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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后学语义的生活转向及其诗意表达

2010-02-16朱荣英

周口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1期
关键词:诗意语义理性

朱荣英

(河南大学马列德育部,河南开封475001)

一、对后学语义①后学语义是指以反思过度现代化所引起的各种弊端为批判对象而确立的后学视域之总称,包括后现代主义、新后现代主义、后后现代主义等等。解构策略的现象学描述

形而上学②形而上学——本文使用的形而上学、形上理性、传统理性、现代哲学含义等同,为避免重复行文中做了替代。一向主导文化集群,无论国家决策抑或民间日用,无不以之作为价值基准,无论文化转型抑或科学革命无不以之作为理想支点,以至于长时段百家罢黜、一家独显,其至尊地位代相传递、延绵不绝,虽时有变更、但质无大改。然而遭遇后学精神冲洗之后,它竟然歧义迭出、杂芜丛生,顿失居所、无处容身,有的另起炉灶、攀援别式,有的离经叛道、悬置思想,这使之与学理大统了无相涉、分道扬镳,完全处于无从置喙、瞠目结舌之失语窘境。受后学流风所及,机械僵硬的简单比附、漫不经心的任意解读随处可见,牵强附会之说、荒诞不经之词沉渣泛起,人文精神低迷、身份认同危机、学术日益衰微、价值信念悬空,大有江河日下、人心不古之势。如果说青年学子能够较为自如地进入后学视域,用解构策略来消解任何带有总体性踪迹的思想记述,可以较少或不受形而上学的羁绊,因而显得应付自如、负担较少的话,那么,一些在传统理性中摸爬滚打、深陷其中的资深学者,在形上理性四处飘落、走向终结的尴尬境遇下,急于振臂高呼以实现突围,然而应者甚稀、徒遭白眼,深感理性启蒙的一切艰苦努力皆化为乌有[1]。虽不甘用新瓶装旧酒,终因方法过时、资源陈旧、镣铐沉重,顿觉欲振无力、回天乏术,日暮途穷、前景渺茫。

随着后学视域在哲学王国中的冉冉升起,从此颠覆压倒了启蒙、解构替代了建构,形上理性成为明日黄花、风光不再。反理性、非理性的积极营建试图截断众流、开创新说,使得形而上学要想在哲学中谋得一席之地就不得不改头换面、脱胎换骨,在彻底边缘化、碎片化中改变自己的身份认同,时时处处按后学规则进行重写重振、重新表述,那些宏大叙事结构及其虚幻幸福承诺,渐渐变成了被人遗忘的历史遗产,一种发霉变质的故纸堆,仅仅成为材料性的存在,与现实生活的间距拉大、与思想的裂隙加宽,跻身于边缘角落、屈尊于文化旮旯,或者成为附着于生活浅表的应对技巧,或者成为“为稻粱谋”的权宜之计,或者成为高楼深远、书斋讲坛的调侃,或者成为少数人的俚语黑话。总之,形而上学已被排挤出主流话语的局外,成为个别人的特殊爱好和艰难操持的另类事业。

随着后学的全面介入、平稳运行,形而上学试图充当中间理性、过渡形式的种种谋略,已变得十分可疑,将理论化为方法、将知识化为智慧、将理性化为德行的种种腾挪,已成为一道多余的手续,后学那种由整体到碎片、由中心到边缘的强劲消解力、冲击力,使之或者丧失了因应变化、与时偕行的回应力、再造力,突然面临连根拔起的灭顶之灾;或者被遗弃到思想的阴沟,“迷头认影”、失去真我、成为他者;或者沉积于学术的隐层,往碎片上拥挤、向泡沫中靠拢,在自残、自虐中气绝命丧;或者撒落在文化的破损处,成为恍若隔世的呆望者。衰微已极的形而上学最终消失在了后学精神凯歌高奏的欢声笑语之中,它对生活的种种谋划而产生的话语霸权也在冉冉升腾的后学旨趣中显得微不足道。拒绝经典、反叛理性、打倒传统的阵阵呼声,早已盖过了往日恋旧的精神记忆。理性解释的种种框架和思想平台,被彻底置换成了后现代主义思想坐标,后学转向所引发的革命变革不亚于一场精神地震,彻底改变了形而上学的存在状态和文化使命,在崩溃性逻辑中传统理性必须向反理性看齐,必须被打磨成一种合乎后学精神要求的无支点的批判、无原则的诠释、无立场的考察,才能成为当代通用语进入主流意识形态。这是理性的觉醒抑或思想的泯灭,是启蒙的胜利抑或全面的撤退,是意义放任抑或本性回归,是自我消解抑或成功超越,这一切新后现代主义或后后现代主义者又将对之作何评说?是否又会将后学的反理性看成是理性的自我纠偏行动,究竟是把解构一切的原则看成是形而上学复兴的前提还是把它视作是一种心存僭越的非分之想,是把传统理性看成是已经完成了的历史记忆还是可能得以自我拯救的未来计划?看来形而上学真是到了日薄西山、左右两难的境地,要么赖以生存的、可供根系蔓延滋长的土壤被彻底铲除,要么将获得某种超理性的先验幻象、非逻辑的奢望表征。

