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尔◦金特、阿Q与世界文学
2010-04-05何成洲
何成洲
(南京大学,南京,210093)
除了《培尔◦金特》(1867)之外,挪威剧作家易卜生早期的诗剧在中国几乎并没有受到重视。1918年在《新青年》杂志出版的“易卜生”专号上,袁振英基于他对易卜生作品的广泛阅读写了一长篇关于这位剧作家生平和作品的传记文章,其中包含了对《培尔◦金特》的介绍。1928年在易卜生诞辰一百周年之际,袁振英又发表了《伯尔根的批评》一文。在文中,他把培尔◦金特与布朗德进行了比较分析,称赞后者为严格意义上的道德家,而批评培尔是一个“整日做着白日梦、只知寻欢作乐而且苟且偷生的家伙”(袁振英1928:25)。最后他指出,《培尔◦金特》“是一部充满想象力的诗剧,最终却成为一部充满讽刺意义的名篇,最重要的是体现了一种哲学态度”(同上)。1978年,《培尔◦金特》第一次被著名作家、翻译家和学者萧乾(1910~1999)译成中文,并于1983年在北京由中央戏剧学院第一次搬上舞台。徐晓钟担任该剧导演,他所采用的正是萧乾先生的译本。近年来,上海戏剧学院曾将该剧改编成京剧和环境戏剧,2009年和2010年还出现了孙海英和吕丽萍联袂主演的明星版话剧《培尔◦金特》。可见,《培尔◦金特》已为越来越多的中国读者和观众所熟悉和喜爱。
阿Q经常被比作中国的堂吉诃德,有趣的是在西方,培尔◦金特也经常被称作是挪威的堂吉诃德。但是几乎很少有人拿阿Q与培尔◦金特进行系统而全面的比较,只有《培尔◦金特》的中译者萧乾在中国的语境下率先将这二者进行比较。在中译本前言中,萧乾(1981:75)谈到:“有些评论者(比如比昂逊)认为《培尔◦金特》旨在讽刺和攻击挪威人国民性的一些负面元素,如自私、不负责任、自以为是、充满幻想。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培尔◦金特是挪威的阿Q”。早在发现萧乾的以上评论之前,笔者在阅读《培尔◦金特》时就经常把主人公和阿Q加以比较。萧乾的类似看法更坚定了笔者的研究兴趣,下面将结合具体的历史和文化语境对这两个剧本进行比较研究,试图揭示培尔和阿Q这两个人物形象的象征意义和文化认知价值。
1.鲁迅和易卜生
中国第一个评论和介绍易卜生的人应该是鲁迅。1907年,鲁迅在《河南》月刊第二、三、七号上发表了两篇文章《文化偏至论》和《摩罗诗力说》。文中,鲁迅称赞易卜生倡导个性解放,坚持真理和永不妥协的斗争精神。“伊勃生[即易卜生]之所描写,则以更革为生命,多力善斗,即迕万众一心不慑之强者也”(鲁迅1973a:47)。鲁迅对易卜生的名剧《人民公敌》十分欣赏,多次论及该剧和它的主人公斯多克芒医生:“愤世俗之昏迷,悲真理之匿耀,假《社会之敌》(现译《人民公敌》)以立言,使医生斯托克曼为全书主者,死守真理,以拒庸愚,终获群敌之谥”(同上:75)。
1923年,鲁迅应邀赴北平女子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发表著名演讲“娜拉走后怎样?”。鲁迅在演讲中借娜拉的形象来谈当时社会情形下中国妇女的命运。在鲁迅看来,娜拉走后的出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同上:145)。鲁迅提出,妇女要摆脱任人摆布的地位必须获得与男人平等的经济权。“所以为娜拉计,……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第一,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同上)。
鲁迅的小说《伤逝》(1925)在某种程度上讲述了当时中国社会现实下一个中国娜拉的命运。小说女主人公子君反对包办婚姻,追求恋爱自由和个人幸福。她和男朋友涓生一起探讨娜拉的出走。受娜拉“我首先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人”这句话的激励,子君也大胆地说出:“我是我自己,没有人有权干涉我个人的事情”(同上:147)。她果断地离开家和涓生一起生活。刚开始,他们沉浸在幸福里。可是过了不久,生活的压力令他们喘不过气来。再后来梦完全碎了,她发觉从前说过的关于易卜生的话竟是那样空洞:
我和她闲谈,故意引起我们的往事,提到文艺,于是涉及外国的文人,文人的作品:《诺拉》、《海的女人》①。称扬诺拉的果决……也还是去年在会馆的破屋里讲过的那些话,但现在已经变得空虚,从我的嘴传入自己的耳朵中,时时疑心有一个隐形的坏孩子,在背后恶意地刻毒地学舌。(同上:278)
