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未让女人走开
—— 世界反战电影女性母题研究
2010-04-05邵瑜莲
邵瑜莲
(复旦大学 上海视觉艺术学院,上海 201620)
战争,从未让女人走开
—— 世界反战电影女性母题研究
邵瑜莲
(复旦大学 上海视觉艺术学院,上海 201620)
在反战电影中,女性是经常出现的一种基本元素,因之也成为反战电影的一个基本母题。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但女人从未在战争中走开。关注女性命运是反战电影反思战争问题的一种表达方式。应该远离战争的各种女性在各自的人生中因为战争而遭受毁灭、摧残与异化的命运,也许能够更深刻地揭露战争非人性的本质。在女性母题中,书(信)、吉祥符是最基本的意象。
反战;女性;母题 ;意象
作为一种美学元素,母题具有“原型性、稳定性、群体性、衍生性”[1](P296)的典型特征。在这个意义上,母题成为电影美学研究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方面。正如有学者所说:“电影本身作为一种最大众化的艺术形式的特点,也使得母题研究对于电影美学的意义变得更突出了。”[2](P201)在反战电影中,女性是经常出现的一种基本元素,也是反战电影的一个基本母题。
一、女性母题类型
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但女人从未在战争中走开。且不说随军女战士、战地女护士、服务军队的特殊的慰安妇,即使在大后方,女人这个特殊的社会群落也不可能置身于战事之外,她们的人生命运会因为战争的发生随之出现颠覆性的变化。而一旦与战争联系在一起,这些女性的一生便陷入战争的枷锁与阴影中,成为一生也难以摆脱的宿命。对反战电影来说,关注女性在战争中的命运是反思战争问题的一种表达方式,女性因而是一种反复出现的人物因素或主人公角色。应该远离战争的女性因为战争而遭受毁灭、摧残与异化,也许能够更深刻地揭露战争非人性的本质。对于战争中的女性来说,她们的人生命运往往与作为战争主体的男性纠缠在一起,这些男性是她们的儿子、兄弟、父亲、恋人、丈夫;而她们作为男性的母亲、姐妹、女儿、情人、妻子,或爱或恨,或怨或慕,也不可避免地与战争纠缠在一起。从这个方面说,女性即使远离战争,人生命运也仍然会被裹挟其中,因而在实质上不可能远离战争。
类型之一:后方的留守女人
战争上演的一大悲剧就是相爱之人的生离死别。战争来临时,男人应征上了前线,留在后方的女人该怎么办?这些因战争而留守后方的女人,要么怀着美好的希望期待恋人的归来,要么在寂寞空虚中移情别恋,要么因噩耗传来走上绝路与歧途,要么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就做了战争的冤魂。战争夺走了身边的男人,也夺走了身边的幸福。这些战争中遭遇不幸的女人,在反战影片中以各自不同的故事,诉说着被战争毁灭幸福的同一个主题。在她们身上,累积着反战的愿望,控诉着战争的残忍。在这些不同的故事中,留守女人大约有情感的挣扎者、战争的冤魂、慈悲的圣母、移情别恋者等几类不同的形象。
情感挣扎者。后方女人大多处于一种内心挣扎的情感状态中。在战争背景下的女人情感世界中,最痛苦的一种是等待希望而又毫无希望、不甘放弃而又不得不放弃的“挣扎”。只有死亡与疯狂的极端形式,才能让沉重的肉身摆脱无法自拔的心灵痛苦。这是一种无边之痛,不可重来,难以弥补。《魂断蓝桥》中的玛拉、《雁南飞》中的薇罗尼卡、《广岛之恋》中的无名女人(她的代号,姑且叫做“内委尔”),都是因为战争的发生摧毁了幸福的一切,而陷入一种痛苦挣扎的漩涡中。玛拉之痛,痛在忍辱偷生之后的无颜面对;薇罗尼卡之痛,痛在一时软弱之后长久的忏悔;“内委尔”之痛,痛在爱人死在眼皮底下自己却无能为力。作为一个女人,“内委尔”的爱情在18岁时就已经随着爱人的死亡而结束了。然而她的心还没有死,还时时处在痛苦的挣扎之中,一有合适的机会便会恣肆而出,倒出心中几乎将她淹没的苦涩。但“广岛之恋”是她旧情挣扎的结束呢,还是新一轮苦涩爱情的开始?影片没有结果,这种带着战争创伤阴影的爱恐怕也不会结果。所以,与其说那个男人激起了她爱的渴望,不如说揭起了她爱的伤痛。沉湎在回忆中的爱之痛,不能忘记,也无法摆脱,如噩梦一样缠绕在女人挣扎的内心。