现在的问题是谁将赢得并见重于时代、生活和未来,理性、非理性、反理性?考虑到思维的层次性、明晰性,我们还是分而述之:若是一个操持理性的哲人,他的精神追求内在地体现了他的人生风格、文化品位和生活情趣,凸显着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精神风貌和伦理操守,每时每刻都流露出一种思维的缜密性和做人的良知,他的精神期盼就是要确立一种令人羡慕的知识体系和逻辑基础,基础主义和心灵之镜是其两大特征。为此,就必须消除一切非理性的东西,设计出能够使一切知识统一起来的稳定根基,而要为一切体系奠基就必需一种科学的哲学为之导航,使人们通晓所有领域并能够驾驭和支配理性的力量,并自信能够正当地使用,从而成为自然知识的主人和拥有者。作为智慧的最高等级,哲学能够为人类提供幸福之果,是最大意义上的人学,把为人谋幸福视作神圣使命和致思取向,强调应对之终生不渝、充满自负,只要一息尚存就将不遗余力、苦心经营,力争为世界建构一套无限完美的知识系统。

若是一个非理性的哲人则认为,人根本不受理性的限制而是受非理性的本能和欲望支配,人压根是一种非理性的存在,人内心中充满了各种被压抑的原始冲动、破坏欲望和死亡本能,它们具有强烈的心理能量,总是寻求各种时机渗透到理性自我中,总能找到释放和发泄的出口,人的理性完全是由非理性决定的,人生注定要受非理性的奴役。而且认为人是绝对自由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固定不变的本质,一切包括人自身都是人自由创造的,万物及自我将成为什么完全取决于人的自由选择,现在的一切之于人都是不存在和有待超越的,而未来又只是一种可能性、同样不存在,人就处在这种双重的不存在之间,压根是一种虚无和荒诞,是一系列不可捉摸的、非理性的情绪和感受的集合,是一个既没有现在又没有未来的虚幻的影子,对人来说,一切都是无用的热情,人终极的悲剧宿命使之一切都陷入虚无,此时,那个确定的、自足而又凝固的理性主体瓦解了、破碎了,成了一个在时空中永恒飘荡的流云。

而若是一个反理性的哲人又该作何描述呢?在反理性的人看来,根本不存在线性的因果链条和规律设计,而只是一连串偶然事实的随意摆放。用某种理想的人类目标来解释人类的过去并设想人类的未来,这其实只是意识形态偏见,是虚幻的幸福承诺,是一切乌托邦的源泉,靠这种总体性的、简约化的精确设计,不仅不能为人类指明一个美好的未来,反而给人类带来了虚妄和欺骗,可见一切都是意识形态的虚构,任何历史、规律、体系、真理的记述都走向了终结。人类中心主义及其主体性哲学的各种旗帜都应该统统卷起,透过掩盖在各种时髦话语上的伪装和表象,人们看到一种面具性的主体开始浮出水面,人完全是一种理性的牺牲品,充其量只是一种意识形态虚构、一种怀旧怜惜的肖像。根本不存在一个作为类的主体,即使存在也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心理碎片或欲念的闪烁,人类、主体、规律、历史、真理等等都不过是语言的效果[2],都寄存于飘忽不定的神秘踪迹中,任何整体性的叙述方案都不过是一些符号化的幽灵,不仅历史终结了,主体死了,而且人也死了,人的一切价值之维完全被颠覆了。

