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圣白水冲

■ 老剑

出了余姚市区，一路向南偏西，过了梁弄镇，又过了美丽的四明湖，大概跑出30余公里的样子，路边向左有一沙石小路，小李指示我们从此处开车上山。一路弯来弯去，一路竹林幽深，一路鸟语花香。偶见伐竹工在劳作，偶有狗吠，盖过山野之声，偶有一簇簇野茶隐没于林间。抵山半腰，又偶见几处房舍，只是不见人烟，偶见溪水潺潺，山花烂漫，来到了道士山。

道士山又称瀑布岭，在余姚让贤村。山有瀑布，瀑下有潭。飞瀑注壑，奔腾澎湃，雾露沾人。有潺湲洞，洞下为过云岩。环境清幽，景色秀丽。当地所产之茶称“瀑布茶”，香味清隽。我们下得山来，再前行三五里就到了白水冲。原来这白水冲就是道士山的另一面。

据说，道士山附近的四十二条涧水汇集到白水山顶，直泻龙湫，在瀑布的出水处，有一岩洞，叫潺湲洞，又叫白水宫，相传是白道人诵经修炼的地方。元代，道士毛永贞主持祠宇观，他在瀑布下开荒种地，扩建石田山房，还在观旁建清晖亭，作为观赏瀑布之所。

以瀑布和仙迹著名的白水宫，有治山、屏风、石层、云根四峰。石层和云根两峰之间，就是白水冲瀑布。

瀑布长期奔泻，银珠飞溅，数里之内雾气腾腾，为历代文人骚客所咏叹。元赵澹山《瀑布》诗云：“玉龙吼山山为开，悬涛迸出翻崔嵬。回风便可作飞雨，共听万壑鸣惊雷。”明沈明臣《潺涛洞》诗云：“千丈飞流舞白鸾，碧潭倒影镜中看。藤萝半壁云烟湿，殿角常年风雨寒。野性从来山水癖，直躬更觉世途艰。卜居断拟如周叔，高臣无由上谢安。”(据考：谢安曾隐居梁弄镇石建隆岙的东山)石层峰北瀑布出水处有一岩洞，可容三五人，叫祠宇观，又名白水宫，即白公诵经问神之所。传说，东汉时，有下邳人刘纲，原为上虞县令，后因喜爱四明山水，便弃官偕夫人樊云翘，拜白公为师，向他学道炼丹。最后得道成仙时，白公也脚踏祥云来到大岗，口称“尔等夫妇道心精诚，心地善良，已成正果”。说完，刘、樊二人在大岗山顶，白日升仙。刘纲先上皂荚树而上天，夫人则平坐云气，冉冉飞举。传说虽然离奇，但足见此处山水灵秀。

唐天宝三年(公园744年)，唐玄宗遣使祷祠，因大岚山高路险，特令道士崔街和处士李建，将大岚的祠宇观移建到潺涛洞外的刘、樊修道的故居。宋政和六年(公园1116年)，宋徽宗下令扩建祠宇观，增建玉皇殿，并书“第九丹山赤水洞天”匾额，悬挂祠内。元代，道士毛永贞来主持祠宇观，见洞下石滩广阔，象平畴畦町，滩上多菖蒲、河车、芝草、苍平耳属等药材，生机盎然，名叫石田。试种水稻，亦有一、二成收获，因此在旁建石田山房，焚香修道。徐仲瑜游此亦有诗，云：“路转峰回处，潺湲洞激泉。一湾流欲倒，百尺泻无边。远势盘萝嶂，斜痕泼柳烟。冲开波底月，搅破水中天。岂许狂澜挽，浑如匹练悬。池塘楼影入，石窦乳花穿。清听风成韵，澄观客悟禅。襄阳诗兴发，高蹑四明巅。”

白水冲的削壁原多摩崖石刻，大多年久湮灭，仅存民国18年县长苗启平题的“白水潺涛”四个字，可供观赏。

据近年考证，白水宫遗址有两处，一在白水冲上游道士山南麓，面积小，遗物少，想是白水宫旧址。一在白水冲下平坡上，遗物较多，尚有大枫树十株、九龙松一颗、泉井一眼，及石砌的宽阔大道，精美的山门台阶等。

一千多年前的茶圣陆羽，正行走在谷雨季节前的余姚梁弄白水冲边，徐徐循着满山的野茶树下凝望，漫山的白烟缭缭袅袅，贪婪地吮吸着这些矮小的灌木而去。

四明瀑布茶的芽头，钻入时间深处。当年陆羽用双手拨开街舍的拥挤与喧闹，一头甩开缠绕的晨雾，合着淙淙泉水的流韵，独行于四明山野中，杖击林木，手弄流水，自曙达暮，至日黑尽兴，号泣而归。他脚穿藤蔓制作的鞋，身穿粗布缝制的短衫和围裙，背茶篓、跨溪间、登山崖、采标本、品茶味。

站在茶山上追寻远古的历史人物，感悟一个千百年前自姚江而上的陆羽。传说白水冲道观的道丈习惯地早起在山巅舞剑，忽听得空中群雁的喧闹声，便仰首举目，循声赶去，发现三只大雁自北飞来，用羽翼护着一个婴儿。积善积德的道丈把婴儿抱回观中收养起来，这个婴儿就是陆羽，而雁飞自山北的一个雁荡湖，至今在东南街道还有一个雁湖村庄的名字。

那棵老树陆羽靠过吗？那块山石陆羽坐过吗？那株野藤陆羽被绊倒过吗？那泓白水冲清泉陆羽用双手捧起喝过吗？面对高山上的道观遗址忽发奇想：那是1200多岁的已经佝偻的陆羽先生吧？道边的古树是他手中的拄杖，他每一次咳嗽，总要“咳”出一二只、五六只山雀来。

李白诗曰：“四明三千里，朝起赤城霞。”

陆羽《歌》曰：“不羡黄金壘，不羡白玉杯，亦不羡朝入省，亦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山起伏，路崎岖，树苍翠，水叮咚，石朴拙。一群野鹁鸪墨点般渗出空濛悠远的山林。举目远眺，却惊见云雾深处有两个相距不远的山头，恰如正襟危坐、默诵佛经的老道。这是归隐田园的茶圣陆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