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地藏菩萨与大愿文化的由来

钱征

(池州市人大常委会，安徽 池州 247000）

九华山地藏菩萨与大愿文化的由来

钱征

(池州市人大常委会，安徽 池州 247000）

九华山地藏菩萨及大愿文化，主要是来自佛教经典，通过金地藏在九华山的应化事迹和历代文人的加工以及民间的传说附会而综合形成的。

九华山；地藏菩萨；大愿文化

安徽省九华山是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相传为地藏菩萨的道场。地藏菩萨主要是救度地狱中所有的“罪鬼”，其教义简称“大愿”。本文拟探讨九华山地藏菩萨及大愿文化的由来，不妥之处，敬请学界同仁指教。

1 佛教经典中地藏菩萨来历

关于地藏菩萨来历，历来说法不一，综合印度佛教与中国佛教的说法，大体有以下几种。

1.1 释迦牟尼取名说

地藏菩萨的名号，一说是释迦牟尼佛亲自给取的，或说是释迦牟尼佛委托的“代理佛”。按佛教说法，地藏菩萨受释迦牟尼佛嘱托，在释迦牟尼佛寂灭后、未来佛弥勒降世前这一段“无佛世界”里，毅然担当起教化六道众生的重任，相当于“代理佛”，地位极高。据 《地藏菩萨本愿经·利天宫神通品第一》说，地藏菩萨受此重托之后，在佛陀前发誓言：“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于是地藏菩萨舍弃天界，手持锡杖、莲花，自愿进入地狱恶道，超度“罪众”灵魂，永无尽期地教化众生，不变尽六道罪苦众生，永远不成佛道。地藏菩萨愿心之大，意志之坚毅，为诸佛、菩萨所空前未有。

1.2 大长者子即地藏菩萨

据 《地藏菩萨本愿经·忄刀切利天宫神通品第一》记载，释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宫为母亲摩耶夫人讲解佛法，赞赏地藏菩萨的德行，文殊师利菩萨便请释迦牟尼佛宣讲地藏菩萨在因地时的修行情况，以及他的来历。释迦牟尼佛向文殊师利菩萨介绍，这位地藏菩萨，早在非常久远的劫数以前，就是一位富贵的大长者的儿子。这位大长者的儿子，自从在狮子奋迅具足万行如来前立下誓愿后，一直坚持不懈地修行，到现在已经过了百千万亿数不清的劫数，也不知接引了多少众生出离苦海，到达极乐之彼岸。但直到现在地狱中还关有罪犯，而且还有许多众生在继续作孽，所以他现在还得继续教化众生、接引众生。为了达到普度众生这一伟大目标，他仍旧做着菩萨，还不肯成佛。

1.3 婆罗门女即地藏菩萨

据《地藏菩萨本愿经·忉利天宫神通品第一》记载，在无数劫以前的遥远年代，即在觉华定自在王如来的像法时代，有一位宿福深厚的婆罗门种姓女子，很受众人的敬佩。但她的母亲却偏信邪道，经常侮蔑佛、法、僧三宝。婆罗门女的母亲死去后，游魂便堕落到了无间地狱。于是，婆罗门女救母闯业海，救度其母回到了人间。后来，她在觉华定自在王如来的塑像前，立下了宏大的誓愿：“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释迦牟尼佛告诉文殊师利菩萨：“婆罗门女者，即地藏菩萨是。”

1.4 光目女即地藏菩萨

据《地藏菩萨本愿经·阎浮提众生业感品第四》记载，在过去无量阿僧抵劫以前，光目女救母出离恶道。光目女在救母之前，啼泪号泣，而白空界：“愿我之母永脱地狱，毕十三岁更无重罪，及历恶道，十方诸佛慈哀悯我，听我为母所发广大誓愿，若得我母永离三途及斯下贱乃至女人之身，永劫不受者，愿我自今日后对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劫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后来，释迦牟尼佛告诉定自在王：“尔时福度光目女的罗汉即无尽意菩萨是，光目母者即解脱菩萨是，光目女者即地藏菩萨是。”

