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视角下的普世价值审视
2010-02-16戴宏伟
董 昕,戴宏伟
(1.江苏警官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2;2.河海大学,江苏 南京 210098)
随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全球化的加速发展,世界各国之间因互动增多而产生的政治冲突、文化冲突和宗教冲突日益明显,文明之间的冲突随着经济的全球化扩张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展现。针对这种文明冲突,德国神学家孔汉思1990年提出通过对话建立世界普遍伦理的设想。他于1990年在《全球责任》一书中提出了世界普遍伦理的构想。1993年在由他发起召开的世界宗教会议上各大宗教代表签署了《全球伦理普世宣言》。《宣言》提出了可供文明冲突各方遵循的基本原则,即“你不愿意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不该怎样对待别人”,如果从正面语义来理解,就是“你愿意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该怎样对待别人”。[1]这也是在宗教和伦理传统中一直得到肯定的“金规则”。之后,“普遍伦理”成为国内学者研讨的热点。
可以说,国内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普世问题研究主要集中在普世伦理上,并且侧重于学理层面的研究。但近几年来,关于普世问题的热议已由普世伦理扩展到普世价值;研究方向也不仅限于学理层面,而是在实践层面也展开了广泛深入的讨论。面对这新一轮的普世价值思潮,如何透析它的内涵,把握它的本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必须回答的问题。
一、普世价值的本质界定
对于普世价值的含义,事实上是存在分歧的。有些学者认为具有普适性、永恒性的普世价值是存在的。认为事实上存在着那些不分地域,超越了宗教、国家、民族等界限的共同基本价值。地球上的人类因为属于同一“类”而持有共同的尺度,凡是涉及人类普遍的生命条件、特有的生存基础和生命特征的价值,对于任何一个人类个体来说都是一样的。这种基于人类本于良知与理性而共同认同的普遍价值,是自有人类开始就存在的,并且它的具体内容还将随着历史的沉淀扬弃而得到升华。
但笔者认为,目前在我国走热的“普世价值” 决不是指“有无人类共识、共同的价值追求和共同利益”一类话题,而是有其特定的语境和明确的政治诉求。目前盛行的“普世价值”中的“价值”,不是政治经济学中无差别劳动意义上的“价值”,而是意识形态意义上的价值观。上世纪中期,丹尼尔·贝尔等学者认为有关意识形态的争论已经结束——“在今天的知识分子中间,对如下政治问题形成了一个笼统的共识:接受福利国家,希望分权,混合经济体系和多元政治体系。从这个意义上讲,意识形态的时代也已经走向了终结。”[2]苏联解体以后,弗朗西斯·福山等学者宣告了意识形态的“历史终结”。他认为,“历史终结是指,在此之前的种种政体具有严重的缺陷及不合理的特征从而导致其衰落,而自由民主制度却正如人们所证明的那样不存在这种根本性的内在矛盾。”[3]
现今,“历史终结”理论在西方资本主义学术界占据主导地位,由此而产生的“普世价值”认为,超越阶级、所有制、国情以及社会发展阶段的“普世价值”已经被人类发现和掌握。显然,这种“普世价值”是由特定的经济、政治模式所决定,同时支撑着这种经济、政治模式的稳定发展。西方“普世价值论”以“自由”、“民主”、“人权”等抽象价值观为其理论基础,而实现这种理念的根本途径是经济上的私有制、政治上的权力分立以及文化上的多元化。西方“普世价值论”的逻辑思维就是:要追求“自由”、“民主”、“人权”,就必须实现经济、政治及文化领域的全盘西化。遵循这样的逻辑思维必然使得西方的“普世价值论”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学术理论问题,而是一个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前沿问题。
因此,笔者认为对普世价值的本质界定,需要从两个方面进行概括:
一是从思想指向上,西方“普世价值论”企图废除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以西方资产阶级价值观干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鼓吹指导思想的多元化。鼓吹“历史的终结”的福山曾经表白:他和马克思一样,都认为历史有一个终极目标,但不是共产主义,而是今天的资本主义。因此,历史在资本主义制度前终结了。“历史终结并不是说生老病死这一自然循环会终结,也不是说重大事件不会再发生了或者报道重大事件的报纸从此销声匿迹了,确切地讲,它是指构成历史的最基本的原则和制度可能不再进步了,原因在于所有真正的大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决。”[4]这段话是对“普世价值”的最好诠释,也让我们认清了“普世价值”不过是当前某些西方发达国家占主导地位的新保守主义政治家和思想家所倡导的一种权力话语。
二是从政治实质上,西方“普世价值论”企图改变我国发展民主政治和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社会主义方向,按所谓“普世价值”即西方政治理念和制度模式改造中国的政治制度。它把体现西方政党竞争制的“政党轮替”视为民主的制度前提,根本否定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以及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相统一的民主政治方向;它把“三权分立”视为民主的基本制度设计,根本否定在我国行之有效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这一根本政治制度;它把民主和人权限制在个人的自由和权利上,因而把民主的实质归结为个人权利与政府公权力之间的博弈,根本否定大多数人的根本利益和人民意志的存在。[5]总之,按西方的民主模式全面改造我国的社会主义政治制度,根本改变我国民主政治建设的社会主义方向,是“普世价值”倡导者的真正意图所在。
二、马克思主义对“普世价值”的本质透析
鼓吹“普世价值”的人习惯把不同阶级、不同的人群存在的价值观念中的共同点抽象出来把它叫做“普世价值”。比如,自由、平等、民主、人权,资本主义国家讲,社会主义国家也讲。据此得出自由、平等、民主、人权,是全人类普遍追求的“普世价值”。这种思维方法是只讲共性,不讲个性,是形而上学的做法。
