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作文”:写作训练的重要补充手段

刘峻岭

一、“说作文”概念的提出

在长期的教学活动中，我们所涉及到的作文教学训练，“写作”是一个频繁出现的词汇，而“说作文”却是一个几乎没有在正式教学中出现的词语。本文所提出的“说作文”这一概念，是在长期教学实践中，结合作文教学实际，由笔者提出的一种新的作文教学及训练手段。

具体说来，“说作文”的主要手段即是说，即在经过充分地思考后，将传统的以手写作的过程代之以用口说出。

二、“说作文”相对传统写作文的优势

有人会说，这种“说作文”实际是一种炒作，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创新所在。诚然，不管是写还是说，最后的结果都是要形成一篇文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说作文”和“写作文”这两个词汇所代表的东西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但是，在当代这个时间就是金钱，效率至上的社会里，同样是完成任务，可还有完成得好、快和完成得差、慢之分。在作文教学上亦然。当我们有条件来提高作文教学效率时，即使只是变换一下形式，我们也应当毫不犹豫地运用这种形式。

“说作文”比起传统的写作文来说，最大的优势即是大大缩短了作文训练的单位时间。原先写一篇作文至少要一小时（绝大多数学校的作文训练都是采用两节课连堂的形式，这已超过了一小时），而说一篇作文可能只要几分钟。这样一来在单位时间内训练的作文数量可以大大增加，二来也可以在单位时间内让更多的个体在全班内与老师和同学就同一作文题目广泛地交换思想，如此操作，学生在作文训练的单位时间内可以得到以往传统“写作文”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收益。

“说作文”的另外一个明显的优势即是在训练学生的写作能力的同时，还强化训练了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不错，每个学生都可以说，但在说时又有了优劣之分。口头表达能力强的同学，能够将自己的思想表达得有条有理，能够将自己所要说明的事物描绘得栩栩如生；而口头表达能力差的同学，有时却辞不达意，“言不由衷”。但这种“言不由衷”的现象，经过长期的在全班同学面前的展现，经过矫正，会逐渐得到改进。这不仅是一种对语言现象的纠正，实质上是一种对写作思维的纠正。

再者，“说作文”还可以让学生的作文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同学和老师的评定，缩短了作文评价的周期，这是传统的“写作文”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另外，“说作文”还可以破除学生对作文的神秘感，让学生对作文的兴趣越来越高。

基于以上几点，笔者认为，“说作文”这种作文训练方式非常值得尝试。

三、“说作文”的具体操作流程

一种作文教学模式必定有其具体的操作流程。最初“说作文”的操作流程如右图所示。

具体说来，“说作文”是在出示一新作文题后，老师提出本次作文训练的具体要求，然后给学生一定的思考时间，进而学生个体说出自己的较具体的作文构思，经过学生评价，最后由老师进行总评打分。整个流程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结构。此次作文的经验与教训内化为学生的能力，为学生的下次作文训练打下基础。

经过一定时间的实际操作后，我们发现，仅停留在“说作文”的阶段还远远不够，作文教学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将学生的构思形成书面文字。于是，最初的“说作文”的终极流程图修订为如下图例：

之所以增加了“形成书面作文”这一步骤，是笔者在对这一作文训练模式进行思考后发现，这一模式确实有它独特的优越性，但它也有着自己的局限性。恰如有些老师和学生所说，我们中学现阶段的作文教学是直接为考试服务的，不管你平时“说作文”怎么出色，如果在正式考试时你不能形成一篇漂亮的书面作文，也是枉然。因而，我在最终的“说作文”教学流程图中，加上了“形成书面作文”这一环节，于是“说作文”这一称呼好像有些不伦不类了，对本文的写作对象也好像有些冲击。但我一直认为，虽然“说作文”只是对“写作文”的一种有效补充与提高，并不能完全代替“写作文”，最佳的方式应该是二者的有效结合，但“说作文”是一种很好的作文训练形式已经毋庸置疑。

有人还批评说，这种训练模式并没有节约时间，加上“形成书面作文”这一环节，与传统的“写作文”相比，所需时间也大致相当。但请注意，这只是单纯地算时间账。如果把所训练的内容计算在内，相同的时间，“说作文”可以训练多个题目，每个题目每个人还可以听到几种甚至十几种构思，并且还可以训练学生的口头表达能力，那么“说作文”的训练内容比单纯的“写作文”涵盖量要大得多，因而，“说作文”的效率、性价比之高也是显而易见的。