《伤逝》中子君的悲剧正是由于爱情脱离了经济基础,这一点恰好与鲁迅在他的演讲中对中国娜拉急于走出家庭的批评是一致的。
据笔者所知,鲁迅在他的文章中只提到过培尔◦金特一次。1934年,鲁迅写过一篇题为“阿金”的短文。在文中,他描绘了一位叫做阿金的女邻居,她有许多男朋友。有一天,一位住在她隔壁的年轻西方男士受到了一群人的追打,打算跑到阿金的家里躲避,但是阿金怕惹麻烦关上门拒绝让他进来。于是鲁迅写道,“一个人能受到爱人的保护和爱。在易卜生的戏剧中,培尔◦金特在失败后回到他爱人身边,得到她摇篮曲的抚慰,但是在我看来,阿金是无情和懦弱的,无法跟挪威女性相比”(同上:294)。《阿金》一文发表于《阿Q正传》(1921)之后,因此无从得知鲁迅在写作《阿Q正传》之前是否读过《培尔◦金特》。无论有否存在事实上的影响,这两部有着若干相似点的作品还是值得我们加以比较分析的。从互文性的视角出发,我们可以从主题思想、人物形象、结构形式、语言风格等不同方面来探讨它们之间的相似之处。与接受和影响研究重视时代背景和作家生平相比,互文性理论强调以文本为中心。克里斯蒂娃在《语言的欲望》一书中提出互文性之说,认为“任何文本都是由多种多样的引用组成,任何文本都是对另一个文本的吸收和解答”(Kristeva 1980:66)。在罗兰◦巴特的互文性理论中,读者被视为解释的组织中心,他(Barthes 1977:148)说“文本中的所有引用没有例外都要通过读者来识别。文本的整体性不在于它的起点,而在于它的终点”。
互文性理论的一个优点在于,可以将两个或多个有联系的文本并列起来作比较而不用顾及它们的先后顺序和历史关联。对其中共同点的发现和解释不仅有助于对文本自身的理解而且能阐明某些文学现象。《培尔◦金特》和《阿Q正传》在人物塑造、主题思想等方面均存在相似之处,对我们理解鲁迅和易卜生的艺术和思想具有重要的意义。
2.阿Q精神胜利法与金特式的逃避主义
文学作品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物形象可以将他们的名字运用到一种普遍的心理状态,俄狄浦斯情结是西方文学作品中著名的事例。然而,与俄狄浦斯不同的是,阿Q和培尔◦金特具有更广泛的认知面,前者在中国,后者在挪威或北欧(甚至欧洲),都是家喻户晓的名字。在当代中国的语言文化语境中,阿Q精神胜利法是一个日常词语,是人们非常熟悉的口头用语,而在挪威,培尔◦金特或金特式的逃避主义也是人们挂在口边的一个用语。
阿Q精神胜利法指的是一个人习惯将自己的失败和屈辱转化为一种精神上的胜利。它曾经被用来讽刺当时中国保守的官员和知识分子,他们每一次在输给西方列强时都声称自己文化上的优越性。这种精神胜利法已被认为是中国国民性格中的一个弱点。同样,金特式的逃避主义也被认为是现代挪威(或西方)男人的一个通病,金特式的自我表现为不顾道德准则、逃避困难、追寻享乐的性格特征。从历史层面上来看,当时挪威人曾拒绝派遣自己的军队支持北欧兄弟邻国丹麦对普鲁士的战争,金特式的逃避主义被认为是对挪威人的这种行为的嘲讽。阿Q是中国式的培尔◦金特,他们都被认为是代表了人性中的某些缺陷。尽管阿Q和培尔◦金特都已被抽象成为意蕴丰富的文化符号,但是作为文学形象,他们首先是生动的、活灵活现的个体。他们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是造就各自性格的重要因素。
阿Q和培尔都来自农村的破产农民家庭,生活贫困潦倒。有一点明显的不同是,培尔是跟他母亲住在一起。但是他很少帮家里的忙,和阿Q一样把大部分时间打发在四处闲逛上。由于贫穷,他们得不到同村人的尊重。约翰◦诺森认为,培尔◦金特和他的母亲都算不上农民,因为他们没有靠土地养活自己。他们成了村里的“局外人”(Northam 1995:ⅶ)。阿Q的情况也大致相同,可能还更糟糕一些。他没有土地,只能靠打零工过活,经常遭受同伴的愚弄和鄙视。培尔和阿Q只好自欺欺人,喜好吹嘘自己的表现,目的是为自己挽回点面子,却又不幸成为他人的笑柄。培尔说“他们准是在我背后讥笑吶。他们嘁嘁喳喳说的那些话,会像火红的烙铁一样烫我的心”②。生活中处处碰壁,事事不如意,于是他们都沉醉于自己编织的白日梦中,希望在幻想中寻求慰籍。当阿Q被别人打的时候,他会幻想被打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培尔◦金特身上,他在与村里的铁匠扭打在一起时被铁匠揍了一顿。但是,在对他母亲叙述打斗场面时,培尔却吹嘘自己更强壮,是他把铁匠打倒在地。培尔和阿Q对待羞辱和失败的方式有相当多的共同之处。
但是这两个潦倒的失败者都野心勃勃,都梦想成为无所不能的皇帝。挪威学者阿斯比昂◦奥赛特在研究中发现,“在培尔的想象中有一个反复出现的梦想,那就是有一天能成为皇帝”(Aarseth 1975:279)。正是由于自己的弱小和无奈,他们都幻想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对于阿Q和培尔来说,幻想是他们抵御现实侵袭的防护盾牌。
