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体制改革若干重大理论问题的探讨

孙绵涛

（沈阳师范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研究所，辽宁沈阳110034）

中国教育体制改革若干重大理论问题的探讨

孙绵涛

（沈阳师范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研究所，辽宁沈阳110034）

中国教育改革实践本身就提出并蕴含了许多急需解决或总结提炼的重大理论问题。教育体制改革理论就是其中的一个重大理论问题。它涉及到教育体制、制度和教育机制的内涵与外延，以及教育体制与制度之间、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之间的关系这样一些理论问题。教育体制是教育机构与教育规范的结合体；制度是调节人与人、人与组织及组织与组织之间活动的规范；教育机制是教育现象各部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运行方式。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是不同的，因为教育体制与制度是两个有区别的范畴。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又是有联系的，因为教育体制与制度是相关的。这种相关性主要指的是教育体制内的制度与教育体制所具有的紧密联系；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在内容即内涵和外延上是不同的。然而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在诸多方面又是有联系的，如二者在产生发展的过程上是相关的，结构上是相融的，性质与功能上是互补的，范围上教育机制创新又包含了教育体制改革。

教育体制改革；制度创新；教育机制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开始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教育改革。这场教育改革既是一场全新而重大的实践探索运动，也是一场全新而重大的理论创新运动。因为这场教育改革实践本身就提出并蕴含了许多急需解决或总结提炼的重大的理论问题。教育体制改革就是其中一个全新而重大的实践与理论问题。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拉开中国教育体制改革的序幕，在深入进行教育体制改革过程上，党中央、国务院又相继提出了要进行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和教育体制改革与机制创新的重大课题。中国这些教育体制改革的诉求和实践，很显然就涉及到什么是教育体制、制度和教育机制，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之间的关系以及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之间的关系等这样一些必需要回答的重大的理论问题。笔者对中国教育体制改革的理论一直比较关注，对上述教育体制改革中的几个重大理论问题做过一些探讨，这次借参加“改革开放以来教育管理发展的回顾与展望国际研讨会”的机会，试对以上这些理论问题谈谈自己的一些看法，以就教于对这一问题感兴趣的同仁并供决策部门参考。

一、教育体制、制度和教育机制的含义

什么是教育体制？根据我们的研究，教育体制是教育机构和教育规范这两个要素的结合体。教育机构包括教育实施机构和教育管理机构。前者主要指的是各级各类学校；后者包括各级各类教育行政机构和各级各类学校内部的管理机构。教育规范指的是建立并维持教育机构正常运转的制度。学校教育机构与一定的规范相结合就形成了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教育管理机构与一定的规范相结合就形成了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其中，教育行政机构与一定的规范相结合，就形成了各级各类教育行政体制；学校内的管理机构与一定的规范相结合，就形成了各级各类学校管理体制。在教育体制的两个基本要素中，教育机构是教育体制的载体，教育规范是教育体制的核心。在教育体制的两个子体制系统中，学校教育体制是整个教育体制得以构成和运行的前提；教育管理体制是整个教育体制得以构成和运行的保障。在教育管理体制的两个子体制系统中，教育行政体制是指国家对宏观教育的管理体制，学校管理体制是指学校微观教育的管理体制。①