二、后学语义的语言学转向及其诗意叩问

近现代形而上学由于自我缠绕的加剧,在全球化、工业化、都市化浪潮中早已发生了深刻变化,由致思本体、形上追问演变成了不再思想、放弃思想,导致了思想诀别和意识形态瓦解的局面;在受到后现代理性和民族文化复兴双重打压下,已由主流话语蜕变为裂散的、漂浮的文化泡沫,由中心主义的霸权语调滑落为边缘化、隐匿化的理性残渣,它赖以生存的宏大叙事及其政治背景悄然出现崩裂,并在各种解构主义策略的巧妙运用之中,面临根本上的质疑和拷问,其合法性基础日渐贫瘠,其文化生态日趋凄惨。传统理性的残片要想起死回生、重新恢复到在场地步,就必须与后现代主义秘密牵手,经受解构策略的洗礼,在日常生活领域找到自己安身立命之处。日常生活似乎极易介入,解体飘零的理论资源重新被切割整理一番,作着各种各样的后学转述,成为对应与比照昔日生存状况的参考指标,形而上学的后学转向在日常生活领域发现了英雄用武之地,也使后学者心中普遍滋长着一种心安理得的慰藉情绪,个个不甘示弱,使出了浑身解数辗转腾挪于各种理性的对接处,都试图在生活世界开辟自己的自我生成之域。这样,易于存活的生活领地安顿下了后学转向的种种文化谋划,使得后学研究一时间火爆异常,论者云集、大家辈出,大有成为显学之势。各种理性的较量,最终在生活层面这种可疑的话语中,揭开了反体系化建构的序幕,在后学的麾下获得了参与主导性生活的准入证,引导出一种张扬个性的反理论化姿态,贴近生活成为各类哲学最好的避风港,各种文化碎片纷至沓来,各种理性因子交互作用,都期望在视域整合中形成共识。但生活为哲学提供的庇护是极为有限的,根本不可能满足形而上学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终要求。一个可能的转换向度就是回到诗意境界中,通过理性的诗意表达、诗意传送和诗意接受,在情形特别复杂而界限又极其模糊的诗意中,为之找寻一个栖身之所,借助复杂而微妙的诗意阐释为理性之光的再次闪现开出一片天空[3]。海德格尔及其嫡传弟子们正是朝着这个方向拓展的,凭借语言的诗性把传统理性及其叙事计划尽量撇开,尽力抛离总体性记述的一切痕迹,割断形而上学赖以生存的特定背景、叙事脉络和外在形式,着力提升后学精神的当代意义,凸显思想与诗性的融合,展示诗化理性的时代风貌和永恒价值。

语言学转向中的诗意叩问,不仅约略窥见了未来哲学发展的路径,也为反形而上学的激进思想打开了方便之门,为哲学的生活转向找到了文化出口,使得传统理性的文化土壤日益贫瘠,渐渐成为人们遥远的记忆和漂浮的观念。为重振对生活的启迪,哲学的诗意接受实现了对思想的当代提炼,在场域收缩、思想游弋的后文化语境中,诗化理性缝合了传统文化的诸多裂隙,并将之以生活话语的非逻辑形式编织成一种新的体系,在文史哲的关合处尝试着延续哲学的生命力,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寻各种理性资源契合的共生点,最大限度地保存现代人文理性的活性因子,而避免使之完全沦落为一片瓦砾和废料,多少唤起一些人们对思想重建的某种联想。面临当代各种文化相互撞击、纠葛其间所形成的既互相交叉重叠又充满断裂与脱节的复杂背景,哲学的诗意表征似乎为理性张扬自我并走向生活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要想借此机遇复兴理性昔日光辉,就需使之捕捉时代发展脉搏、顺应大众意愿,扎根实现沃土、呼吸人文情愫,重塑自己的身份认同、重建自我精神家园。

哲人何以聆听理性的人文真意及其借以呼吸的一切自由信息,又怎样通达情感与理智交融的玄妙境地并巩固安身立命之基,诗化哲学所开显的思想通道也许能够担当此任[4]。真正的哲理诗可涵盖乾坤、静远空灵,独标孤愫以通尽天人,亦可感天地悠悠、人生苦短之慨,抒随缘任云、顺应自然之情。究其缘由在于,诗寓于理趣又不坠入理障、善于写意又不阻于理碍,大多蕴蓄在灵透的诗美意境中启窦人之心扉又不诉诸议论,描绘秀丽物象又不滞留于临摹写真,温馨爱抚中颇具超越精神,集结生活慧眼以点亮理性形象,在信念积存、涵养人情基础上,以非逻辑的思维跳跃扣动人之心弦,产生瞬间的体认和精神的震颤:可以倾听到灵异之音、领略异域风情,在诗意话语中悟透初露端倪的深邃睿智,在诗美情境中塑造自我,使理智之光向世界开敞,说不可说、思议不可思议人间大自在。无怪乎,海德格尔声称,人诗意的栖居,诗中有人本真的居所。其实,诗美是不透明的光,虽诱人却难堪重任,以之去拯救理性最终不免颠覆厄运。将诗作为祭品庄严地献给理性,无论以诗去思抑或以情见理,都不足以安顿精神家园,这种旨在陶醉自我的矫情之举,实际上是画地为牢的自我保护、慨叹无奈的自我放逐。古人援佛入儒、以道释理,虽皓首穷经却难以默会于心,已再三证明是一种不成熟的方案。今之以诗释理、寓哲于美这种东施效颦行为,无论如何精雕细琢却不能表征内识、参悟人生。诗性之光虽照亮了对人类生存极具意义的一个方面,体现出可贵的生活智慧,然而其核心却有一片灰暗,无法担保人何以更好地生活于世的终极关怀,不能为人提供诗美生活何以值得过下去的真正理由。

