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写作教学之“疯狂写作”导入法探析

蔡明宏

对外汉语写作教学之“疯狂写作”导入法探析

蔡明宏

（福建师范大学 海外教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0）

根据多年在对外汉语写作教学第一线的经验，摸索出“疯狂写作”导入课堂的理念和方法，旨在引领学习者以放松、忘我的状态进行无主题、无限制的自由写作，经多年教学实践证明，该方法在消除学习者对写作的畏难情绪，短期内提高汉语写作速度、增强对汉语写作的自信，以及指引教师合理有效地设计课堂教学等方面都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是辅助对外汉语写作教学的一种有意义的尝试。

对外汉语写作教学；疯狂写作；导入

在对外汉语教学听、说、读、写四个技能的训练中，写作被认为是学习者较难掌握的一项技能。书面语要求规范、准确、通顺、典雅，它需要学习者掌握较大的词汇量、同时有较扎实的语法知识，并且能够克服母语造成的干扰，这么高的要求，使得书面写作成为很多外国汉语学习者的畏途。很多学习者刚刚在说、听、读等方面取得一定成绩，且自认水平还不错的外国学习者，在“写”面前，自信心轰然倒塌。记得笔者在一次外国学生汉语硕士班的培训课上，做了一次调查，全班三四十个学生，曾经写过五百个汉字以上的文章的学生，居然不到三个。大部分学生从来没写过超过一百个字的文章。硕士班尚且如此，更毋庸说其他水平的汉语学习者。根据笔者多年的对外汉语写作教学经验，写得少、不会写、不敢写成为很多外国汉语学习者在汉语写作上的通病。而汉语写作又是他们获取学位、撰写论文、商业文书往来等等方面迫切需要攻克的一个难关。他们渴望能写、会写，并且写好。

但是长期以来，对外汉语写作教学面临的问题是：一是课时相对较少。学生得到的写作机会少。二是写作教材匮乏。在面对诸多教学问题时，大部分教师无法从教材中寻找到有力的支撑，缺乏写作教学的“称手兵器”。三是教学安排的模糊性。写作教学的课程安排无法按照读生词、解释、重点词汇、课文、语法点这样有固定步骤地完成，对外汉语写作教学独具的灵活性，让很多教师感觉似乎无法可循的。四是很多外国学生面对汉语写作的第一道障碍，就是不知道写什么，或者应该怎样写。这时，着急的汉语教师往往会“越俎代庖”，帮助学生进行构思，按照我们教中国孩子那样，如何开头，如何结尾，甚至每一段的内容都巴不得告诉他。然而这种教法忽略了一点，就是外国的学生他们的成长背景、思维模式都跟我们大相径庭，而作文是非常私人化的东西，我们把自己的思维模式硬性灌输给他，用我们中国的成长背景中出现的课题来引导他，只会让他在面对“写什么”的这个难题时更加的不知所措，再加上本身汉语言能力的限制，“怎么写”更是个难题，因而也无法完成老师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的“作文内容指向”而越发的烦躁和焦急，这样双重的压力下，往往造成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了一个学期，花费了大量力气在教导他们谋篇布局，但学生在汉语写作上的自信无法建立，很多可以颇具异域风情、本真活泼的文章不是隐遁不见，就是词不达意。

面对这样的写作教学现状，如何能够短期内突破困境，让学生在有限的教学课时内，真正把握汉语写作的精髓，建立起汉语写作的自信心，提高汉语写作水平，是很多研究者关注的问题。笔者在教学实践中，摸索出了一条与“疯狂英语”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写作方法，即“疯狂写作”导入法。这种方法在多年的教学实践中，证实是辅助教材教学的一种有意义的尝试，很多学生通过这种方法，从厌倦、畏惧写作，转而成为喜爱、渴望汉语写作，并且能够在短短一个学期内，写作能力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对汉语写作的自信心也大大增强。

所谓的“疯狂写作”，与李阳的 “一口气法、三最法、五大发音秘诀、句子中心论、手势突破发音法……”并不相关，但是在“疯狂”的概念上，则有相近之处。“疯狂”在《辞源》的解释里，包含着鲜为人知的另一个侧面，那就是十分投入，忘我追求。李阳对“疯狂”的注释是：百分之百的投入！排除一切杂念、克服胆怯、树立信心，打破传统、突破极限、淋漓尽致地挑战自己的潜能。其实，中国人不敢讲英语，与外国人不敢写汉语作文，在怕丢脸、怕犯错误的心理层面上是一致的。李阳为了突破中国传统英语教学中难以逾越的“不敢开口、不习惯开口”的两大心理障碍及怕丢脸、怕犯错误的心理陋习，鼓励他的学生大声说英语。而笔者的“疯狂写作”，旨在鼓励外国学生克服“不敢写、怕写错、不知道怎么写、不知道写什么”这四个心理难关，用投入忘我的状态，突破学生写作瓶颈，打破教师传统写作教学的窠臼，在短期内提升教学效果。