什么是制度呢？对制度不同的学科都有不同的看法。如，制度的内涵在社会学中不同的学者观点虽不尽相同，但一般认为制度表示规范化、定型化了的行为方式；在经济学中虽然古典制度经济学和新制度经济学的学者们对制度的内涵有着许多不同的观点，但一般都有将制度理解为管束、支配人们经济交往活动的一套行为规则、程序。②学者们也对制度的外延进行过不同的分类。如舒尔茨将制度分为用于降低交易费用的制度，用于影响产生主要要素的所有者之间配置风险的制度，用于提供职能组织与个人收入之间联系的制度，用于建立公共产品和服务的产生与分配的制度；诺思将制度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德国学者柯伍刚和史曼菲将制度分为内在制度与外在制度；诺思则将制度分为基础性制度和第二层次制度；我国学者黄少安则将制度分为第一层次生产资料所有制的制度，第二层次产权制度和第三层次的资源配置制度；瞿喜宝和袁庆明则将制度分为基本性制度、重大制度和辅助性制度等。③参考上述学者们对制度的内涵和外延即分类的看法，我们可以大体上把制度的内涵界定为调节人与人、人与组织、组织与组织之间活动的规范。其外延则可以从如下几个角度对制度进行分类。从内容来看，从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组织的关系和组织与组织的关系来说，有调节人与人之间活动的制度、有调节人与组织之间活动的制度、有调节组织与组织之间活动的制度；从人的活动领域来看，有政治领域的政治制度、经济领域的经济制度、文化教育领域的文化教育制度等；从来源来看，有内在的制度和外在的制度。内在制度是组织内自身产生的制度，外在制度是从组织外借用的制度；从程度来看，有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正式制度是组织通过一定的程序制定的制度，非正式制度是在组织活动过程中自然形成的制度，如习俗、习惯、道德、伦理和宗教规范、思想信仰等；从功能来看，有硬性制度和软性制度。硬性制度是组织制定并有一定的强制力推行的制度，如国家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文化教育制度和意识形态等，软性制度是对人和组织的行为有自发约束力的制度，如上述的习俗、习惯、道德、伦理和宗教规范、思想信仰等；从层次和范围来看，有基本制度和具体制度。基本制度是对一个社会的制度安排起基础性作用的那些制度，如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具体制度是对某些具体社会活动领域的制度安排起作用的那些制度，如教育制度、社会保障制度等；从性质来看，有社会主义制度、资本主义制度，以及不同社会制度下的政治、经济制度等。

机制的本意则是机械各个部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运行方式。教育机制指的是教育现象各部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运行方式。这些方式即机制主要有如下三种基本类型和九种子类型。一是教育的层次机制，包括宏观、中观和微观三种机制；二是教育的形式机制，包括行政—计划式、指导服务式和监督—服务式三种机制；三是教育的功能机制，包括激励、制约和保障三种机制。④

二、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

（一）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是因为教育体制与制度是两个有区别的范畴，不能将二者混淆和相互替代。

从我们对教育体制与制度这两个范畴的理解可以看出，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确实是有区别的。教育体制改革的内涵是教育机构和教育规范即教育制度的改革，其核心是教育制度的改革即教育机构职责权限制度的改革；外延是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和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改革，包括各级各类教育行政体制和各级各类学校管理体制的改革；而制度改革的内涵是调节人与人、人与组织、组织与组织之间活动的规范。其外延则包括有调节人与人之间活动的制度、调节人与组织之间活动的制度、调节组织与组织之间活动的制度；有政治领域的政治制度、经济领域的经济制度、文化教育领域的文化教育制度等；有内在的制度和外在的制度；有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有硬性制度和软性制度；有基本制度和具体制度，以及从性质来看的社会主义制度、资本主义制度等。

（二）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是有联系的

这种联系是因为教育体制与制度是相关的。这种相关性主要表现在教育体制内的制度与教育体制具有紧密的联系。

所谓教育体制内的制度与教育体制的相关性是指，教育体制是教育机构与相应规范即制度的统一体，制度是教育体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教育体制离不开相应的制度，相应的制度也离不开教育体制；教育体制是制度的基础，制度是教育体制的核心，这种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的关系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一是从教育机构是教育体制的载体这个角度来看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进行教育体制中的机构改革时，必须要进行制度创新，因为教育体制中教育机构与制度是教育体制中的两个基本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的要素，它们的改革应是同步的，不能顾此失彼；二是从制度是教育体制的核心这个角度来看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的关系，就是进行教育体制改革，就必须进行制度创新，因为制度是教育体制的核心，只有教育体制中的核心要素改变了，整个教育体制才能发生变化。我们认为目前社会上所说的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的关系主要是从二者有着上述这两种密切关系而言的。

