能学得下去吗?这不是在断送孩子的前途吗?再说,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你真能放得下吗……”

门外的抽噎声把郑惠吓了一跳,打开门,郑惠看到拼命捂着嘴巴哭泣的杨扬。紧紧地抱着杨扬,郑惠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杨云波因为前妻的不辞而别,变得更加颓废和消极,无处发泄就用酒精麻醉自己。有一天,杨云波突然告诉郑惠,他准备办理停薪留职,去福建同学的公司帮忙。“这个同学以前就邀请过我。当时因为杨扬才……如果再留在家里,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郑惠望着杨云波痛苦失神的眼睛,思忖良久:“你去吧,也许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分开了反而能帮助你理清思绪。不过你要答应我,经常打电话回来。”

周末,郑惠早早去了菜市场,杨云波走的这两天,杨扬闷闷不乐,饭也吃得很少。回到家,郑惠发现杨扬不在,桌上却多了一张字条:阿姨,很想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的,可我实在没勇气……爸爸走了,我知道是因为我,我一点儿都不怪他。其实应该走的人是我……

震惊的郑惠马上冲了出去,边走边用手机联系亲戚朋友,请他们到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去找杨扬。眼看着天快黑了,始终没有杨扬的消息,忍着焦灼和恐慌,郑惠到杨扬几个要好的同学家了解情况。找到杨扬的同桌李丽家时,李丽也说不知道杨扬的去向。

心急如焚的郑惠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恳求李丽:“我知道你和杨扬是好朋友,你大概也知道,我不是杨扬的亲妈,但我也做过母亲,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恳求你,如果知道杨扬的情况,请一定告诉我。一个孤身女孩儿在外面太危险了……”说到最后,郑惠的眼圈红了。“我知道杨扬去了哪里,杨扬告诉我他爸爸不要她了,我以为是因为你,就把在上海开火锅店的表姐的地址给了杨扬……”

第二天,直奔上海的郑惠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杨扬打工的那家火锅店。正端着盘子的杨扬看到从天而降的郑惠,委屈的泪水顿时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抚摸着杨扬的头发,郑惠红着眼圈说:“傻孩子,你知道你吓坏阿姨了吗?”杨扬扑进郑惠的怀中痛哭起来。

我们是一家人

晚上,在杨扬与人合住的小屋里,郑惠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杨扬。屏幕上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笑得很灿烂的女孩儿。“你知道吗,她就是我的女儿燕子。”看着照片,郑惠深情地说:“如果她还活着,跟你一样,今年也要参加高考了……”握着杨扬的手,郑惠疼惜地说:“阿姨痛失过亲人,最能理解你对亲情的渴望,其实爸爸并没有放弃你,只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这么关键的高考前夕,你离家辍学,他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啊……跟阿姨回去吧!”泪流不止的杨扬点了点头。

重新回到学校的杨扬,常常一个人默默发呆。郑惠知道孩子的心结在哪里,这时,她想起了自己的婆婆。知道真相的婆婆已经很长时间没来看自己疼爱的孙女了。郑惠知道婆婆心肠很软,于是找到婆婆。“妈,马路上流浪的小猫小狗您看了都心疼,杨揚可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么多天您就不想她吗?”郑惠开门见山地说。婆婆一听,红了眼圈……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的杨扬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奶奶,一下愣住了。奶奶一把搂过杨扬,流着泪说:“杨扬,我的乖孙女,奶奶想你!”杨扬紧紧抱住奶奶,抽泣道:“奶奶,我以为您再也不要我了……”“奶奶舍不得你啊……”

一旁的郑惠,边抹眼泪边舒心地笑了。

晚上,杨云波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儿子,不管你心有多痛,都不能拿孩子撒气,孩子是无辜的。郑惠为了杨扬可是操碎了心,难道你一个大男人的心胸还不如女人吗?”杨云波默默地听着,思绪百转千回。

在福建的杨云波终于给杨扬寄回了一套当地的高考复习资料,并在书的扉页写了鼓励的话。抱着爸爸寄回的书,杨扬又哭又笑。打开了心结的杨扬开始刻苦学习,最终考取了安徽师范大学。“阿姨,我希望自己将来能像您一样做个好老师。”杨扬的这句话让郑惠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得知喜讯的杨云波回到家中,摸着女儿的头说:“杨扬,原谅爸爸的狭隘,好吗?”杨扬一头扑进爸爸怀里,大哭起来。

当天,杨云波请来亲朋好友,在酒店为杨扬摆了一桌“庆功宴”。席间,杨云波举起酒杯对女儿说:“杨扬,爸爸祝贺你金榜题名!”杨扬来到郑惠面前,深情地说:“阿姨,谢谢您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我敬您。”郑惠开心地说:“来,为我们的杨扬学有所成,为我们大家庭的团聚,干杯!”

(水中月摘自《现代家庭》泰平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