1.5 一王发愿永度罪苦众生未愿成佛者即地藏菩萨

据 《地藏菩萨本愿经·阎浮提众生业感品第四》记载，在过去无量无数劫以前，有一小国王与邻国王为友，同行十善，饶益众生，其邻国内所有人民，多造众恶。二王议计，广设方便。一王发愿：“早成佛道，当度是辈，令使无余”，一王发愿：“若不先度罪苦，令是安乐，得至菩提，我终未愿成佛。”释迦牟尼佛告诉定自在王菩萨：“一王发愿，早成佛道者，即一切智成就如来是，一王发愿永度罪苦众生未愿成佛者，即地藏菩萨是。”

1.6 其他说法

如元代《三教搜神大全》卷七载：“王舍城傅罗卜，法名目犍连，尝师事如来，救母于饿鬼群丛，作盂兰胜会，殁而为地藏王。”据有关佛经记载，目键连为释迩牟尼佛十大弟子之一，因其神通广大，被称“神通第一”，与智慧第一的舍利弗是好朋友，因为要救度投生于饿鬼道的母亲，而开启了世尊宣说地藏菩萨本生的因缘。九华山周围盛演目连戏即是例证；盛演傩戏，又是一证。又如《历代神仙通鉴》卷十五载，太上老君对神仙们说，“（西域）王君悯及幽冥，欲救众生于三恶道中，发火慈悲身投十地，托生新罗国，为叶氏子，自幼出家，圣名守一，借老佛之法门，作阴司之宝筏。”举手指着地藏说，“欲知王君，只此便是。”地藏合掌躬身。老君复谓曰，“君当为少冥教主，作东土佛家首领，无庸让也。”地藏称谢，众仙方悟为金蝉子也。金蝉子叶守一之说，见载道书，而不载佛典，与目键连救母虽有区别，但也是有趣的现象，值得去研究。九华山就是先有道，后有佛，道佛并存的，“道僧洞”的存在，就是一例证。

2 金地藏在九华山的应化事迹

与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峨眉山普贤菩萨道场、普陀山观音菩萨道场所不同的是，九华山地藏菩萨道场并不是直接以大菩萨为奉敬对象，而是通过了应化事迹即新罗僧人金地藏来九华山为地藏菩萨道场形成之契机。因而，要了解九华山地藏道场的由来，就必须了解金地藏的由来始末。

关于金地藏的记载，最早而可靠的是唐费冠卿于唐宪宗李纯元和八年（813年）撰写的《九华山化城寺记》，《全唐文》卷六百九十四载全文，与《九华山志》等相比较，内容基本差不多，但文字更准确些。如金地藏圆寂之年，应为唐德宗贞元十年（794年）夏，而不是《宋高僧传》里讲的贞元十九年夏。

据《全唐文》“费冠卿传”记载：“冠卿字子军，青阳人。元和二年进士，母丧庐墓，隐居九华少微峰。长庆三年，御史李仁修举孝节，召拜右拾遗，辞不受。”费冠卿与金地藏，基本上是同时代人。费冠卿对金地藏的行迹，是“予闲居山下，幼所闻见，谨而录之。”在后人的评价中，费冠卿的《九华山化成寺记》为“千秋信史”，可靠程度是很高的。

另有北宋赞宁的《宋高僧传》也记载了金地藏的事迹。《宋高僧传》卷二十有《唐池州九华山化城寺地藏传》。赞宁所作的“地藏传”，较费冠卿所作的“化成寺记”，在时间上晚一百七十余年。虽较费记略晚，但仍是关于金地藏的早期重要记载。赞宁的“地藏传”，可以说是依费冠卿的“化成寺记”所作，其中得词句也可以说是依据费记而来。据现在的文本，词句只有极小的差别。金地藏的早期材料，可以说仅此两篇。