所谓“疯狂写作”即要求学生在每次课堂教学的前十分钟进行无主题的自由写作，具体要求如下：

首先，时间不宜太长，控制在10-20分钟之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很多初学写作的学生往往只能写出十句以内的文字，可能他们的构思刚刚开了个头，写作时间就到了，作文本就被老师收走了，这时，很多学生往往表现出“很想再接着往下写”的心理状态，他们甚至恳求老师，再让他们多写几句，哪怕是多写几个字。这时，教师要坚决把作文收走，这旨在给学生营造一种意犹未尽的写作状态。这种方法的巧妙之处就在于在无意识之间慢慢扭转学生恐惧作文的心理，让他们对作文萌生出一种渴盼多写一些的心理需求。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每次未完成的作文都在规定时间内被收走，学生会出现两种良性的转变，一是写作的速度加快，力求在有限的时间内力争把自己想表达的词句尽快写下来。二是对写作由抗拒变为渴望，心理诉求由“不想写”变为“让我再多写一些吧”。

其次，所谓的“疯狂”，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内容自由，主题不限，信马由缰，天马行空，不受拘束。二是在十分钟之内，不允许有停笔的瞬间，即使不知道写什么，也不能停下手中的笔，哪怕写下的是例如“我不会写，我不会写，我不知道写什么……”这样没有任何意义的句子，也要坚持不停地“疯狂”写下去。这个方法看似简单，其实却蕴含着深刻的意义。如何让学生能够真正释放出对写作的自信和热爱，能够达到“我手写我口”的水平，顺畅自如的表达内心呢？人的心理状况的引导往往是最难的，教师很难敲开学生的写作内心，而我们的写作教材也往往无法兼具这种功能，这时，就需要一种善巧的方法作为我们正式的写作课堂的补充，首先，它要能引领学生写出他们内心真正想说的话，而不是现在中学语文教育中开始被人诟病的“撒谎作文”；其次，它还必须提升学生勇气，让他们面对写作充满自信和无所畏惧，从而迸发出对汉语写作的热爱；第三，它甚至最好能够让教师以此了解学生成长经历、国情特点、思维模式，从而让教师避开某些敏感话题，合理设计作文课题。“疯狂写作”很神奇地符合了上述要求。

我们发现，在这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学生被要求不能够停下手中的笔，他们在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茫然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但是，随着次数的增加，他们可能就会从最早的“我不知道写什么……”这样无聊的句子中，慢慢增加另外的一些句子，比如“今天天气很好，外面太阳很大”、“为什么要写呢？我不喜欢写汉字，因为……”、“我在中国已经一个月了”、“我想念妈妈”、“我来中国学中医”。这样的句子断断续续的，可能没有什么章法，但是却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们在“不得不写”的硬性规定中，却无意中流露出了最不被逼迫的真实语言。这样的好处是，教师可以从中了解到他们的情况，比如，有一个学生在他的疯狂写作中写道：“我留学的基本原因是要提高我的中文水平，我从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学中文了，可是因为家人没有学中文，就没有机会在家里用中文来沟通。由于这个缘故，我的中文学得不好。在那时候，我没有很大的动机来进步我的中文，可是这几年，我找到另外一个原因来提高我的中文水平，就是帮助住在美国的中国人学圣经。为了这个原因，我到这边来留学两个学期的时间，希望我的中文水平会上一个成绩。”当你发现这个学生的学习背景和成长经历后，作为老师，你在选取写作题材的时候就很容易有的放矢了。我发现当我有意识的选取一些关于感恩、博爱、关怀等课题的时候，这个学生都学习得特别认真，甚至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被认可、有兴趣、受肯定的目光。另外，像这样的一些内容：“2005年我在中国湖北著名的武当山学太极拳”、“我跟妈妈的感情很亲，像蜜蜂和蜂蜜一样不能分开，但我跟爸爸的感情却相反。”、“我到中国这两个月，我发现我的汉语一点进步也没有。”、“9月24日晚上，那是很悲伤的情况，天一下子黑起来了，连一个星星也没有，它好像知道我马上快要离开印尼了。”、“每次晚上我听到中国歌手的声音，哦，他们的声音那么美，又高又低，配合很完整，终于从此我立志学汉语，希望跟他们一样。”、“《英雄》是我最喜欢看的电影，我已经看了十几遍。”、“我来中国之前已经做过很多种工作，我十岁的时候在农场开始工作，都是用体力的工作，让你比较累，但是环境很好，空气也很好，我上班的时候很开心，我大学毕业以后，进去澳大利亚皇家陆军，当兵了四年，在电视上看到陆军的广告，觉得当兵可能很有意思，但是实在当兵是99.9%很无聊”……你发现，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方法，你可以了解到外国学生们多么丰富的内心，他们的国家、他们的父母亲人、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传统……作为一名写作课的教师，当你拥有了这么丰富的第一手资料之后，你会发现你再来安排课堂教学真的是做到了心中有数、如鱼得水。你不会再陷入我们中国中学教育惯常的思维训练窠臼，像类似《记忆永远不会风化》、《怀想天空》、《必须跨过这道坎》、《从一步到一生》这类的中国式作文题目会很自然地被你摒弃，因为你已经了解了你的外国学生们，了解他们内心的真正渴求、他们思想的准确航向。而你越是对他们了解得透彻，你越知道如何设计你的写作课程。作文是走入外国学习者心灵世界很好的钥匙，这是其他课程所不能比拟的。这时你会体验到教学的快乐，因为你跟你的学生真正的心连心，你能够引导他们写出内心深处想说的话，而这，往往正是很多汉语学习者他们希望掌握写作这一项语言机能的真正目的。