战争冤魂。当男人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归来的时候,最渴望的是什么?是看到心爱的人在路边守候;最心痛的是什么?是发现心爱的人早已死亡。《来日再相逢》演绎了这种死亡之痛。萤子在三郎还没有出发时就已死在了等待约会的车站,而一心盼望着战争结束来寻找萤子的三郎还沉浸在爱情的幻想中,一无所知。三郎和萤子的悲剧是许许多多相爱的青年男女的悲剧,这种恋人死亡的悲剧不是战争中的第一个,也不是战争中的最后一个。
慈悲圣母。战争让女人成为什么,战争中的男人希望女人成为什么?《战场上的布谷鸟》做了最好的回答。战场上的布谷鸟,那个叫做安妮的女人,就像圣母一样充满爱的慈悲。对于她所遇见的在战场上受伤的男人,拯救他们并给他们以无限和无私的爱。在别无选择的战争背景下,羞涩的女人开始主动去选择拯救生命,选择爱。安妮先后挽救了两个生命垂危的男人,并且创造了圣母一般的奇迹,使他们都起死回生了。除了挽救生命,安妮还创造了生命,生下了两个孩子。而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为那两个男人而生的,完全是为她自己而生的,因为那两个男人先后都离开她走了,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乡。这个救死扶伤的女人还是停留在生她养她的地方,像那里所有的女人一样,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这可能是男人最渴望的一种圣母形象的女人吧:以女性慈悲的胸怀抚慰受伤的内心、疲惫的灵魂,包容一切罪恶,给所有人以温暖。
移情别恋者。战争带走了女人的幸福生活,带走了身边的男人,也带来了生活的艰辛与压力、情感的空虚与寂寞。所以,在大后方,又出现了一种移情别恋的女人,这是上了战场的男人最不希望看到的,却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细细的红线》、《士兵之歌》等影片对这种女人形象有所呈现。这类女人形象在战争后的感情变故与人生遭遇,同样值得同情与深思,她们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触到了战争的内在隐痛。关注这类女人在战争中的命运、处境、痛苦与辛酸,反思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与人性问题,是很有价值的。可惜的是,因为道德与情感的原因,这类女性形象在目前的反战电影中还处于边缘位置。因为憎恶的情绪而弃之不顾,不应是艺术家的作为。
类型之二:战场上的女人
在反战影片中,大后方的女人形形色色,战场上的女人却相对单薄了许多。战场上的女人往往只有一种命运,这就是死亡。她们也以生命被毁灭的悲剧,暴露出战争反人道的残酷与丑恶。影片《山丹之塔》里,一群美丽单纯的花季少女,在战场上担负救死扶伤的任务,她们生命却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一个个毁灭了。《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五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也一个个倒在德国法西斯的枪口下。在战争中,死亡仿佛是女人的宿命,唯其美丽、善良、可爱,她们的死才能激起人们的同情,对于战争产生强烈的憎恶。在这里,“死亡”作为一种战争的产物醒目地存在着,提醒着人们去注意战争自身非人的血腥与残忍。
类型之三:战争边缘的女人
除了直接把生死交付战场的女人和后方各种各样等待男人回来的女人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女人类型,她们既没有亲赴战场,也没有在等待什么人,她们处于战争的边缘,但却深陷于战争的阴影之下。这类女人,要么因为承受战争的伤害,要么被法西斯所玷污,要么被战争所异化,这是一群生活在战争阴影中的女人,直到战后,也始终无法走出战争的噩梦。不幸的命运,甚至延伸到下一代。
战争边缘状态的女人有若干类型。一种是遭受战争间接伤害的女人。在影片《黑雨》中,20岁的矢须子正坐船到叔叔家去,不幸遇到广岛原子弹爆炸,淋了黑雨。从此以后她的婚姻就成了问题,虽然不断有热心人来给矢须子提亲,但都因听说她见过核爆炸可怕的闪光而退缩了。五年之后,同村的居民因核爆炸留下的后遗症相继死去,她自己的身体也日渐衰弱。矢须子的悲剧是核战争这种对极端的战争形式给人类制造的悲剧代表,因为那一点该死的黑雨,一个无辜的女性赔进去了个人的爱情与幸福,赔进去了本应灿烂的青春与生命。