在唐朝费冠卿的“化成寺记”中，称“时有僧地藏，则新罗王子金氏近属，项耸奇骨，躯长七尺，而力倍百夫。”在北宋赞宁的“地藏传”中，称“释地藏，姓金氏，新罗国王之支属也。慈心而貌恶，颖悟天然。七尺成躯，顶耸奇骨特高，才力可敌十夫。”在南宋周必大①的“泛舟游山录”中，称“已时至俗城寺，寺宇甚佳，唐时新罗王子金地藏修行之地。饭罢，渴金地藏塔。”在明朝王思任的“九华山记”中，称“礼地藏殿，随喜其塔老僧俱云，至德初，王从新罗国卓锡于此。”

综上所述，自唐朝费记的“僧地藏，则新罗王子金氏近属”、北宋赞宁宋传“释地藏，姓金氏，新罗国王之支属也”，到南宋周必大游山录“新罗王子金地藏”、明朝王思任山记“王从新罗国卓锡于此，”说明最早的史料是最诚实最可靠的，“近属”、“支属”，比“王子”、“王”更可信。 同时也说明，最早称“僧地藏’、“释地藏”为“金地藏”的是南宋的周必大。

3 九华道场与大愿文化的形成

自南宋周必大在“泛舟游山录”中称“唐时新罗王子金地藏”以来，金地藏的形象一步一步地神圣化了。九华山寺源源耸立，地藏道场也渐成规模，在民众中影响也渐大，九华山走向了地藏菩萨灵迹处显的丛林。在信众拥戴与朝廷宗教政策敦促之下，自大明朝始，九华道场与五台道场、峨眉道场、普陀道场成为分足鼎立的态势。

关于金地藏所宗所学，历代史料均无明言。据费冠卿《九华山化城寺记》，“尝曰六籍寰中，三清术内，唯第一义，与方寸合”，“素愿写四部经，遂下山至南陵，有俞荡等写献焉”，“近山之人，闻者四集，伐木筑室，焕乎禅居”，“池边建台，屠四部经，终日梵香，独味深旨。”四大部经之称，是否在唐代中朝形成，尚不好确证。但是，费记中所说的四部经，我曾根据达摩“圣谛第一义”和金地藏“唯第一义”推测考证金地藏“素愿写四部经”、“屠四部经”，似为禅林四大部经：即《华严经》、《宝积经》、《涅梁经》和《般若经》。

明代皇帝成祖朱棣曾著有《神僧传》。成祖曾敦命编成《永乐大典》，将“神化万变，超乎群类”的高僧，从种种典籍中摘出，集为一编，于永乐十五年（1417年）成书，共辑有汉至元代神僧208人。其卷八第一人，即为金地藏。此传中金地藏的传记，几与“宋传”全同。其不事增饰，由“宋传”中摘出，无可置疑。

但是，在中华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上海国光印书局出版的《九华山志》中，又可见到一种出自《神僧传》的金地藏传。此记中始说地藏降迹于新罗国王家，姓金，名乔觉。此传又说有阂公阁老，每斋百僧，必虚一位，请洞僧足数，即是每次均请洞中修行的地藏。记中又说地藏乞地之事及父子出家事，“僧乃乞一架装地，公许之，衣偏覆九华，遂尽喜舍。其子求出家，即道明和尚。公后亦离尘网。”

据考证，“金乔觉”这称呼，至少出现在明万历年间的青阳腔《大度·挡狐》与《龙女小度》剧本中。《大度·挡狐》和《龙女小度》合称“大小度”。“大度”似为《戏连》与《龙女试节》的复制。大概是出自青阳腔艺人之手。我的这一考证，曾得到青阳腔专家班友书先生的支持和认同。此说，最早所见是宋淳化（990-994）年间九华当地吴氏后人所建、明代重修。九华行祠碑记中。碑说，金地藏来此，得吴氏父子相助，“特诣城峰阂氏之寺居，经为修行之所，今化城寺是也”。以后，增加了施一袈裟地及道明、闵公相继出家等事，是民间传颂已久之说。在有关地藏的绘卷雕刻中，也早有道明与阂公随侍地藏的作品。