至于“形成书面作文”的流程和语言能力的培养，那是“写作文”训练阶段所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在本文的探讨范围之列。

四、“说作文”例解

在一次作文训练中，笔者给学生出示了以下一道作文题。

阅读下面材料，按要求作文：（满分60分）

那些有渡河经验的人，在涉水之前，总会习惯地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投入水中以测量水深，水花溅得越高，水声越是响亮，河水也就越浅。那溅不起多大水花，听不见多大水声的河水，必定是深不可测的。

黄河并不是奔腾咆哮的。黄河中游有一段，看上去就是凝滞不动的浑浊的泥浆，然而，连搏击过激流的黄河船夫也不敢在这里放船，因为河心是流动的，没有谁能说清它究竟有多深。

静，是外观姿态；流，显示了内在的力量；深，则意味着蕴藉和深重。静水流深，不显不露，昭示着生命的博大精深。令人屏息凝神，浮想联翩……

请根据上述材料，自定立意，自拟标题，写一篇文章。要求：（1）除诗歌外，文体自选。（2）不少于800字。

在训练要求中，讲明了本次作文的具体要求：

1.写议论文要求正反对比论证、事例论证、道理论证相结合，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能就事论事。

2.写记叙文要求描写尽可能生动、形象、具体。

然后给了学生十分钟的构思时间。十分钟后就有学生开始汇报自己的作文构思了。

学生1：我的作文主题是“做人要谦虚”。第一段即提出自己的论点“做人要谦虚”。第二段以一些名人格言引出谦虚的重要性，如“谦受益，满招损”、“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第三段以正面论证为主，引入牛顿“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言论，正是他的谦虚使他能不断进步，进而超越他以前的伟人。第四段从反面论证，说明那些不谦虚的人所招致的危害。如杨修、赵括、马谡等。他们的不谦虚不仅使自己的人头落地，有的甚至使国家走向灭亡。第五段联系现实，中国足球是一年不如一年。抛开一些管理人员的才能低下不谈。我们的一些足球运动员自恃才高，不思进取也是一大原因。他们在国内拿着高薪，处处耍大牌，训练出工不出力，对待球迷、俱乐部傲慢无礼。结果是自己的技能得不到提高，俱乐部的成绩得不到保障，国家队在世界的排名一路下滑。第六段作结，我们的社会瞬息万变，我们处在一个知识更新极快的社会，因而我们只有谦虚，才能跟上社会前进的步伐，否则就会闹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笑话。

老师：请大家评价一下这位同学的作文。

学生2：我觉得这位同学的作文写得很好。全文结构相当清晰，六个段落层层推进，既有鲜活的事例论证，也有深刻的道理论证，同时还有正反对比论证。特别是最后的联系实际，让文章有鲜明的时代感，让人感觉这不仅仅是在写作文，而是在教我们做人。从构思角度上考虑，我认为可以打到56分以上。

学生3：我认为这篇文章不及格，只能在36分以下。因为这篇作文好像跑了题。

老师：是吗？请你具体给大家分析分析。

学生3：我们看作文材料。所给材料有三段文字。第一段文字从渡河涉水经验谈起，将浅水河与深水河进行对比，实际上对外表深沉不露而内在深邃博大的人生态度进行了肯定。第二段将黄河外表的平静与内在的流动与渊深进行对比，主张不能仅看其表，而应当看到内在的流动与深邃。第三段文字进行评说，为文章立意作了暗示。总体是在宣扬一种内在博大精深而外表不张扬、不显山露水的人生态度。而这篇文章将文章主题定位于“谦虚”，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老师：大家认为是这样吗？

