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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翻译规范理论看Uncle Tom’s Cabin的两个汉译本

2010-04-07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0年9期
关键词:林纾汤姆译本

张 曲

(长沙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6)

从翻译规范理论看Uncle Tom’s Cabin的两个汉译本

张 曲

(长沙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6)

拟以图里的翻译规范理论为视角,通过对不同历史背景下出版的Uncle Tom’s Cabin两个不同汉译本进行对比分析,考察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所遵循的翻译规范,并解释两个汉译本中存在的诸多不同的翻译现象。

翻译规范;《汤姆叔叔的小屋》;比较研究

美国小说家斯托夫人1852年出版了小说Uncle Tom’s Cabin。小说主要讲述一位美国黑人奴隶,在惨无人道的奴隶制压迫下艰难的生活最终死去的故事。该书出版后,受到了广泛关注,因为它让美国社会真正看清了南方奴隶制度的残暴面目,加剧了美国南北矛盾的尖锐化程度,促使了废奴运动的发展以及美国南北战争的爆发,斯托夫人也因此书被林肯总统称为“发动战争的小妇人”。因为该书的深刻思想内容和艺术魅力,深受世界各国读者的喜爱,被译成 30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国广泛传播,在中国也有万千读者。斯托夫人的Uncle Tom’s Cabin有很多汉译本,笔者选取众多汉译本中的两个译本,即林纾、魏易的合译本《黑奴吁天录》和黄继忠的译本《汤姆大伯的小屋》。选择这两个译本是因为两者均诞生在中国两个特殊的文化转型期,林纾译本出现五四运动前文化近代化的转型期,黄继忠译本出现在 1978年至今的当代文化转型期。由于受到两个不同文化转型期的影响,两个译本存在很多不同之处,如果仅仅按照传统的翻译理论,从原文与译文的语言对比,或者仅仅只从字面上去对比、去衡量两个译本,是无法解释两译本中出现的某些翻译现象的。笔者拟运用图里的翻译规范,分析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历史和文化背景对同一作品的两个不同译本的影响。

一 翻译规范论概述

传统的翻译理论将翻译仅看作两种语言之间的文字转换,将原文看作是译文的“绝对标准”,译文的“正误”、“好坏”、“对错”取决于是否“忠实”于原文,这种重原文文本轻译文文本的研究方法局限了翻译研究的发展。20世纪下半叶以后,国际学术界的翻译研究开始发生重大变化,越来越多的翻译理论家和学者跳出原先狭隘的仅仅关注两种语言的转换,开始从更为宏大的文化层面上去审视翻译。这种描述性的、动态的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为翻译研究增添了一个重要的维度,它使我们理解到翻译与其他社会文化因素的有机联系,其中以色列学者图里的翻译规范论独树一帜。

图里是描写翻译学派的代表人物。通过大量实例研究后,他指出翻译是受到社会文化规范限制的活动,其社会、文化特点使之不同程度地受到多种因素限制。在不同条件下进行翻译的译者在不同的翻译规范的影响下会产生明显不同的翻译作品。图里把翻译规范分为预期规范、初始规范和操作规范三种类型。预期规范决定整体的翻译策略和文本选择;初始规范制约译者在倾向于忠于源语或倾向于忠于目标语的两极间进行选择,前者称为“充分性”翻译,后者称为“可接受性”翻译;操作规范控制着翻译行为中所做的实际决策,操作规范又可细分为“母体规范”和“篇章一语言规范”,其中母体规范决定译文的宏观结构,如是全部还是部分翻译原文等;篇章——语言规范影响译文的微观结构,如句子结构、词汇的选择、斜体及大写的应用等。因为规范不是直观的,而是隐含在译文篇章之中,所以,图里指出翻译规范的建立需通过两条主要途径,即篇章和篇章外。前者指的是译文篇章本身就是各种翻译规范的集中体现,是分析各种规范的资料总库,是形形色色的规范之源泉;后者指的是集半理论性或评论性的观点为一体,如翻译的规定性理论和译者、编辑、出版人以及翻译活动所涉及人员对个别作品、译者或翻译“流派”的评价等。

译者选择何种文本进行翻译以及在翻译中采用何种翻译策略固然与译者的主体意识有一定的关系,但更主要的是要受到目标语文化中的各种规范的制约,因为“在翻译过程的每个阶段中以及在其产物及译文的每个层次上,翻译规范都在运作”[1]。如果所选择的文本基本符合目的语文化的各种规范,而且能够满足目的语文化当时的某种文化心理需求,那么译作相对而言就能够比较顺利地进入目的语文化。翻译规范是隐含在译文篇章之中,在实际翻译过程中,译者会有意无意的遵循某些原则,如要在两种语言、文化、篇章传统之间进行取舍,规范便由此显现出来。笔者以图里提出的三种规范类型及其描写性翻译研究作为理论工具,以斯陀夫人的Uncle Tom’s Cabin两个中译本——林纾、魏易的合译本和黄继忠的译本——为研究对象进行对比分析,考察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所遵循的规范。

