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壮娶媳妇

周宝忠

牛二壮做梦都想着娶媳妇。也难怪,三十出头的大老爷们,体壮如牛,能不想身边有个女人?然而由于父母早亡,没有家底儿,再加上长得矮小丑陋,所以至今还打着光棍。

有道是,老天爷饿不死没眼的家雀。梦寐以求的好事儿竟然来了!

这天,老天爷突然下起了大雨,牛二壮从地里往家跑。他刚到家,前后脚跟进一个卖跌打损伤丸的女人。这女人是个外乡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生得乳丰臀圆,女人味十足。她是跑进来避雨的。

雨越下越大,女人走不了了,二人便攀谈起来,也不知怎么就粘糊到了一块儿。不久,村里就传出了牛二壮要娶媳妇的消息。他娶的媳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卖跌打损伤丸的外乡女人!

某日,牛二壮定好了婚期,正式向外撒出了帖子。亲友邻居们纷纷前来帮忙,刷屋子,抹院墙,将平时邋里邋遢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大红灯笼一挂,真还有个娶媳妇的味道。

这天上午9点整,新娘子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被接进家门。拜完天地,行完夫妻大礼,新娘子便被送入洞房。

闹喜的人们一拨接一拨,忙得牛二壮头昏脑胀!晚饭后,负责收账的将收到的5000块喜礼钱交到牛二壮手上,又与他开了几句玩笑,便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儿,闹洞房的人也陆续退去了,屋中只剩下了新郎倌和新娘子。此时,正好晚上9点整。

只见新娘子一把拽下了头上的红花,“嘻嘻”一笑道:“大哥,我的事儿完了,按协议,你该付钱了!”

“这……”牛二壮沉吟一下,马上说道,“好好,我这就给!”说着从衣袋中掏钱。掏着掏着手就停住了:“哎,大妹子,你急什么呀!钱还能少了你的吗?你当了我一天媳妇,总得让我谢谢你吧?”

“新娘子”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牛二壮,二人对视,都忍不住笑了。

原来,牛二壮今天娶媳妇,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媳妇”只不过是他请来的“演员”,目的就是为了“翻本儿”。

近年来,村里“随份子”的风气愈演愈烈。特别是村里的干部,为了敛财,就连子女入学、参军入伍、生孩子、办“百岁”等等,都要发帖请客喝喜酒。牛二壮自然得“入乡随俗”,年年就这一项,开销少说也得七八百块钱。

眼见别人都有失有得,可他呢?婚事没有,丧事也没有,只有往外掏钱的份!他心理上渐渐失去了平衡:奶奶的!老子就该当这个冤大头?一年年的白给人家随份子,自己一个子儿也捞不回!不行,老子也得想法翻本儿!

想什么法呢?只有娶媳妇!可娶媳妇又不像集市上买头牛那般容易,这得两厢情愿,光咱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行!为这事,牛二壮心里可着急了。

自从有了娶媳妇翻本的心思后,牛二壮就时常琢磨这件事儿。前不久,机会终于来了。那天,卖跌打损伤丸的女人来他家避雨,趁着下雨,二人越谈越热乎,大有想见恨晚之感。牛二壮问女人可曾成家?女人告诉他,她的孩子都七八岁了。牛二壮一听没了戏,便大着胆子说出了欲雇她当“媳妇”的想法……

那女人一听就红了脸,嗔道:“亏你想得出来!你这不是……”

牛二壮赶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接着,他和盘托出了自己“翻本”的设想。

牛二壮生怕那女人不答应,又补充道:“我雇你当‘媳妇,不会让你白干,一天给你500块钱如何?从上午9点到晚上9点,超时我再另加钱,你看行不?”

那女人闻听,一天就净得500块钱,等于自己平时跑大半个月的收入,当即答应下来。于是二人约好了“娶亲”的日期。

再说牛二壮,自从与那女人定下这个计策后,心里就涌起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渴望。这女人太有女人味了,趁着这个大好时机,我要当一回真正的男人,与她做一回真正的夫妻,也不枉来世上一遭!于是便精心做起了准备……

此时,他见“媳妇”要结账走人,如何肯放她离去?他诚恳地说道:“大妹子,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我非常感激,真是难为你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吧,除按约定付你500块钱外,我再多给你加100块,六六大顺嘛!来,陪我喝杯酒吧,我太高兴了!”说着,起身从橱子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外加两个杯子,各自斟满:“来,大妹子,这杯酒是我谢你的,无论如何你得喝下去!”

那女人接酒在手,含情脉脉地望着牛二壮,那般温柔,那般甜蜜,使得牛二壮未曾喝酒先自醉了。女人道:“大哥,你的心思我明白。你也怪可怜的,三十多岁的人了,连女人的边儿都没沾过。今晚我……我不走了,我就给你当一回真正的媳妇……”女人说完,脸儿“刷”地红到了耳梢儿。

牛二壮听了她这番话,忍不住全身热血沸腾,喜不自禁地说声:“真的?”伸开双臂就要搂她。那女人害羞地一把推开牛二壮,娇嗔道:“你急什么?心急吃不得热馒头,来,咱先喝酒!”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牛二壮见此,说声:“你……”赶紧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原来,为了留住这个女人,成其好事,他已在酒中放了安眠药。如今见人家主动提出与自己做一回夫妻,他又有些后悔了。到时如果她昏昏沉沉的,多没情趣!

那女人一口喝干了杯中酒,牛二壮马上又给倒满一杯。只见那女人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羞答答地递给牛二壮道:“大哥,这是……这是……你把它吃下去,保准……保准……”

从女人那吞吞吐吐的神态和羞红的脸膛上,完全可以明白这是一丸什么药了。牛二壮大喜过望,说声:“妹妹真好!”伸手就来接药。只见那女人“吃吃”一笑,伸手将他的手挡了回去:“傻样儿!急什么?去,出去把门插好,看看有没有听房的……”

牛二壮应声“是”,大嘴乐成了瓢儿,立马出去了。一会儿,牛二壮兴冲冲回来了,那女人羞答答地将手里的药丸递给了他。牛二壮接药在手,一口吞了下去……第二天,直到太阳升到东山头,牛二壮才昏沉沉地醒来。睁眼一看,啊?那女人不见了!再看屋中,只见柜开箱挪,狼藉一片,昨天收的5000块份子钱哪里还有影子?天啊!自己上当了,那个女人是个骗子!

直到这时,牛二壮才忆起昨夜的情景:他吃下药丸后,顿觉一种从没有过的倦意袭来。他强撑着,想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可身不由己,一会儿便睡着了。他猜想,那女人给他的绝不是什么“春药”,而是一种强力安眠药。显然,她也是经过精心谋划的。可她也喝了我的安眠药呀,她怎么就没有……哦,想起来了,一定是那个女人早有防备,支我出去插门的空儿,吃下了解药……天哪!原本想娶回媳妇,收回“份子”,谁承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让这个女人偷了个精光不说,还落下个天大的笑话…… ■

(责编: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