可能有人会问，是不是所有的制度都是教育体制内的制度呢？对这个问题要作具体分析。我们认为，凡是与教育体制有直接关系的制度都是教育体制内的制度。这种制度指的是上述制度中从内容上来看，既指调节人与人之间活动的制度，也指调节人与组织之间活动的制度，还指调节组织与组织之间活动的制度；从领域来看，既指政治制度，也指经济制度，还指文化教育制度；从来源上看有内部制度和外部制度，从程度上看主要是指正式制度，从功能上主要是指硬性制度，从层次范围上看包括基本制度和具体制度，从性质上看有不同的社会制度以及不同社会制度下的政治经济制度等。从表面看，上述这些制度与教育体制中所说的制度好像不是一回事，但只要稍加分析我们就可以发现，这种与教育体制的直接联系的制度就是教育体制中的制度。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所讲的教育体制中的制度是建立并维持教育机构正常运转的制度。我们把教育机构也可以看作是一个教育组织，因此也可以说制度是建立并维持教育组织正常运转的制度。这种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制度，从内容来看，也包含了组织中人与人，人与组织之间的制度。因为组织的制度和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制度是建立在组织中人与人、人与组织制度基础之上的，没有组织中人与人的制度，人与组织的制度，组织的制度和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制度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而且，制度要使组织建立起来并使组织正常运行，只把组织中人与人、人与组织的关系调整好了才能奏效。另外，所谓组织的制度与组织之间的制度是与组织有密切联系的制度，离开了组织也就无所谓制度，离开了制度也就无所谓组织。所以这时候组织与制度结合的产物不是什么别的，就是我们所说的教育体制。从领域来看，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文化教育制度都是建构教育体制所必不可少的制度。从来源上看，内部制度和外部制度都可以成为建立并维持教育机构正常运转的制度。从程度上，正式制度当然对教育机构的建立和运行有着重要的作用。从功能上看，硬性制度对教育体制的建立和运行就更有力。从层次范围上看，建立和维持教育机构正常运行的制度当然既有基本制度也有具体制度。基本制度是对教育机构的性质、功能有着决定性影响的制度，而具体制度是对教育机构的运行的方式发挥作用的那些制度。从性质上不同的社会性质的制度对教育体制的性质起着决定性的影响。

有些制度，如我们所说的制度中从程度上看的非正式制度，从功能上看是软性制度，即习俗、习惯、道德、伦理和宗教规范、思想信仰等。这些制度就不是教育体制内的制度，它们虽然与一定社会的教育体制有联系，但这种联系不是直接的而是间接的。虽然一定教育体制改革会对这些制度发生影响，一个新的教育体制的建立要求这些制度或多或少都要发生变化，但这些影响和变化是间接的缓慢的，它不像教育体制内制度那样，教育体制改革对制度的影响那么直接和快速。所以我们认为，人们当前讲的教育体制改革与制度创新主要不是指教育体制改革与这些与体制有间接联系的制度创新之间的关系，而主要是指教育体制改革与体制内制度即与教育体制有直接联系的那些制度之间的关系。

三、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

（一）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是指，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新的内容不同即二者的内涵与外延不同，在教育改革中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和相互替代。

从以上我们对教育体制和教育机制这两个范畴的理解可以看出，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在内容上确实是不同的。教育体制改革的内涵是教育机构和教育规范即教育制度的改革，其核心是教育制度的改革即教育机构职责权限制度的改革；外延是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和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改革，包括各级各类教育行政体制和各级各类学校管理体制的改革；而教育机制改革从内涵来说，是教育现象各部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运行方式的改革，从外延说，是教育层次机制改革，包括宏观机制、中观机制和微观机制的改革；教育的形式机制改革，包括行政－计划式的机制、指导－服务式的机制和监督服务式的机制改革，以及教育的功能机制改革，包括激励机制、制约机制和保障机制的改革。