一种是被战争直接伤害的女人。这类女人在战争中一定很多,但是在影片中表现的却不是很多。《格巴维察》是这种类型女人的一种代表作。12岁的女儿Sara一直以有一个“烈士”父亲为骄傲,但不想这正是母亲Esma的隐痛。Sara根本不是烈士的孩子,而是Esma在战俘营中被强奸而生的。过去暴力事件的影响还在像冤魂一样纠缠着Esma,每周她都要参加当地妇女中心的集体治疗,还要时时提防女儿的盘问。因为学费的问题,这个困扰Esma内心十多年之久的不幸的伤疤最后终于被揭开了。战争的阴影像魔鬼一样阴魂不散,时时噬咬着Esma的心,这对她及女儿的一生都产生了无法摆脱的影响。
除了以上两种情况,还有一种女人,她们像男人一样被战争彻底异化了。仿佛没有伤害便不会有爱一样,爱是伴随伤痛而一起存在的。那种伤痛不是忧郁和感伤,而是血淋淋、实实在在的痛。这是被战争异化的痛,似乎没有痛,就不足以证明人还活着;没有痛,就没有爱。现实的安稳缺少了一种爱的刺激,在噬血的伤痛中,爱才存在了。影片《夜间守门人》中,重逢的男女满心喜悦,女人砸碎瓶子,故意扎破男人的脚,而男人在女人的手碰触他的脚底时竟然狠狠踩下她的手,他们正是在这种相互折磨与施虐的痛苦的发泄中感觉到爱的存在。这种变态的爱恋确实令人触目惊心,它是一种超出常规情感体验的情爱,是一种完全疯狂的情爱,在那里,与其说人因爱情而幸福,不如说人因痛苦而确证自己还活着,以此来拯救自己,摆脱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死亡阴影。影片里还有一个经典场景:女孩子在纳粹集中营边舞边唱,有人给她送来一个礼物盒,幸灾乐祸的男人在一旁抿嘴而笑,毫不知情的女孩子欣然掀开盒子上的纸,没想到盒子里竟然是一个割掉的人头。这个场景对这个女人的刺激是很极端的,死亡的可怕并不在于死亡本身,而是无法预知的死亡会随时来临。在集中营里,每天遇到的都是一些令人精神崩溃与疯狂的事,人性能不被异化而继续美丽几乎是不可能的。正是这种病态的环境造就了他们病态的爱情,他们在病痛中活着,在病痛中爱着,因病痛而确定自己还活着,因病痛还确定自己在爱着。
战争边缘状态的女人都因为间接或直接地遭遇战争而悲剧地生活着,她们的痛苦并不因战争结束而自行消亡,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伤痛越来越显出它狰狞的面目来,带给女人的不是肉体的直接消亡,就是心灵的巨大创痛。
二、女性母题意象
意象作为一种特殊的视觉形象在银幕上有一种象征(symbol)的意义,其功能在于:“用小事物来暗示、代表一个远远超出其自身涵义的大事物(如十字架——基督),用具体的人的感觉可以感知的物象来暗指某种抽象的不能感知的人类情感或观念(如狼——贪婪,白——纯洁)。”[3](P3)意象存在着多种层次,其中文化意象和个人意象相对,更具有母题的意义。加拿大学者弗莱指出了文化意象与母题的紧密关系:“反复出现的或最频繁重复的意象构成了基调,而一些变异不居的、插曲性的和孤立的意象则从属于这个基调”。[4](P80)反战电影在不同母题中的意象选择,都包含着着一种引人深思的象征意义。不同的反战母题会选择不同的意象作为意义表征的符号,在儿童母题中常用雾、雪等作为意象,在返乡母题中常用路和鸟等作为意象。而在女性母题中,书(信)、吉祥符(物)是最基本的意象。
意象之一:书(信、诗)
书意象在女人母题中是一种常用的意象,除了书意象,还有许多书意象的变体,比如信、诗等。在反战影片中,书(信)作为一种意象有着很强的象征功能。首先,书(信)是维系情感的纽带。《冷山》中,英曼带着艾达给他的书上了战场,他在战争间隙,时时阅读、回味;在家乡,艾达也在念同一本书,给受伤的莎莉念,给露比念,更给远方的英曼念,也给自己念。书作为一种情感意象把二人紧密联系起来。在《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大学生索尼亚•古列维奇在战场上一直读男友临别时送给她的诗集,在女兵们吵闹不休时,她说“姑娘们,别吵了,我给你们念首诗吧”,她在放哨时也念诗,并且念出声来,完全忘了是在战场上。同时,书(信)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中也可能成为情感破裂或毁灭的信号。在影片《细细的红线》中,军人贝尔在前线时刻思念着妻子,他害怕的不是战场上的威胁,而是担心与分别的妻子之间会随着战局的动荡不安出现感情危机。他的脑海里常常出现起二人过去在一起温馨浪漫的甜蜜情景,是一种怀恋,也是一种担心。不幸的一天终于到来,贝尔在期待中收到妻子的一封家书,不是寄托思念,而是宣告分手,原来她在二人分别后的空虚寂寞中已经爱上了别人。在影片《冷山》中,恋人艾达送给英曼作为定情之物的那本书在战火中慢慢化为灰烬,导演特别用了一个长镜头来展示书是怎样一点点被烧毁的,那一刻,被灼烧的还有英曼自己的心。这何尝不是一种昭示呢?以书的毁灭象征爱情的破灭,英曼与艾达在战火中的爱情化为了灰烬。当然,爱情的毁灭不是感情的破灭,而是预示着那承载着爱的爱人身躯终于死去,连同爱也消失了。