二 Uncle Tom’s Cabin中的翻译规范

(一)预备规范

预备规范决定译者的整体翻译策略和文本选择,即决定在某一时期选择什么文本类型或文本通过翻译进入目的语文化或语言系统的因素,包括翻译政策和翻译的直接性。前者涉及的是译者选择什么作品来翻译(如作者、作品种类和派别等)。Uncle Tom’s Cabin被选来翻译是与两个时期的中国的国情和主流意识形态密切相关的。

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中国,之后软弱无能的清政府和列强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当时,反帝爱国、抗击列强入侵和争取民族独立是中国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最重要的一点。面对列强的入侵和政府的软弱,林纾“急于翻译能够开通民智、激励民气的政治小说或英雄传记”[2]。斯托夫人Uncle Tom’s Cabin中的黑奴汤姆悲惨的一生深深震撼了他,于是,他和魏易合作在1907年7月翻译此书,并取名为《黑奴吁天录》。林纾在序言中写道:“累述黑奴惨状,非巧于舒悲;亦就其原书所著录者,触黄种之将亡,因而愈生其悲怀耳。方今嚣讼者,已胶固不可喻譬;而倾心彼族者,又误信西人宽待其藩属,跃跃然欲趋而附之。则吾之书足以儆醒之者,宁可少哉!”[3]很明显,他们是想用这本小说来鼓励中国人们自己保护自己、振兴中华、抗击帝国主义者。比如说,林纾为了有效地激起读者的抗敌情绪,故意删减了黑奴感到幸福快乐的情景以及奴隶主为了让黑奴卖上好价钱而对奴隶们的善待。原著第四章就能很好的说明这一点。第四章题目是“An Eveningin Uncle Tom’s Cabin”(在汤姆叔叔家的一个晚上),内容有 12页之多,其中大约有1/3的篇幅是关于主人之子乔治怎样教汤姆叔叔学习、克鲁大婶受到乔治表扬后的高兴心情以及黑奴们举行宗教晚会开心的场面。然而,林纾译文中,整个这一章变得不足一页,所有这些幸福的场景都被浓缩成了这样几句:“解而培夫妇仁爱,克鲁夫妇亦欢聚,有天伦之乐。汤姆常受学于主人之子名乔治者,所以稍能读书。乔治亦甚昵之,不以常奴齿。一日傍晚,汤姆为邻人延饮,宾主歌呼,方极酣嬉,而丧败意致之事至矣”[3]。

20世纪70年代末期文革结束,中国人普遍对现状感到不满,读者阅读兴趣因为现实的改变而发生变化,他们要求更加务实、更加贴近生活的作品,而不是要在文学中接受教育,或者迷失在形式的迷宫中。在此情况下,旧译本对原作的节译已经满足不了人们对外国文化的强烈需求了。为此,黄继忠选择忠实地翻译原著,再现小说的艺术价值而不是突出小说的政治功能。

翻译的直接性问题指的是译者是从原作直接翻译还是从其他语言的译本进行转译的。林纾对英语不甚了解,他是根据魏易口述翻译Uncle Tom’s Cabin,再加上自己的润色。黄继忠是直接根据英文原本进行翻译的,1956年他就开始着手翻译Uncle Tom’s Cabin,他曾说过:“我常常流着眼泪进行翻译,因为在农场,我感到我的命运与《汤姆叔叔的小屋》中黑人的命运是一样的”[4]。由此可见,他翻译时是尽量忠实于原文的。

(二)初始规范

初始规范决定译者对翻译的总体倾向,即倾向于原文本还是倾向于译文文化的读者习惯。图里认为,初始规范可以说明译者在“文学翻译背后的‘价值’所包含的两大元素之间如何取舍”,两大元素即译作的“充分性”和“可接受性”[5]。译者如果看中充分性,就会以原文为依归,遵循原文语篇关系和规范;如果看重可接受性,就会遵循译语文学多元系统的语言和文学规范。

林纾从一开始翻译小说就自觉地把自己的翻译工作与现实社会联系在一起。1901年,他谈到自己从事译著的直接动机,“触黄种之将亡,因而愈生其悲怀耳”;“余与魏君同译是书,非巧于叙悲以博阅者无端之眼泪,特为奴之势逼及吾种,不能不为大众一号”;他认为自己的译著虽然俚浅,“亦足为振作志气,爱国保种之一助”[6]。因此,为了让读者更好地接受译文,林纾采用了改译或者译述的翻译策略,删除很多负载原著主导意识形态的宗教内容或者淡化这些内容,使它们非宗教化,以弱化基督教在19世纪末通过各种渠道在中国辐射出来的意识形态方面的力量,这些都说明了林纾是倾向于译入语文化的,体现了他的译作的可接受性。而黄继忠则看重译文的充分性,尽量和原文保持一致,这点从两位译者对小说题目的翻译就可见一斑。林纾为了唤醒当时的国人们,让国人意识到民族灾难深重的现实,把小说书名Uncle Tom’s Cabin翻译为《黑奴吁天录》,很大程度上颠覆了原著的书名;而黄继忠则把小说书名翻译为《汤姆大伯的小屋》,并在小说前言中指出:“英语中“uncle”一词,可指叔父、伯父、舅父、姑父、姨父中任何一位,从原作内容看来,称汤姆为“uncle”的人主要是他第一个主人谢尔贝的儿子乔治,而汤姆较谢尔贝大八岁,所以乔治应叫他“大伯”才对;况且汤姆在庄园上的黑奴中是比较年长而受人尊敬的人,因此大多数黑孩子都应称他“大伯”,故改成今译名”[7]。