（二）教育改革中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存在着多方面的联系

这是因为，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产生发展的过程是密切相关的；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在结构上是相融的；教育体制和教育机制在性质和功能上是互补的；在范围上教育机制创新包含了教育体制改革。这样一方面要求二者的改革要同步进行，不可顾此失彼，另一方面不仅要求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相适应，而且还要求教育活动改革与教育观念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相配套。

1.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产生发展的过程是密切相关的

为了更好地说明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之间的这种关系，让我们运用历史与逻辑统一的方法，分析一下教育现象由哪些范畴组成以及这些范畴之间的逻辑关系。运用马克思主义感性的物质实践活动为第一性的观点对教育现象进行考察我们发现，在教育现象中，人们首先从事的是教育活动，而人们要有序地开展教育活动，就要建立组织机构和制定教育规范即教育制度，这就形成了与教育活动有关同时又居于教育活动之上的教育体制；在一定教育体制下开展教育活动，就会形成一定的运行方式，这就形成了居于教育活动和教育体制之中同时又不同于教育活动和教育体制的教育机制；而在教育活动的开展，教育体制的构建和教育机制的运行过程中，要产生一定的观念并依赖于一定的观念，这样就有了一个与教育活动、教育体制和教育机制紧密相联同时又有别于这三个范畴的教育观念。可见，教育现象就是由教育活动、教育体制、教育机制和教育观念这四个范畴所组成的一个完整的统一体。

由上对教育现象范畴的分析我们发现，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是教育现象中两个有着紧密联系的范畴。

首先，从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产生的次序来说，教育机制的产生要先于教育体制。虽然上面我们在分析教育现象时说教育体制形成以后，教育体制作用于教育活动，而教育活动又依赖于教育体制而形成一定的教育机制，这似乎说教育机制产生于教育体制之后。然而我们发现，实际上教育机制是先于教育体制产生而产生的，它是随着教育活动的产生而产生的。有了教育活动，就有了将教育活动的各个部分，如将教育活动的主体与客体，教育活动的内容等联系起来从而使教育活动得以运行的机制。

其次，教育机制的产生要后于教育体制。为什么呢？根据上述我们对教育现象中的教育活动、教育体制、教育机制和教育观念四个范畴的考察，在教育现象中最先产生的是教育活动，当教育活动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就产生了与这种教育活动相关的教育机构与教育制度即教育体制。教育体制虽然是在教育活动的基础上形成的，然而当教育体制形成以后，对教育活动又有一定的制约作用。那么教育活动是怎样决定教育体制的，教育体制又是如何来影响教育活动的呢？这里面就有一个决定和影响的方式问题，这个方式就是机制。我们有时说教育机制是一定教育体制下的产物，教育体制既是教育机制运行的保证，又决定了教育机制运行的方式，不同的教育体制有着不同的运行方式即机制，是从教育体制产生以后对教育活动的影响这个角度来说的。我们常说不同的教育机制与不同的教育体制相联系或不同的教育体制下就具有不同的教育机制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说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今中央集权制的国家在层次机制上多采用宏观机制，在形式机制上多采用行政－计划式的机制，在功能机制上多采用制约机制，而地方分权制的国家在层次机制上多采用中观和微观机制，在形式机制上多采用指导－服务式的机制，在功能机制上多采用激励和保障机制了。因为集权就需要整齐划一，只有采用宏观机制、行政－计划式的机制和制约机制才能使方方面面做到整齐划一，而分权就需要因地制宜，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只有采用中观和微观机制指导－服务式的机制和激励和保障机制才能做到这一点。