当代理性真的言语道断、思维路绝了吗?后哲学所主张的反理性就力主此意。认为传统理性的元话语及其宏大叙事方式窒息并扼杀了思想活力,强调用死亡的意义和冰冻的符号彰显一个无深度的世界,试图粉碎整体、消解结构以防止思想的独断化和极权化,倡导由中心到边缘、由整体到碎片的无序滑动以实现意义的完全自我呈现,对抗理性的总体化、颠覆知识霸权以占满生活的各个空间,破除等级体系的纵向思维、城邦思维以成就一种意义无边放任、文化的无地域化构建,推翻合法化的理性基础以朗显微型叙事的生命语义,颠覆人道主义以确立生存风格的个人选择,如此等等,不一而足[5]。这种非理性铲平了一切又不事建筑,使得杂芜丛生又袖手旁观,在崩溃性逻辑中甘愿理性的萧条和精神的危机,无怪乎新后现代主义对之强烈不满,立意重振理性以实现纠偏。问题的实质在于新后现代主义拯救措施究竟是为理性开辟了诸多自我生成之域并赢得了全面性胜利,还是造成了它的意义放任、思想低迷并陷入合法化危机?面对它的质疑和拷问,我们究竟应该执行一种退行性的收敛、紧缩策略抑或是一种积极的扩张、开放计划?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理性能别开生面并成就一种永久性的文化特征吗?对此已有另文述及[6],无需赘言。但这里必须予以明确指认的是,后学语义的解构策略究竟在当代哲学研究中造成了什么样的意义断层和逻辑崩塌:(1)后学语义以解构的方式颠覆了传统形上理性得以确立的合法性根基,将宇宙自然的秩序性、规律性、整体性以及据此而产生的理性主义、科学主义、整体主义,统统予以消解,试图粉碎整体、破解结构,终结一切带有整体性踪迹的逻各斯中心主义、语义中心主义及主体性形而上学。(2)为防止思想的极权化、独断性和僵死性,后学语义常常把西方形而上学与现代西方资本主义的种种弊端内在地勾连起来[7],认为正是传统哲学的那种权力话语方式、宏大叙事结构、虚幻幸福承诺、人道主义梦魇、政治理想奢望及其理性体系霸权等等,才窒息并扼杀了哲学思想原本就有的形而上的那种感召力、再造力、引领力,以至于产生了哲学研究的多元异质取向并面临丧失自我规定性的危险。(3)后学语义倡导反人道主义、反人类中心主义,认为不仅上帝死了、主体死了,而且人也死了,传统哲学中的一切人学语义都自我消解了,当代哲学试图构筑的任何核心价值体系都毫无例外地丧失了学理根据,而主张打碎一切人学框架,不给人强加任何理性范式,而倡导自我关切、自我设计、自我奋斗,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存风格,时时处处为自己打造一种大美的人生,并创造一种向善的、光荣的美好生活,为世人树立难忘的伦理习惯和道德楷模,留下一个可敬的生活记忆,从而使所有伦理学和人学都自觉建立在对一种生存风格的个人选择之上,使哲学语义实现对人的真正还原和本性复归[8]。可见,后学语义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从哲学层面捍卫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是对过度现代化而产生的种种价值负载所进行的一种自我纠偏,骨子里仍然属于一种资产阶级哲学[9]。

[1]陈嘉明.现代性与后现代性[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1:47.

[2]洪汉鼎.理解的真理[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1: 336.

[3]张世英.哲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138.

[4]殷明耀.诗海真善美:中国古诗的智慧流云[M].河南大学出版社,2006:18.

[5]张志伟.西方哲学问题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180.

[6]朱荣英.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后学困厄”及其实践超越[J].河南大学学报,2008(1):69-73.

[7]姚大志.现代之后:20世纪晚期西方哲学[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0:239.

[8]朱荣英.生活哲学的当代旨趣及其人文背景透析[J].郑州大学学报,2006(1):27-30.

[9]刘放同.马克思主义与西方哲学的现当代走向[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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