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汉言语幽默看文化多样性

吕 冰， 金鹏辉

(沈阳工业大学 外语学院， 沈阳 110870)

幽默是语言表达的一种方式，表现了人的思想境界、观点和人生态度。幽默是语言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具有极强的渗透力，而且已经遍布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并在人际交往和沟通方面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如果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能常常表现出其幽默的一面，那么他的人际关系将会非常融洽，人际交往相应地就会很顺利。但是由于文化层次、知识结构、认知深度以及兴趣爱好等方面的差异，幽默对不同人所产生的效果会有所不同，文化背景愈是不同，这种差异就愈加明显。一种文化背景下产生的幽默在异文化的交流者看来可能既无趣也不可笑，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会感觉受到侮辱。

美国作家辛格曾经说过：“一种语言中令人捧腹的笑话，译成另一种语言有可能成为白痴呓语。”[1]他甚至还说到：“诗和幽默，几乎是不可译的。”[1]这么说的理由有很多，而迥异的文化毫无争议地应该位列其中。克莱姆斯分析到：“我们不得不弄清他们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是如何说的以及在怎样一个特定的情景下对谁说的那些话。另外，我们还不得不将他们的话语、信仰、心态与一个更为宽广的文化背景联系起来。”[2]26从更深的意义上说，只有当话语的接收者充分理解话语的文化内涵时，幽默的表达才更有效，也更有意义。英汉言语幽默中有着深层的文化特性，对于这些如果一无所知，就不能完全理解两种文化背景下的幽默，取得交际的成功。

文化多样性反映了不同国家的文化特点，包括价值观、世界观、宗教信仰、社会风俗、社会制度以及历史等。Samovar曾说过：“文化是知识、经验、信仰、价值观、行为、态度、意义、等级制度、宗教、时间观念、角色、空间关系、宇宙概念、制造物的积淀，是个人或群体在世世相传中通过努力获得的。”[3]36正是文化在这些方面的差异，构成了不同国家不同的文化以及不同的语言特点。言语幽默表现出不同民族文化的沉淀和积累，是文明时代的产物，从各种幽默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丰富多样的文化。

一、英汉言语幽默的民族性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和写照。幽默语言被赋予了鲜明的民族性特征，它反映了不同文化的传统思想与信仰，使人们可以从幽默的角度了解不同民族的精神世界。幽默主题的选择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反映，折射出本民族独特的风土人情、社会文化。

例如：两位外国老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A向B询问关于性生活方面的问题。B说他的性生活很棒，而且现在还很活跃。A坦白地说自己的性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退，因此他想讨教保持性爱的秘诀是什么。B告诉他说：“我的秘诀就是每天都吃黑麦面包。如果你也吃黑麦面包，你会发现自己的性欲大增。”A决定听从B的教导，于是在附近找到了一个面包房。他对售货员说：“你家有多少黑麦面包我都要了!”售货员问道：“您是要整个的还是切片的?”“有什么区别啊?”“哦，切片的硬的快。”老人说：“怎么只有我不知道啊?”[4]99

在西方幽默中，“性”常常被人们用作茶余饭后的笑料，这点也可以在美国的情景喜剧《老友记》中得以证实。而在中国，由于受到根深蒂固的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人们谈“性”色变，即便提及也是十分隐晦的，不会公开交流此类问题。因此，在中国传统的言语幽默中，以“性”为主题的几乎没有。

从幽默的功能来看，英语幽默多为单纯娱乐式的幽默，反映的是当时社会的主流思想，这是其幽默从萌芽状态起便形成的一个鲜明特征。而中国的幽默则肩负着几千年封建历史的重任，自然有更深刻的历史使命——针砭时弊。从脍炙人口流传至今的数百段传统相声到现如今比较流行的小品艺术，挖掘生活本质、讽刺社会时事弊端、促进社会健康向上发展，一直是幽默作品的重要主题。言语幽默离不开语言存在的社会背景，只有把握不同的民族性特征，才能领会幽默令人发笑背后的深刻含义。