再次，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同时产生。这种情况是指，当教育体制产生的时候，即教育机构与教育规范结合产生教育体制的时候，教育机构与教育规范要发生一定的关系，不仅如此，由各级各类教育实施机构和教育管理机构与相应规范相结合所形成的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之间，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包括各级各类教育行政体制之间，各级各类学校管理体制之间，以及学校教育体制与教育管理体制之间，教育管理体制中的教育行政体制与学校管理体制之间也要发生一定的关系，从而产生联系这些关系的方式即机制。这说明，教育体制形成发展的过程也是教育机制形成发展的过程。

这样就有三种教育机制了。一种是与教育活动同时产生的教育机制；一种是教育体制产生后形成的教育机制，还有一种是与教育体制同时产生的教育机制。我们把第一种教育机制叫非规范性的教育机制，把第二种叫规范性的教育机制，而把第三种机制叫做相对稳定的教育机制。因为第一种教育机制不与一定的教育体制相联系，因此这时的教育机制是没有教育机构和教育制度来对它加以规范的，这种教育机制的随意性比较大，从时间来说它是比较短，从性质来说不太成熟；第二种教育机制是与一定的教育体制相联系的，这时的教育机制是用教育制度和教育机构来对它加以规范的。而第三种教育机制是与教育体制同时存在的，当一定的教育体制建立以后，只要这种体制不发生变革，教育体制中机构与机构的关系，制度与制度的关系，机构与制度的关系，以及由各种教育机构与相应制度所形成的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教育管理体制，教育管理体制中的教育行政体制和学校管理体制之间的关系也就不会发生变化，这也就是说，联系这些关系的方式即运行机制也不会发生变化。发现这三种教育机制可以对现实的状况进行较高程度的概括。比如说，我国改革开放以后产生的民办教育活动等，刚开始产生时是一种非规范性的教育活动，因为它们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产生的教育活动，但又不同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教育活动。因此这些教育活动的运行机制是不太规范的。然而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立以后，这时的民办教育活动就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联系了，也就是说，这些教育活动得到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肯定和保护，民办教育已经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教育体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时的教育机制是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机构和制度来保护和确定的。这时这些教育活动的运行机制就是规范性的了。当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教育体制基本确立以后，教育体制内部的各种关系也就随之形成，维系这些关系的方式即机制也就产生，体制内部的各种关系之间就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

上述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产生与发展过程中所表现出的三种关系对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提出了一些什么样的要求呢？我们说，当教育机制的产生先于教育体制时，关键在于教育体制改革。因为在教育活动中产生的教育机制是一种新生的教育机制，它需要一种新的教育体制与之相适应，从而得到这种新的教育体制的保护。当教育机制的产生后于教育体制时，一方面要强调教育机制创新，这样可以促进教育活动的创新和教育体制的创新。因为我们知道，当教育体制形成后，就会形成联系教育体制与教育活动之间的运行方式即机制，只有创新这种运行方式，才能不断推动教育活动的创新与教育体制的创新；另一方面，要强调教育体制的改革，因为只有教育体制不断地改革，受教育体制影响的教育机制才能发生变革，从而促进教育活动的更新。当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同步产生时，一方面要注意协调好二者的关系，教育机制的产生及运行要符合教育体制的特点，教育体制的建立及运行要符合教育机制的特点；另一方面，要注意二者的配套改革，当教育体制发生变革时，要注意教育机制的变革，当教育机制变革，也要注意教育体制的变革。

2.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在结构上是相融的

说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在结构上是相融的是说，教育体制的结构可以融于教育机制的结构之中；教育机制的结构也可以融于教育体制的结构之中。因为相对于教育体制来说，教育机制的结构，是反映教育体制各个部分之间的关系及联系这些关系的方式所组成的结构，这也就是说，教育机制的结构存在于教育体制之中；相对于教育机制来说，教育体制的结构，是由教育机构和相应教育规范，由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和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所组成的结构，在这个结构中存在着将各级各类教育机构和相应教育规范，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和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以及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和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联系起来的运行方式，这也就说，教育体制的结构也存在于教育机制之中，二者在结构上是不可分离的。