学生：是。

老师：有没有主题是按学生3的分析构思的？说出来大家分享一下。

学生4：我的作文题目是《重剑无锋》。第一段引出主题——但凡剑无不是靠其之锋利披荆斩棘，唯独重剑无锋，它看似平凡甚至迟钝，实则力量无穷。世间万物也莫过于此，但凡高境界者，无不是外观上不显不露，实则力量深厚，蕴含无穷。第二段引用斗鸡事例。斗鸡场上训练得最好的公鸡绝非毛色鲜亮体格健壮的好斗之辈。鸡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鸡”。“木鸡”们往往看上去羽毛稀疏，目光呆滞，对于对手的一味的挑衅都看似无动于衷，但是关键时刻都会暴起，直击对方命门，取得胜利。第三段引用古语“大隐隐于市”正面论证。真正的高境界者隐于市，他们放弃了所谓清高的高姿态，不在表面上摆出愤世嫉俗的情绪，逃脱到山林；他们能够置身于俗世中而依然守住内心之境界，深厚的底蕴存于心中而不寻求表面的姿态，是真正的隐士。第四段运用俗语“满罐子不荡，半罐子荡”从反面论证。内心所蕴含之物越深厚就越深知不足，而不断充电，无心对外显耀。而只有内在肤浅的人，才会去寻求表面风光，把那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拿出来炫耀。第五段说明在现阶段下我们应当增加内在能力的积蓄，不要总想着出名。应当使自己内心丰富，低调做人。第六段收缩全篇作结。

老师：谁来评价一下这篇文章？

学生5：我认为这篇文章运用了多种论证方法，所列举事例和所引用格言均非常恰当。文章主题与作文材料也相当契合。应当说这是一篇好作文。我认为这篇文章至少应当给56分。

老师：同意这种说法吗？

众生：同意。

老师：有没有写记叙文的同学？

学生6：我的作文题目是《桂影》。先是写我在金秋时节，漫步于校园，便被一阵浓香充斥了胸腔。然后自己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寻找到香气之源，原来竟是一棵顶着略带粗糙碧叶的桂花树，里面点缀着一些不起眼的白花。然后有一段对桂花树不起眼外表的精彩描绘。（众生笑）记得看过一篇文章，正是那些颜色最淡的花，有着最沁人的芳香，比如栀子花。而在那些颜色最淡的花中，花朵越是小越是蕴藏了更大的力量，芳香四溢。桂花让我看到了它是怎样将如潮汐般翻涌的力量压缩在那小小一枚纯白之中，静外慧中，以低调的姿态，释放了不同凡响的力量；也让我惊叹于它那小小的身躯竟然可如此深沉内敛，不显山不露水，竟然使许多风姿绰约的花自惭形秽。

老师：请大家点评。

学生7：听惯了议论文，再来听一篇记叙文，感觉耳目一新。本文思路很清晰，以托物言志的手法，用桂花树外表粗糙但内在芬芳的品质，来象征我们的人生也应当如此，以小见大地反映出了作文材料的主题。单纯从构思来看，应当是一篇54分以上的作文。但这篇文章最后得分还应该看作者的语言功夫。比如他所说的应当有而我们却没有见到的那一段精彩描绘就很重要。（学生笑）

老师：大家对他的点评有什么意见？

学生8：我觉得刚才他的发言让我认识到了一个我原本忽略的问题。即一篇文章说出好的构思只是成功了一半，但作文最后还是要我们写出来的，所以我们要努力地提高我们的语言表达能力。

老师：你已经深得写作的要旨了。我们来总结一下写一篇现在高考较普遍的命意作文，要经过哪几步？

学生9：先要找准作文的主题。即先归纳出所给材料的主题，然后拿这个主题作为自己即将写成的作文的主题。

学生10：全文的思路一定要清晰，结构要严谨，论证方法要多样化，要能从材料的表象看到实质。

学生11：还要注意锤炼作文的语言，如果语言功夫不好，作文最终的得分也不会怎么高。

老师：大家补充得非常好。一篇作文如果注意到了这几方面，一定是一篇好文章。但是正如刚才有几位同学所说的一样，文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最重要的是将它形成文字，因此语言也非常重要。

……(然后是其它作文题的讨论)

老师：最后请大家任意挑选一个题目，认真地将自己的构思写成一篇文章。

后来经过全班的认真创作，笔者从第一个主题的作文中挑选出了一批优秀的作文。这里将在全班讨论后最终形成文字的《重剑无锋》和《桂影》呈现出来：

重剑无锋

但凡剑无不是靠其之锋利披荆斩棘，唯独重剑无锋，它看似平凡甚至迟钝，实则力量无穷。世间万物也莫过于此，但凡高境界者，无不是外观上不显不露，实则力量深厚，蕴含无穷。

古人崇尚斗鸡之戏，便有人专门训养鸡。那训练的最好的公鸡绝非毛色鲜亮体格健壮的好斗之辈。鸡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鸡”。“木鸡”们往往看上去羽毛稀疏，目光呆滞，对于对手的一味的挑衅都看似无动于衷，但是关键时刻都会暴起，直击对方命门，取得胜利。如木鸡者，身经百战却不骄横好斗，在对手不断的挑衅中去积蓄愤怒，然后奋起。它将力量蕴含于内而不外显，实乃鸡中之杰。

