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学思变的年代

邵乐韵 陈文俊

如果大学生毕业以后就失业,“我并不认为这是教育的失败,而是要问我们的教育体系是否能够适应年轻人的需求,在这方面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没有架子的资深校长

66岁的戈登•吉(E.Gordon Gee)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给了高校。从1981年起,他先后担任过5所美国大学的校长,现任头衔是俄亥俄州立大学校长——这也是他继1990年——1997年后,第二度掌舵这所美国综合性最强的大学。

学生时代的戈登想过当医师,也想从事公共政策与法律方面的工作,最后做了校长实在是“非常偶然的事”。拥有哥伦比亚大学法学和教育学双博士学位的他,曾在美国高等法院首席法官沃伦•伯格手下担任司法员;后来进入高校法学院,“随遇而安地”担任了教授和院长职务,西弗吉尼亚大学是他担任校长的首站。

这位戴着黑色圆边眼镜的老先生高高瘦瘦,站在讲坛前,有着和年轻人一样挺拔的身材,散发出儒雅的学者气质;从金黄色头发里露出的灰白华发,和他挑眉时额头生出的几道皱纹,是“美国阅历最丰富的大学校长之一”的注解。

和他对话的时候,你很难不注意到他白衬衫领口打的那只蓝、红、黄色条纹相间的领结,严谨又活泼。坐在沙发椅里听你讲话时,他的目光透过镜片,显得很专注,即便听不懂中文,也会根据你表情的变化做出适时的反应。其中一只裤腿随着脚的跷起而提升,露出绿色苏格兰纹的袜筒,实在是很经典的学院风装扮。

一个资深校长,却不拿什么架子。当问起学生如何称呼他时,他先说,“会叫我的名字,这样我感到亲切。”接着想了想,“或者是G2(各取Gordon Gee的首字母)?哈哈哈!”

一旁的校长助理凯特也禁不住边笑边说,一般在美国学生称校长为“校长先生”,像对吉先生那样直呼其名是十分少见的。戈登平时经常与学生代表交流,观看学生演出、到实验室去看他们工作、邀请学生参与学校管理层会议等。最逗的是,老先生在晚上还经常参加学生们的派对活动,“不请自到的那种哦”,戈登显得很得意。

戈登说,每一代学生,都有他所欣赏的地方。这一代学生,让他看到更多的希望。

“80年代的学生关注自己的利益;90年代学生梦想着将来能到华尔街去赚大钱;9•11事件后,学生们开始关心周边的环境、社区建设和社区服务,比如到受飓风灾害的地区参与重建。从关心自己到关注社会,这是很大的进步。我欣慰地看到,他们更多地进行精神层面的思考。”

每年,戈登会自掏腰包设立奖学金,资助一到两名困难学生。今年,他包揽了两个学生的全额学费,一共1.8万美元。他希望自己的学生在学校里面至少要学会三件事:学习新的知识;有更深厚的人文素养,不仅局限于自己的专业领域;第三,能够问出好的问题,让自己受益一生。

要么合作,要么死亡

如果让戈登来评论这个充满挑战而又喧嚣的时代,他会引用爱默生的一句名言:“这个时代,就像所有的时代一样,是非常好的,只要我们知道如何去善待它。”

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对于高校毕业生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到今天为止,美国经济仍处于缓慢复苏阶段。作为一校之长,戈登认为金融危机带来的,恰恰是更多机会——重新调整制度的机会。

如果大学生毕业以后就失业,“我并不认为这是教育的失败,而是要问我们的教育体系是否能够适应年轻人的需求,在这方面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的想法或许和美国其他大学校长不同。经济衰退让我们看到,我们需要一个变革。无论大学或是企业都必须摆脱传统思维束缚,寻求可控的风险,彼此间积极接触。墨守成规只会让我们走向灭亡。”

在一个庞大的机构或组织里面进行改革,无异于把大象改造成一个芭蕾舞者。戈登说,最大的挑战是大部分人都会安于现状,容易自满。“我希望我们在改革方面,能作一个领导者而不是一个追随者。”

5年前,戈登曾以凡德堡大学校长的身份来北京出差,并被邀请同中国教育部部长会面。“令我至今印象深刻的是,教育部部长最想要了解的是美国的院校如何教会学生积极思考,而不只是掌握知识。他当时所面对的难题是如何让教学逾越死记硬背的方式。”

戈登此次率领俄亥俄州立大学管理人员来到中国,是为了分别与中国农业科学院、华东师范大学、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签署协议备忘录,进一步开展食品安全、汉语旗舰工程、生物医学工程、电子及计算机工程等领域的合作,作为该校开展海外交流的一部分。

“不同的是,这次我已不太可能再遇到类似的对话了。现在中国在高等教育发展上有着前瞻性的思考,并正在为未来进行重要而谨慎的投资。”戈登感叹,“中国大学在努力地进行重组,从而使自己更有竞争力,这也是美国的大学需要做的。”

除了与中国高校签订合作协议,戈登此行另一个重要目的是,成立俄亥俄州立大学大中国起点有限公司上海办事处,取名Gateway,同时象征着出发和到达。

该校全球战略和国际事务副教务长威廉姆•布鲁斯登博士把办事处称为学校的“行销大使”,“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的美国学生来华学习,让中国学生了解俄亥俄州立大学;推动中美两国的老师进行教学或研究方面的合作;建立起与校友之间的联系网,便于今后发起更多的活动;此外,还希望能够接触到更多的跨国公司与中国企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根据联邦政府统计数据显示,俄亥俄州立大学用于研究的费用名列全美高校前十名,而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2009年的统计数据表明,该校在受企业赞助研究经费上位列第二,总计1.196亿美元。

戈登自豪地说,之所以如此受企业青睐,是因为“我们有企业所没有而又必须要具备的专长,能帮助它们在生产制造能力和质量把关上得到一个提升”。比如来自荷兰的飞利浦医疗,它们在俄亥俄州有一个很大的生产企业,便乐于和州立大学的科学家与教授进行合作,来提升自己生产质量。

“我们一直坚信要和企业建立密切的合作关系。以前在美国有一个说法叫发表或死亡,就是你在大学里必须不断地发表论文才能生存下去。而我觉得现在新的模式是合作或者死亡,就是你必须要和地方政府、企业进行合作,这个合作伙伴关系是我们所处时代最重要的东西。”

如今,俄亥俄州立大学正在实施的“第三前线计划”让戈登的同行们羡慕不已。这个项目是俄亥俄州前州长在2002年提出并通过州立法的。它的参与方涉及到大学、州政府以及企业和甚至整个行业,利用政府提供的起始资金支持大学与企业之间的合作及科研工作,例如创造新的疾病检测诊断工具、更为高效无害的肥料、各种用途的传感器,以及其他有价值的项目。

“在我到俄亥俄州立大学之前这个项目便进行得不错,但是资金比较缺乏。所以我到任后提议,进一步争取资金支持。”该计划实施的最初几年所取得的成就非常可观:10倍的投资回报率,4.8万个就业机会以及570多家新兴公司。戈登不无自豪地说,就在上个月,这个项目通过公众投票获得了第二轮投资的机会。

“我认为这个模式是可以在其他地方复制的。整个第三前沿计划独特的地方是让大学、企业、行业与政府有一个紧密的联系和广泛的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