(三)操作规范

操作规范是指支配着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所作的具体决定的规范,细分为母体规范和篇章语言学规范,前者指在宏观结构上制约翻译的原则,例如,是全文翻译还是部分翻译,以及章节、场幕、诗节和段落如何划分等;后者指影响文本的微观层次的原则,如句子结构、遣词造句,是否用斜体或大写以示强调等等。如果说母体规范是宏观方面的规范,那么语篇规范则可以说是微观层面上的规范,这两种规范相互制约、相互影响译本文体语言风格的选择以及对翻译技巧的选择。

通过对比分析原文本和两个译本后发现,林纾译本在篇幅长短上与黄继忠译本有着很大区别。原文一共44章,林纾的《黑奴吁天录》只有9万2千多字,黄继忠的《汤姆大伯的小屋》有34万字之多,这说明黄继忠翻译时是忠实于原文的,保留了在林译本中被改译或者删除的内容,不像林纾大刀阔斧地删减掉不符合他翻译的目的的部分。

如原文: “O! Ou! Aw! now, I want to know? ” said the good man, pitifully; “sho! That’s nature now, poor critter hunted down like a deer—hunted down, jest for havin’natural feelin’s, and doin’ what no kind o’mother could help a doin!”

[8]

林的译文:范闻言怆然曰:“此怒力卫其子,真天性也。”[3]

黄的译文:“咳!噢!啊呀!居然有这种事?”那好心的老汉同情地说。“当然,那当然!这是人之常情嘛,可怜的女人!好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家苦苦追赶——为了什么事呢?无非是因为具有一个人天然的感情,因为做了一件做母亲的人义不容辞的事嘛!”[7]

从字数上看,黄继忠译文有 93字,林纾译文只有 16字。除去林译是用文言文,语言压缩比较大的因素外,林译主要是省略了大部分他认为与文中意义不甚密切的内容,一些细节的描写如“这是人之常情嘛,可怜的女人!好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家苦苦追赶——为了什么事呢?”被他用“此怒力卫其子”几个字带过。

斯托夫人原著最初是在杂志上发表的,为便于阅读,每章均有标题,有些章节还在标题下加有能点明主题的警句、引语或概括性词句,跟中国的章回小说颇为类似。但林纾却把这一切统统删却了。他还在《例言》中强调:“是书开场,伏脉,接笋,结穴,处处均得古文家义法,可知中西文法,有不同而同者”。黄继忠却保留了每章的标题,比如,第二十二章的标题是The Grass Withereth—The Flowers Fadeth,不同于林纾,黄继忠不仅没有删掉它,将它翻译为“草必枯干—花必凋谢”,还加了一个脚注—见《新约圣经·彼得前书》第一章第二十四节,经文如下‘因为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他的美荣,都象草上的花;草必枯干,花必凋谢’”[7]。

通过分析可以看到,两位不同时代背景下的译者,因为遵守不同的翻译规范,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并由此呈现出不同的翻译风格特征。图里的翻译规范理论为更系统、全面地了解译者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从事翻译活动的特点,为揭示社会、文化因素对译者、译本,乃至译本读者可能产生的不同影响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1]Toury,Gideon.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 [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130.

[2]王旸.簾卷西风——林琴南别传[M].北京:华夏出版社, 1999:159.

[3]Harry Beecher Stowe.黑奴吁天录[M].林纾,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1,25,41.

[4]巫宁坤.黄继忠:一位被遗忘的文学翻译家——纪念黄继忠教授逝世四周年[EB/OL].http://www.edubridge.com/ muzangyanjiu/library/huangjizhong.htm.

[5]赵宁.Gideon Toury翻译规范论介绍[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1,(5):216-19.

[6]林纾.《黑奴吁天录》跋[Z].武林魏氏藏板.1901.

[7]Harry Beecher Stowe.汤姆大伯的小屋[M].黄继忠,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15,120,342.

[8]Harry Beecher Stowe. Uncle Tom’s Cabin[M].New York: Bantan books Inc,1981:94.

(责任编校:周 欣)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Two Chinese Versions of Uncle Tom’s Cabi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y’s Translational Norms

ZHANG Qu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Changsh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hangsha Hunna 410076,China)

This thesis will compare the two Chinese versions of Uncle Tom’ s Cabin produced in different times to find out the norms governing the translators’ job during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y’s translation norms to explain the different translating phenomena existed between the two Chinese versions.

Translational norms;Uncle Tom’s Cabin;Comparative analysis

H315.9

A

1673-2219(2010)09-0204-03

2010-07-08

张曲(1973-),女,湖南绥宁人,英国布里斯托大学硕士,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语言学、比较教育学与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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