作为一种意象符号,书(信)在反战影片中之所以负载着传递情感的功能,是因为战争的灾难把恋人在空间上拉开了距离,必须借助一种媒介才能满足情感交流的需要,而书(信)在过去的印刷文化时代几乎成了唯一寄托情感、传递情感的工具。同时,书(信)意象的内在特征与爱情品质相通的,男女之间的书(信),往往是情书(信),这种形象系统意义使得书信意象与女性母题紧密联系起来。
书(信)意象背后也深藏着历史文化的深厚内涵。它在长期的文化积淀中形成了自己的原型功能,有一种符号化的象征意义。东西方都有书崇拜的历史传统,这是人类走向文明的标志,代表着一种对真善美价值理想的追求。比如在中国,儒学经典《论语》就有倡导“小子何莫学夫诗”的读诗传统,也向来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历史遗训。而在战争中,阅读书(信)也承担了一种抚慰伤痛、重温亲情的功能。古诗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就是这样一种典型表达。在战场上能看到亲人的一封信,真的可抵数九寒天中的一件棉衣,饥肠辘辘下的一顿美餐,甚至可以激起战场上的人坚持活下来的信心和勇气。在《冷山》里,英曼并不了解艾达,但他爱上了她送给他的书,在反复的阅读中,书页最后都翻破了。正是这本书,使他的灵魂向艾达靠近,并走向了艾达。“只因为有你,我才没有堕入黑暗。”英曼倾诉的“你”,可以说是艾达,也可以说是艾达送给他的那本书,因为他是通过阅读艾达所赠的书才真正理解艾达的。是书的召唤,使他回归了美与爱的象征——艾达身边。在反战影片中,书(信)正是以这样的意象功能联系着战争中的男女,而这些男女在战争中的命运,也赋予了书信意象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深厚的思想意义。
意象之二:吉祥符(物)
在女人母题的反战影片中,吉祥符(物)常常会作为男女临别的赠物,以祈吉祥平安之意。“吉祥”本意为美好的预兆,唐代成玄英在其疏中释云:“吉者,福善之事;祥者,嘉庆之征”。吉祥符在民间以各种品类、各种样式广为流传,反映出大众之间一种普遍的祈福心理,具有丰富的民俗学意义。虽然不同民族有着不同的文化追求,但祈望吉祥如意、平安幸福却是共同的心理诉求。
吉祥符(物)作为一种意象符号,首先是平安幸福的一种象征。在影片《魂断蓝桥》中,玛拉因吉祥符而得遇罗伊,获得了向往的爱情。罗伊要上战场,玛拉也以吉祥符相赠,希望能为恋人祈祷平安。当罗伊最终从战场平安归来的时候,他也认为是恋人赠送的吉祥符给自己带来了好运。在这里,吉祥符以祈求幸福平安的外部形象系统意义,赋予了反战影片一种浓郁的和平反战思想,具有一种深刻的解构意味。士兵们被以国家民族的种种神圣的名义派上战场,就意味着走上了一条或者杀戮别人或者牺牲自己的不归路,除了在战场上侥幸逃生,佩戴吉祥符又如何可能获得真正的吉祥。所以,《魂断蓝桥》里的吉祥符既是玛拉、罗伊二人爱情的福祐者,也是二人爱情悲剧的见证者。
战争与吉祥是一对截然相反的文化范畴,战争逻辑是以尽可能多杀伤“敌人”为代价,战争意志是残酷的,战争本性是血腥的,而吉祥符(物)的意义内涵是人性的,所深蕴的愿望是慈悲的,所表露的情感是温柔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反战影片中的吉祥符(物)作为一种文化意象,对战争本体构成了一种内在的颠覆力量。既然吉祥符(物)意象在优秀的反战影片中具有一种特殊的文化意义,就应该充分运用这一美学元素,开掘其内涵。以日本影片《203高地》为例,其中含义丰富的反战思想得以充分表达,就在于吉祥物意象的成功塑造。在这部影片中,栗子是作为预祝胜利的吉祥物而存在的,日本民俗里有以吃栗子、喝红豆粥预祝胜利的传统。《203高地》以日俄两国抢夺中国旅顺的侵略战争为背景,战争异常惨烈。影片并不是以歌颂侵略战争为中心,而是通过被日本军国政府征召入伍的士兵在这场不义之战充当炮灰的命运揭露战争给人带来的伤痛与悲剧。