此神僧传文，据云引自清代仪润的《百丈清规证义记》。《证义记》云所引金乔觉一段是出自《神僧传》。而上述已明，明代成祖朱棣所著《神僧传》根本无此文，此《神僧传》非彼《神僧传》，这也是朱棣始料未及的事。则此段传文，或出仪润之手，或是仪润采自民间传说，或某种文传而托以神僧之名，都不可知，因为此段文字所述金地藏的年序与早期史料明显不符。但是，有关闵公施金地藏一袈裟地、道明与阂公父子离尘随侍地藏等说，久为民间喜闻乐道，影响巨大。

考道明和尚，最早出自五代敦煌卷子中的《道明和尚还魂记》，当时并无闵公及金地藏之像。以后，金地藏道场影响渐巨，才形成道明、闵公与金地藏之缘由，并在寺院等绘画雕刻中表现出来。

化城寺，是金地藏在九华山的开山寺院，因而在九华诸寺中占有特殊的地位。九华山的诸多寺院，或是围绕着化城，或是朝向化城。化城寺，位于九华街，即高山之平地处，四周东崖、芙蓉峰、神光岭、白云峰，环绕如城。清代周贇在《九华山志?化城寺记僧寮图记》中云：“天下佛寺之盛，千僧极矣，而化城寺平时寺僧且三四千人，不能容，分东西两寮，又不能容，各分十余寮，至六七十寮，于是各立门户，纷建庵庙，以广招徕，香火之盛，甲于天下。”由此可见，九华山地藏菩萨道场的形成。

地藏菩萨的教义主要是“大愿”。所谓“大”，梵语“摩诃”，自体宽广之义，周遍包含之义，又多之义，胜之义，妙之义，不可思议之议。所谓“誓愿”，随心求义为愿，要契至诚为誓。诸佛菩萨必有总、别二种誓愿，总誓愿如四弘誓愿，别誓愿如阿弥陀佛之四十八愿、药师佛三十二愿等。地藏菩萨的誓愿是：“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苦六度众生，今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地藏菩萨本愿经·忄刀利天宫神通品第一》）地藏菩萨的大愿文化浸透在其本生事迹中，如“长者子”立下宏愿、普度众生，“一国王”发愿度尽受苦众生，“婆罗门女”救母闯业海，“光目女”救母出离恶道等，都体现出地藏菩萨的悲悯大愿，以至后来有“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严空，誓不成佛”之说。

总之，九华山地藏菩萨大愿文化的形成既有佛教经典中的原因，又有现实中金地藏应化九华山的事迹，二者通过地方文人的加工和民间的传说附会而进一步形成大愿文化。大愿文化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使九华山成为我国佛教四大道场之一。

注释：

①周必大（1126-1204），南宋大臣，字子充，一字洪道，自号平园老史，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绍兴进士，历官权给事中、中书舍人等，曾两度来池州，游九华，作《泛舟游山录》，值得深入研究。

[1][清]董浩,等.全唐文[M].影印本.北京：中华书局,1983.

[2][宋]释赞宁.宋高僧传[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87.

[3][宋]周必大.泛舟游山录[O].庐陵欧阳棨瀛塘别墅,清咸丰元年（1851）.

[4][明]王崇.九华山志.[O].明嘉立本二十四年（1545）本.

[5]池州府志[O].明嘉立本二十四年（1545）本.

[6]大藏经[O].清乾隆三年（1738）本.

[责任编辑：韩志才

Abstract:Jiuhua Mountain Bodhisattva Ksitigarbha culture mainly derives from the Buddhist Scriptures,which comprehensively comes into being by Ksitigarbha's activity of saving sentient beings and rewriting of scholars from differentgenerations andfolklores.

KeyWords:JiuhuaMountain;Ksitigarbha;BodhisattvaCulture;Origin

JiuhuaMountainKsitigarbhaandOriginofBodhisattvaCulture

QianZhen
(Municipal StandingCommittee ofChizhouPeople’s Congress,Chizhou,Anhui 247000)

B94

A

1674-1102(2010)04-0025-04

2010-04-12

钱征（1952—），男，安徽东至人，池州市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教育学院兼职教授，研究方向为佛教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