不管是培尔◦金特还是阿Q,他们都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往往不遵循一般的社会道德原则,善变是他们的共同特征。培尔◦金特到处讲,“人们常说人不过就是尘土,这话千真万确。况且不管遇到什么事,人总是能够如往常一样灵活处理”(45)。为了能娶到山妖大王的女儿,并获得他的王国一半的领土,培尔竟然同意让山妖们在他背后安上一个尾巴。他经常躲避困难,遇到麻烦事“绕道而行”是他的处世哲学。同样,阿Q也习惯于委曲求全,想方设法迎合他人的要求,而不敢迎头痛击那些羞辱他的人。他所能做的就是非难一个弱小的尼姑,拿她的光头开开玩笑,主要是取悦他人。这个做法暴露了一些中国人性格中的两面性——被人压迫和折磨,同时也习惯于折磨和压迫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培尔和阿Q都是喜剧式的反英雄。同其他类似的文学喜剧形象一样,他们都很容易陷入幻想,讲故事,尤其是撒谎。《培尔◦金特》有一句经典的开场白,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你在撒谎,培尔!”他经常在家对他母亲撒谎,在村子里他也是出了名的爱撒谎和爱吹牛。他这么做原本是为了赢得别人的尊重,但是适得其反,村里人都不喜欢他。阿Q撒谎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也同样招致别人的鄙视而不是尊重。他撒下弥天大谎,说自己在城里参加了革命军,结果这个谎言令他被当地官员抓住把柄,遭嫁祸被砍头当了替死鬼。
3.国民性批判
阿Q的谦卑、木讷和令人鄙视的精神胜利法仅仅是他性格的表象。他的根本问题在于自我的缺失。他不会思考,仅凭本能行事,凡是对他有利的事他都会去做。他自己不能对新的情况作出判断。他声称自己是革命军,仅仅是因为自以为村民们、尤其是有钱人会因此对他表示敬畏。阿Q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名字,字母“Q”没有任何意义,暗示他个人身份的缺乏。在故事的结尾,当地法院让阿Q在斩刑判决书上签字,从未用过钢笔的他使尽全力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这同样暗示他身份的缺失。
同阿Q类似,培尔经常也是通过委曲求全来适应变化的环境,以此来逃避责任。培尔的旅程是终生逃避,他恪守勃格(北欧神话中的一个隐身小妖)的箴言“绕道而行”。勃格是什么?朱利斯◦赫斯基尔(Heuscher 1992:85)把它解释为培尔还没有准备接受的“真正的自我”。在从非洲回家的路上轮船失事了,他被冲上海滩。尽管躲过了一劫,他在精神和物质上却一贫如洗。剥着他找到的洋葱头,他发现:“哎呀,它没有芯子,一层一层地剥到头,越剥越小。老天真会跟人开玩笑”(146)。这一幕充满了主人公自我身份缺失的象征意义。后来培尔还为自己设计了一段墓志铭——“这里没有埋葬什么人”。这些与阿Q在死亡判决书上划的圈相似。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这两幕场景除了具有类似的象征意义外,还是有一些显著的区别的:培尔◦金特对所处的环境有着一定的模糊认识,而阿Q则是完全无知和麻木。这正是易卜生的浪漫现实主义和鲁迅冷峻的社会批评的区别。换句话来说,与阿Q的完全失败所不同的是:培尔◦金特仍然抱着一些希望,那就是他有可能得到拯救。他的旅程以他与年轻时的女友索尔薇格团聚而告终,这具有精神层面的意义。培尔◦金特真正的自我就存在于一种信念中,存在于希望中,存在于索尔薇格无私的爱中。在戏剧的结尾,培尔◦金特的真正自我被唤醒了。在最后一幕中,索尔薇格唱着说她将守护他,就像一位母亲呵护摇篮里的婴儿。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男人在老年时回到他忠实的未婚妻身边。但有评论者赋予这场团聚以不同的解读,认为这是低级的自我和高级自我的结合。或者换句话说,动物的本能和神圣的元素结合为一,由此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阿Q被认为是某些民族劣根性的象征。鲁迅(1973b:446)在其短文《俄文译本〈阿Q正传〉序及著者自叙传略》中,承认他塑造阿Q是“要画出这样沉默的国民的魂灵来”。