二、英汉言语幽默的宗教色彩

英美是宗教信仰大国，大部分人都信仰宗教。这就决定了《圣经》及其相关内容在英美语言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英语言语幽默中，以耶稣以及《圣经》中相关人物为对象的占有相当比例。如果对宗教人物一无所知，我们在交际中难免会遇到巨大阻碍，甚至引起歧义。

例如：某天，亚当和多多鸟还有独角兽喝酒至深夜。回到伊甸园时，夏娃非常生气，对他喊道：“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女人了?”亚当说：“别傻了，你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女人。”然后就去睡觉了。半夜时，亚当醒来，觉得胸口痒痒，睁眼一看，发现是夏娃在他的胸口指指戳戳，就问道：“你到底在干嘛?”“没事儿，我数数你有几根肋骨。”夏娃说道[5]186。

亚当与夏娃的故事在西方众人皆知，夏娃是亚当一根肋骨所变，因此引出上面的幽默。而在中国，封建社会延续了几千年，各种宗教信仰当然也会在这片广阔的土壤中生根发芽，“阎王”就享有广泛的“知名度”。

例如：有个秀才死了，见到阎王，自我介绍说自己如何才思敏捷，文章做得如何好。阎王偶尔放一屁，那个秀才即上前对屁吹捧了一通。阎王大喜，就命延寿一年。一年后秀才又死了，又到阎王那里报到。恰好阎王刚刚退朝，鬼卒报有秀才求见，阎王问是什么人，鬼卒说：“就是去年那个做屁文章的秀才!”[6]504

再如：有一天，老婆让赌徒去给他死去的爹娘上坟。刚走到半路上，他的赌瘾犯了，于是就把纸点着了，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爸妈，麻烦你们多走几步吧，我等着回去掷骰子呢!”[7]231

这两段幽默，前者是产生于中国古代传说中能够掌握生死的“阎王”这一文化知识的基础上的，而后者的文化背景则是在中国古代人们相信冥界的存在，认为人死后会到冥界重新生活，给死去的人烧纸钱就是给他们寄钱，希望他们收到后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同的宗教信仰造就了各具特色的言语幽默，而宗教也通过言语幽默得到了传播与发展。

三、英汉言语幽默的价值观分析

价值观是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跨文化交际中，价值观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甚至是核心问题。Rokeach认为价值观是“为了做出选择和解决冲突而习得的规则”[8]4；Michael Prosser则论述到：“价值观是个人或群体主要通过文化交际构成的模式，它们是最深层的文化。我们认为所有人都有价值观。”[9]135每个人都有其各自不同的价值观，但是从文化角度来讲，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一定的社会价值观，它左右着人们的思想行为和语言艺术。作为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言语幽默中也体现出不同的价值观。

集体主义是中国人传统价值观的核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个人都要服从于集体，优先考虑集体的利益。这种价值观的主要表现是推崇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集体荣誉高于一切，团结就是力量。下面的例子主要体现了中国人的这一价值观：

木工说：“我能巧用斧凿，造房子做器具真是好工艺啊。”石工说：“砍断木头并不难，难的是雕刻石头，我才是好工匠。”铁匠说：“不管整治木头石头，都是借助炉子冶炼钳子锤子之力，你们离开我谁都不行，就不要再瞎争了。”[10]126

无论一个人的知识有多精深、技术有多高明，如果离开了集体就会孤掌难鸣，自己的最佳水平也很难得到体现。这段幽默和马季的相声《五官争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相声中马季最后说：“五官分工不一样，得互相支持，互相帮助，团结起来才能干出点事儿来呀!”这就突出了中国人的传统价值观，即一切要以团结为先，依靠集体的力量人们才能创造出更加美好的世界。