古语有“大隐隐于市”之说，隐士之志莫不在于远离喧嚣，追寻内心之宁静。而真正的高境界者隐于市，他们放弃了所谓清高的姿态，不在表面上摆出愤世嫉俗的情绪，逃脱到山林；他们能够置身于俗世中而依然守住内心之境界，深厚的底蕴存于心中而不寻求表面的姿态，是真正的隐士。

有句俗语说得好：“满罐子不荡，半罐子荡。”内心所蕴含之物越深厚就越深知不足，因而不断充电，无心对外显耀。而只有内在肤浅的人，才会去寻求表面风光，把那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拿出来炫耀。

重剑无锋，要想成为重剑，得略去外在的浮夸，增加内在能力的积蓄，不要抢着去炫耀功劳，不要总想着出名。去多做深入的学习与研究，去审视自己的心灵，使自己内心丰富，然后低调做人，保持谦卑的姿态不断地向外学习，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柄“重剑”。

是的，重剑无锋，当内在深厚而外在宁静，就会成为一潭深水，静不动而力无穷，恒远流长。

桂影

金秋时节，漫步于校园，便被一阵浓香充斥了胸腔。淡雅而不失凛冽的香气，似从头至脚唤醒了疲惫的细胞，开启了闭塞的毛孔，撩拨了每一根纤弱的神经。遍布全身的每一丝香气都吐露着一个讯息：桂花开了。

移身弯弯曲曲的小径，只觉已被身旁的花香带入了另一个世界：远离尘嚣，清新淡泊，雅香四溢，一股一股冲击着鼻息。尤其是清尘微润，翠叶欲滴的雨后，那馥郁的香气更是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感动了每一丝纤细的神经。

沉醉之余，我才注意到那桂花。并不魁梧的桂花树顶着略带粗糙的一树碧叶，叶间点缀着难以察觉的桂花。它们那么小，远远看去甚似桂花树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缭绕不绝。桂树不似春日树叶的娇嫩，不似夏日树叶的浓烈，却别有一分沉稳和蕴藉，裹着若有若无的轻纱，宛如广寒宫的仙子翩翩起舞。

轻掇一枚小小的桂花，淡淡的黄蕊害羞得几乎躲起来。每一片花瓣只有米粒般大小，乳白中夹杂着淡黄。它没有娇艳的光泽，没有繁复的形状。靠近它，却感到一种深沉的静的力量，它是那么不起眼，却以它弱小的身躯，点燃了一秋的芬芳。

记得看过一篇文章，正是那些颜色最淡的花，有着最沁人的芳香，比如栀子花。而在那些颜色最淡的花中，花朵越是小越是蕴藏了更大的力量，芳香四溢。所以才有桂花十里飘香的美名呵！

酿桂花酒，蒸桂花糕，煮桂花汤圆，一朵朵小小的白花，即使入腹，也收不住一袭馨香，净化了心脾，更承载了家乡母亲的味道，童年回忆的气息……

桂花让我看到了它是怎样将如潮汐般翻涌的力量压缩在那小小一枚纯白之中。没有玫瑰、郁金香般的艳丽色彩，没有百合、芍药般繁复的花形，却静外慧中，以低调的姿态，释放了不同凡响的力量；也让我惊叹于它那小小的身躯竟然可以如此深沉内敛，不显山不露水，竟然使许多风姿绰约的花自惭形秽。

静水方流深，沉静的外表之下有更摄人心魄的博大精深，让我明白广寒宫旁为何会有一株桂树摇曳生姿……

五、后记

笔者在教学过程中，一直在尝试着运用“说作文”的方法来对“写作文”的作文教学训练进行补充。十多年来，笔者既在初中任教过，也担任过高中教师；既做过普通高中的教师，也在省级示范高中任教过，应该说这一试验主体的广泛性无可置疑。十多年来，在作文教学方面，既有学生在市级报刊上发表习作，也有学生在省级刊物上发表多篇优秀作文，还有多位学生在全国作文竞赛中获奖，最突出的是在笔者的大力鼓动下，廖庆子、陈慧君两位学生先后获得了新概念作文大赛湖北省唯一的一等奖，这两位同学分别被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录取。

然而，此试验毕竟只限于个人的经验，有关“说作文”的作文训练模式，只能算作抛砖引玉，谨以此文引发大家对高效作文教学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