在美国学者夏志清(Hsia 1971:37)看来,“《阿Q正传》在中国的成功主要归功于主人公作为国民病态的体现得到了认可。”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中国曾经饱受西方列强的凌辱,阿Q的性格讽刺了当时有些国民对待国家落后状况的态度。在20世纪初,部分知识分子试图用中国传统价值观的优越性来为失败和落后辩护。阿Q的“精神胜利法”被认为是对中国传统价值观念的文化批判。《阿Q正传》发表后甚至受到国外的热烈追捧。这部小说在中国面世不久,罗曼◦罗兰就在1926年力推其法译本在法国出版,并评论说这是一部讽刺现实主义作品。他说一旦打开这部小说,读者会吃惊地发现可怜的阿Q是多么的难忘而且会开始喜欢他。阿Q凸显了中国国民性格中的不足,但他的故事同样也吸引了其他国家的读者。据说,当《阿Q正传》被翻译成俄文后,俄罗斯的知识分子们惊叹道:“这里阿Q的性格特征俯首皆是”(陈漱渝1997:768)。
同样,培尔◦金特也是对当时挪威民族性格的嘲讽和抨击。在《培尔◦金特》译本的前言部分,约翰◦诺森(Northam 1995:Ⅹ)具体阐述了这一点:“一种固执的、狭隘的对国家现状的满足情绪,一种自我欺骗的能力和文化上的自满,一种惰性的和停滞的保守主义,最重要的是一种道德逃避的倾向。在易卜生心中,在他两年前厌恶地离开祖国的时候,这些元素都危险地盛行着。”当《培尔◦金特》被翻译成中文并上演时,包括译者萧乾在内的许多人都说在中国培尔◦金特式的人物太多了。培尔和阿Q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所有人”的形象,描绘了人性中某些相似的特点。
在日本留学时,鲁迅熟悉并迷上了关于中国国民性或者说国家或种族特征的思想。“国民性”这个名称来自当时流行的达尔文理论,鲁迅曾亲自将该理论介绍到了中国。1908年鲁迅在《自然科学的教学材料》一文中以外行都能理解的简单术语介绍了拉马克、达尔文、赫胥黎和海克尔的进化理论。鲁迅说:“进化理论对我大有裨益,因为它是一种理解的方式。如果我过去不了解,现在开始发现并接受类似于‘自然选择'、‘生存斗争'、‘进化'的理论,那是最好”(冯雪峰1952:31)。和同时代的其他人不同的是,鲁迅认为:类人猿按照自然内在的趋向和完美的规则变为人类。他认可人类是从动物进化来的思想,同时又发现有些人身上存在相当多的动物特性。阿Q身上的“动物特性”是明显的,他是一个依赖动物习性生活和行事的人。
在这个意义上,培尔是挪威版的阿Q。奥赛特(Aarseth 1975:278)写道,“从他一出场开始,并贯穿小说的主体,培尔◦金特一直被兽性所控制。”奥赛特对培尔身上所具有的兽性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在他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奥赛特指出,“在小说的对话中涉及到多达60种不同的动物,并不是通过描述在乡村能看到的那些动物的方式,而是通过暗示主要人物的身体和精神的素质,不管他是被一些次要的人物所描述和评价或者他是用这些术语谈论着自己”(参见王宁、孙建2004:115)。显然,培尔◦金特是一个带有动物特性的人,但他自己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培尔◦金特》中动物意象的运用对于培尔◦金特性格的塑造具有重大的意义。
在鲁迅的故事中,阿Q最后被当局正法。从进化论的观点来看,阿Q的死表明“适者生存”的硬道理。同样,在世界范围内的生存竞争中,中华民族要生存和发展下去就必须奋发图强。像易卜生一样,鲁迅意欲用阿Q来呼吁国民用一种更加批判的态度来对待民族的文化,这对民族精神的重塑是有积极意义的。
培尔和阿Q既可笑又可怜,他们最终都得到了作者和观众的同情。虽然被认为是代表了各自国家国民精神的某些特征,他们还吸引了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如同俄狄浦斯、哈姆莱特或浮士德投射了我们整个人类的部分性格一样,我们无疑也能够从这两个人物身上发现部分的人性特征。培尔和阿Q是世界文学中两个相互映衬的经典形象。
附注:
①《诺拉》即《玩偶之家》;《海的女人》为易卜生的另一剧本,通常译作《海上妇人》。
②如不特别注明,关于《培尔◦金特》英语译文及引文均来自Northam 1995,中文为笔者自译,译文同时参考了挪威语原文。本例出自第18页。下面的引文只注页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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