当“疯狂写作”进行到一定的阶段之后，你可以让你的学生作一次统计，即设计一个写作字数的坐标图。横轴为日期，纵轴为行数。如下图：

图1 写作字数的坐标图

这是一位外国学生作的图标。横轴是他每一次写作课上“疯狂写作”的日期，纵轴是每一次“疯狂写作”的行数。因为计算字数太繁琐了，用“行”来计算比较简约，而每个人写字的大小一般不会轻易改变，因而这种误差也是被允许的。通过他的图标我们可以看出，他每次在规定时间内写作的字数是在不断增加的，而且呈现出较好的上升趋势。当学生作完这张图表的时候，我们相信他的心情是比较愉悦的，因为他能够很清晰、很直观地看到自己这一个学期以来写作方面的进步，尽管这里看不出质变的痕迹，但是，质变来源于不懈的量变，我们看到这个学生在稳定地进步着，这份肯定不仅能够让教师对自己的教学效果有了一定的把握，更能够让学生对自己的进一步学习充满了信心。作文的质量高低往往很难以通过客观的数据来呈现，而对外国学生而言，能够从最初的十分钟内仅仅能够写出五六行字，到后面的十分钟能够写出三十行以上的汉字，这样的突破已经足以鼓舞人心。我发现我的学生在写作中情不自禁地写道：“我觉得我有了一点进步，虽然还是不够好，但是我现在写的句子比较好，现在我的句子读起来比以前长，比以前好听。”、“我觉得有点进步，越来越喜欢写作，每次写，我都会高兴起来。”很多人甚至写出“我要写500字以上。”“我希望能写一千个字。”这样的“豪言壮语”。我相信，对于学习而言，这份充足的自信心和满足感已经通过“疯狂写作”这个方法，被煽动了起来。一旦这种积极良性的心态具备，他们对于写作寄予的目标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疯狂写作”是对外汉语写作课堂上的一种有益的补充，吕必松同志早在1996年就指出：“在通常情况下，笔头表达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一是想写，二是能写。想写就是有内容可写，这需要一定的思想水平和生活经验；能写就是知道怎样写，这需要一定的自由表达能力。在第二语言教学中，命题作文往往是跟着两个条件相违背的，因为老师出的题目不一定是学生想写的，即使想写，在初级和中级阶段也不具备自由表达的能力。”“疯狂写作”让学生在最自然的状态下写出自己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心路历程，让教师能够把握学生的“思想水平”和“生活经验”，设计符合学生兴趣的课题，达到“想写”的目标；同时，“疯狂写作”让学生在最放松的状态下写作，写作不再是面对着一张白纸、一个题目，死咬笔头、眉头紧皱的苦差事，而是自然而然写出心中语言的行为方式，因为“疯狂”，所以投入、忘我，为了保证笔杆不停，有意义、没意义的文字在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倾泻而出，也许刚开始只是小泉细流的汩汩流出，但是，因为不介意写错，不介意写差，没有局限的文字会逐渐由“细流”而汇聚成“江河”，甚至逐渐变为“汪洋”，此时此刻，学生面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进步也会诧异不已，他们在“疯狂写作”的引导下，犹如跟上了一位长袖善舞的舞者，脚步由踉跄变为流畅，自信心逐步建立，畏惧也被喜爱所代替。鲁迅先生有一句名言：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其实写作又何尝不是？一旦写得多了，“能写”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很多对外汉语教学研究者都承认，“大家比较偏重汉语的听说教学或口语教学，可能由于书面表达训练的困难较大，师生两方面都存在着畏难情绪，导致书面语的教学和写作的训练都相对滞后。”“疯狂写作”导入对外汉语写作课堂教学，以其轻松有效的方式，在消除学生的畏难情绪，短期内提升学生写作速度、指引教师合理有效地设计课堂教学等方面都起到了一定的积极有益的作用。

[1]周健,彭小川,张军.汉语教学法研修教程[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8.

[2]吕必松.二十世纪的对外汉语教学·中国语言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3]刘珣.对外汉语教育学引论[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5.

[4]沙平.汉语研究三视角[M].香港:新香港年鉴出版,1999.

Foreign language writing teaching “crazy” into writing

CAI Ming-Hong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63000, China)

According to many years in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experience, the first writing for writing "into" crazy idea and method of the classroom, leading to relax, ecstasy of learners' state without theme, unlimited free writing, after years of teaching practice proves that this method to eliminate learners in writing, short-term regarding to improve Chinese writing speed, strengthen the confidence of Chinese writing, and guide teacher reasonably design of classroom teaching, etc have played a positive role in foreign language writing, is auxiliary teaching a meaningful.

Foreign language writing teaching; Crazy writing; Import

2010－06－24

蔡明宏（1978－），女，福建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研究。

G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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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417（2010）03-008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