预祝胜利的栗子在残酷的战争场景中反复出现,并不具备赞颂胜利的高调的意义,反而成为一种祈祷亲人平安归来的悲怆的象征。在战争陷入僵局时,日军军官乃木希典的妻子托同样被征入伍的次子乃木保典给父亲送来日本的栗子;而最后的结果却是送栗子的次子死在战场上。当儿子阵亡的消息传来之后,乃木希典用颤抖的手从兜里掏出栗子,紧紧握在手中。当日军以血的代价终于换来被削平的203高地时,乃木希典从衣兜里掏出栗子与友人分享,与其说是庆祝胜利,不如说是在悲悼亡子。影片之所以能打动人心,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种意象设置的细节工夫做得充足。
曾执导过反战大片《辛德勒名单》、《拯救大兵瑞恩》的美国导演斯皮尔伯格以自己的拍摄切身体验指出:最伟大的战争电影就是反战电影,它包含着对生命本身的肯定。从生命意义来说,战争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都难掩血腥、残忍的非人性本质。战争之所以没有真正的胜利者,是因为战争对于人自身来说就是一种以杀戮生命为代价的血腥游戏。“自古至今,男人的战斗让世界血流成河,并且因为这些充斥恐怖和破坏的行为,他们得到了纪念碑、伟大的歌唱和壮丽的史诗。”[5](P380)而战争制造的人性悲剧与痛苦代价,则往往需要与战争无关的女性来承担。在这个意义上,反战影片与女性母题在内在精神层次构成了一种血肉般的联系,而相应的意象选择则完成了控诉战争罪责的主题表达。
[1] 韩小磊.电影导演艺术教程[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4.
[2] 王志敏.电影美学分析原理[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3.
[3] 严云受、刘锋杰.文学象征论[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
[4] 诺思洛普•弗莱著,陈慧等译.批评的剖析[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
[5] 艾米琳•潘克赫斯特.我自己的故事•前言[A],丹尼尔•B•贝克,权力语录[M].王文斌,张文涛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冯济平
Never Has War Let Women Walk Away——A Study on Women Motif of the World's Anti-war Films
Shao Yu-lian
(Shanghai Institute of Visual Arts,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1620, China)
In anti-war films, women as an essential element have become a basic motif. War should let women walk away, but they have never been away in war. Concern over the fate of women is a means of expression in reflecting about war. The various women who should be away from war are destroyed and alienated; perhaps this can more profoundly expose the non-human essence of war. In female motif, the book (the letter) and auspicious symbols are the most basic images.
anti-war; women; motif; image
I106
A
1005-7110(2010)03-0059-05
2010-03-27
邵瑜莲(1972-),女,山东成武人,复旦大学上海视觉艺术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影视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