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2010-04-03杨昌辉
□杨昌辉
我的家离工作的煤矿有4公里,每天上下班全靠那辆骑了10年的摩托车。随着收入的不断增长,许多前卫一点的工友都买了私家车。看他们开着小车上班,我心里痒痒的,回家不时给老婆吹买车的枕边风。
终于,我请了工休假,挎上行囊,带着老婆的嘱托,屁颠屁颠地走进了驾校。我自信自己头脑不发达,但四肢还行。没想到,在随后的日子里,坎坷曲折的学车路正等着我。
当教练听说我是煤矿的职工后,脸上略微露出一丝收敛的亲和。
“你们单位的陈×、唐×都是我的徒弟。”教练不屑一顾地说。
“哦,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向师傅学习!”我一边给师傅递烟,一边唯唯诺诺地附和。
紧接着,我和二十几个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开始了魔鬼般的训练。首先是场地训练,将皮卡车倒进车库、开出、移库,集训时间五天,第六天适应考试场地,第七天考试。
二十几个人挤在一个仅有两米高、几平方米大的彩钢棚下,耐心地等着。好不容易才等到上车的机会,我按师傅的要求,挂档、抬头瞄杆、打方向,望着车尾缓缓驶进车库……由于对倒行的方向感觉不好,只听“哗”的一声,车尾撞杆了!紧接着,站在旁边的学友们争先逃命……手忙脚乱的我大脑一片空白。“刹车、刹车……”师傅急促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来不及了,当我用颤抖的右脚踏住刹车时,彩钢棚里的木凳已被我驾驶的“野马”压折了两个。
这惊魂一幕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在随后的三天里像魔鬼一样缠绕着我的手脚,让我不是撞杆就是压线。在这期间,我食不甘味,寝不成眠,恨自己装了一脑袋的“豆腐渣”。
正当我想放弃的时候,说来也怪,第四天上午,我终于成功地完成了一整套动作。在师傅和师兄弟们的鼓舞下,我的成功率直线攀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师傅说:“你可以去考试了!”
考试那天,气温高达40度,尽管我逐渐恢复了自信心,但压力仍无法释放。考试场地上,红外线仪器像判官一样木讷地蹲在两边,红白相间的竹竿垂直悬挂在四角,随时可能给考试者当头一棒。听着广播里“杀手美女”传出的“欢迎你下次再来”的提示语时,看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走出考场的陌生人,我蓦然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惋惜。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备受煎熬中终于听到了自己参加考试的提示。我忐忑不安地走向封闭考场,往日里火辣的师傅此刻却温和地叮嘱我说:“不要怕,你能行,只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做,就一定能过关。”我像一名即将冲锋的敢死队员一样走进考场,透过围墙栅栏的缝隙,我看到了师傅担心的眼神。
在领考员的引领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打开车门,冷静地系好安全带,挂挡、观察、松离合、打方向、入库、出库、移库……我把师傅教我的“对点”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几分钟后,我轻松地走下了皮卡车。望着显示屏上“恭喜你完成考试”那几个大字时,我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了。走出考场,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就说你能行,怎么样?”那一刻,我才体会到师傅对煤矿工人的尊重。
这次学驾,让我有了这样一种感受:中年人学驾车面临的困难,恰如当前企业面临的产业结构调整,必须在经受一段时间的阵痛后,才能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