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在结构上的这种不可分离性告诉我们，教育体制改革可以反映出教育机制的改革，而教育机制的改革也可以反映出教育体制的改革。我们在进行教育体制改革时，就要把教育体制改革当作教育机制创新来看待，在教育机制创新过程中来改革教育体制。即在进行教育体制改革时，要考虑如何设计出科学合理的联系各种教育机构、各种教育制度；联系各种教育机构和教育制度，以及联系由各种教育机构与相应制度所形成的各级各类学校教育体制、各级各类教育管理体制，包括各级各类教育行政体制和各级各类学校管理体制之间的方式。这样，在教育机制创新过程中形成教育体制，可以使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同步进行，二者的建构和运行更为合理，从而取得更好的改革效果。

3.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在性质和功能上互补

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虽然不同，但它们在性质和功能上却是互补的。在教育现象中，对于教育体制来说，它对于教育活动的作用，只是规定着教育活动的范围、性质和要求，即规定着教育活动在一个什么样的机构内、在一个什么规范要求下活动，但它对教育活动的作用并不是直接的，而是要通过教育机制的作用；对教育机制来说，它对于教育活动的作用，是要在一定的体制下，通过某种方式来对教育活动发生作用的。这也就是说，教育机制虽然能以一定的方式对教育活动发生作用，但它并不能规定这种作用的范围和要求，它要借助于教育体制所规定的范围和要求并以某种方式对教育活动发生作用。如美国的教育活动是在美国的教育体制即美国的教育机构和教育制度下进行的，美国教育体制对美国教育活动的影响并不是直接的，而是要通过指导服务式的方式即机制来对教育活动发生作用，从而形成美国的教育活动中央政府宏观上呈现分权的态势，而在学校微观的教师教学活动中呈现出以儿童为中心的活动态势。

上述这种教育体制与教育机制的关系告诉我们，在教育改革中，如果我们要建立某种体制，就要建立与这种体制相适应的能直接对教育活动发生作用的机制，以使教育体制对教育活动发挥更好的作用；如果我们要建立某种机制，就要建立与这种机制相适应的体制，从而使这种机制能在一定的机构和一定的规范下对教育活动发挥作用。

4.在范围上教育机制创新包含了教育体制改革

说教育机制可以包括教育体制指的是，教育体制与其他相关的教育事物或现象之间的相互关系及运行方式也应包含在教育机制之列。比如我们所分析的教育活动、教育体制、教育机制和教育观念之间的相互关系及运行方式实际上就是一种教育机制。这种教育机制不同于仅仅是联系教育活动与教育体制之间的教育机制，它是联系教育活动、教育体制、教育机制和教育观念这四个部分的教育机制。这时教育体制只是这种机制中的一个因素，这种教育机制就包含了教育体制。

教育机制与教育体制的这种包容性给我们的启示是，教育机制的创新，不仅仅要注意教育体制的改革，还要注意教育活动改革以及教育观念的改革。因为这时教育机制创新所涉及的因素不仅仅是教育体制，而且还涉及教育活动与教育观念。换句话来说，这时教育体制和改革只是教育机制改革的一个部分。这样，在教育改革中仅仅提教育体制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就不够了，而要提教育活动改革、教育体制改革、教育观念改革与教育机制创新。

注 释：

① 关于教育体制的内涵与外延及其论证，参见孙绵涛：《教育体制理论的新诠释》，《教育研究》，2004年第12期。

② 高兆明著：《制度公正论》，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第26页。

③ 瞿喜宝，袁庆明：《关于制度含义的几个问题》，《云梦学刊》，2004年第11期。

④ 关于教育机制的内涵与外延及其论证，参见孙绵涛，康翠萍：《教育机制理论的新诠释》，《教育研究》，2006年第12期。

【责任编辑：王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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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5455（2010）01－0027－06

2009－11－03

孙绵涛（1949—），男，湖北武汉人，哲学博士，沈阳师范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研究所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