相比之下，在西方国家，富有个性化的个人主义则十分突出，每个个体的存在都是特殊的、唯一的，也是完全区别于其他任何个体的。个人主义在西方价值观里起主导作用。

例如：我的哥哥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有一天，他回家后告知父亲他打算结婚并且安定下来(settle down)。父亲听后对他说道：“你为什么不继续单身，先把欠债还清(settle up)?”[4]79

这个例子折射出中西方传统观念的不同。在西方社会，年轻人到了18岁就会离开家，不愿再依靠父母而自己学习独立生活，父母也没有义务继续担负子女的学习和生活费用。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他们强调个人奋斗，推崇依靠自己的能力取得成功的人。

不同价值观还表现在幽默的表述方式上。由于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广泛影响，西方人比较注重个人观点的直接表达，无论是对领导还是长辈，都可以直抒己见、据理力争。而中国长久以来形成的长幼尊卑观念，则使人们在任何场合和地点都要注意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尊重师长、谦虚礼让，言语中要分清上下、长幼关系，因此在幽默中使用讽刺手法相对比较温和隐晦。

例如：某市领导召开年度工作计划会议：“今年增长一定要达到高速度，你们说说，都能增加多少?”某厂长说：“我们今年翻一番。”某公司经理说：“我们翻一番半!”又一厂长说：“我们要翻两番!”大家热烈发言，唯有一人一声不吭。市长急了，冲他说：“你到底能不能翻番，给我说句痛快话啊!”“我想，我们还是别翻番为好，因为我们是火葬场。”[5]186

中国人几千年来受封建儒家文化的影响颇深，自古就形成了尊敬师长、长幼有序的观念，文中人物的真实姓名被代称以“某领导”、“某厂长”等，这样既讽刺了那些只要指标口号的领导们，又避免了暴露真正姓名带来的不便。而西方特别是美国的幽默受其自我意识的影响而不受拘束，在文中经常直接报出真正的名字，即使批判的是比较有权势的人物也是如此。这在政治幽默和漫画中也很常见。

例如：一天，克林顿总统正坐在椭圆形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抬头见一位助手焦急地朝他走来。“怎么了?”总统问道。“是Abortion Bill，总统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那还不赶快去买单!”[9]135

美国前任总统克林顿的性丑闻使他名誉扫地，而美国人也从不吝惜自己的语言来嘲讽他们的前任总统。“bill”的含义很多，在这里工作人员指的是“堕胎法案”，而克林顿则将它理解成“堕胎账单”。由于这位总统的丑闻众人皆知，因此人们自然能理解其中的讽刺意味。

四、结 论

英汉言语幽默在各自文化土壤的滋养下形成了不同的风格和特点。言语幽默在生活中的应用十分常见，而在信息化飞速发展的今天，人们可以接触到各种文化的言语幽默。文化的多样性增加了理解幽默的难度，给人际交往带来一定的困难，因此，研究各国不同文化的民族性、宗教差异以及价值观，就成为理解幽默、加强交流的突破口。民族性是各个民族多年传承下来的习惯特征，是最能代表其特点的文化；宗教在民族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而价值观则是民族文化的核心，它决定了人们的言语思想、行为特征。虽然中国人长久以来受到儒家文化思想的影响颇深，集体主义观念强烈，但是对西方个性化的个人主义也在逐步地理解和接受。交流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一定程度上从对方的角度出发理解问题，往往能够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参考文献：

[1]韩涌波，温志.试论美国幽默文学语言的汉译 [J].广东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3(3)：73-76.

[2]Kramsch C.Language and culture [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

[3]Samovar L A，Porter R E.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 [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4]董黎.英语幽默集萃 [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2.

[5]青闰，张玲.英语幽默精粹 [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2.

[6]吴维根.幽默笑话精选3 000则 [M].北京：金盾出版社，2006.

[7]章琼.中国历代幽默笑话今译 [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

[8]Rokeach M.The nature of human values [M].New York：Free Press，1973.

[9]张伯香.英语幽默赏析 [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

[10]胡文仲.跨越文化的屏障 [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