从马克思主义哲学上讲,共性不可能单独存在。共性总要寓于个性、特殊性之中,并通过个性与特殊性来表现,我们所见到的都是一个个具体的事物。而且,在一定历史条件下,“人的思维是至上的,同样又是不至上的,它的认识能力是无限的,同样又是有限的。按它的本性、使命、可能和历史的终极目的来说,是至上的和无限的;按它的个别实现和每次的现实来说,又是不至上的和有限的。”[6]因此,人对事物的抽象能力是有限的,对事物的认识水平要经历一个从不知到知、从较浅层次到较深层次的认识逐步深化的过程。人类对事物共性的抽象概括,总是受制于人类认知能力与认识手段,事物共性的内涵也必然是具体的、历史的,而不是永恒不变的。把随着人类认知能力而发展变化的事物的共性,当作具有永恒性的“普世价值”,肯定是不能成立的。
就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而言,自由、平等、民主、人权等意识形态的产物属于上层建筑的范畴,这些价值观念与一定社会的生产关系相联系,并由这个社会的经济关系的性质所决定。恩格斯指出:“人们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归根到底总是从他们阶级地位所依据的实际关系中——从他们进行生产和交换的经济关系中,吸取自己的道德观念。… … 我们断定,一切已往的道德论归根到底都是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的产物。”[7]价值观属于社会意识形态的范畴,属于上层建筑。它是由社会经济基础决定,并随着社会经济基础的变化而或迟或早地发生变化的。在不同的社会经济关系下,同一个价值观念会以完全不同的内涵呈现。因此,价值观是历史的,而不是永恒的,属于意识形态范畴的“普世价值”必然也是暂时的,绝非“普世”的。正因为如此,马克思主义向来强调价值观的阶级性,从未把无产阶级的自由、平等、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宣扬为超阶级的、全人类的“普世价值”。同时,更点明了这些资产阶级价值观背后蕴含着的阶级性。
比如在论及“民主”问题时,马克思主义从不言及 “一般民主”、“纯粹民主”,认为民主的本质在于一定历史条件下的具体阶级的民主。恩格斯曾针对资产阶级所宣扬的“永恒的正义”、“不可剥夺的人权”,深刻地指出:这个所谓的理想王国“不过是资产阶级的理想化的王国;永恒的正义在资产阶级的司法中得到实现;平等归结为法律目前的资产阶级的平等;被宣布为最主要的人权之一的是资产阶级的所有权;而理性的国家、卢梭的社会契约在实践中表现为,而且也只能表现为资产阶级的民主共和国。18世纪的伟大思想家们,也同他们的一切先驱者一样,没有能够超出他们自己的时代使他们受到的限制。”[8]
显然,世界上只存在具体的自由和民主,没有抽象的自由和民主。在资本主义社会,只有资产阶级雇佣和剥削工人阶级的权利和自由,没有工人阶级当家作主的权利和自由;满足了资产阶级追逐利润的需求,工人阶级就只能忍受剥削和压迫。[9]而当资产阶级的统治受到威胁时,共和国的“自由、平等、博爱”这些格言,就会“代以毫不含糊的‘步兵,骑兵,炮兵!’”马克思说过,“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10]我们只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点与阶级分析的方法,才能看清“普世价值”的本质。
三、马克思主义对 “普世价值”的超越
马克思主义不可能反对真正的“自由”、“民主”、“人权”。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寻求全人类的解放。而“自由”、“民主”、“人权”,乃至于“平等”、“博爱”等等,正是全人类解放的题中应有之义,也是马克思主义始终坚持的理念。我们反对“普世价值”是反对资产阶级曲解“自由”、“民主”、“人权”;反对资产阶级利用“自由”、“民主”、“人权”强行推行经济、政治、文化领域的全盘西化;反对敌对势力以此为由干涉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如今,走出西方“普世价值”困境的关键就是消除阶级对立和阶级差别的根源,即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
就其实质而言,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就是否定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克服资本和劳动的对立,使得活动着的个人成为目的而不是资本增殖的手段,从而颠倒人与物的颠倒关系,消除人对物的依赖。马克思说:“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脱离了这种关系,它也就不是资本了,就像黄金本身并不是货币,砂糖并不是砂糖的价格一样。”[11]这里的“一定的关系”就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取消这种特定关系,人才能够摆脱异化状态,实现自身的解放。
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现实运动就是共产主义。共产主义作为现实的历史运动,它不是抽象道德原则的呼吁和呐喊,而是要求通过现实的物质条件变革解决问题。具体讲,无产者需要废除自己的现存的占有方式,从而废除保护和保障私有财产的一切,才能取得社会生产力。马克思说:“共产主义和所有过去的运动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推翻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并且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形成的前提看作是前人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联合起来的个人”不再屈从于分工,劳动成为自主活动。他们构成一个真实的共同体,而不是相对于个人而独立的虚假共同体。在此真实共同体中,“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最终,“随着联合起来的个人对全部生产力的占有,私有制也就终结了。”[12]
在私有制与阶级差别消亡之前,真正的“普世价值”是无法实现的。任何声称可以在现阶段实现或完全发现“普世价值”的学说都是不正确的。“谁要在这里猎取最后的终极的真理,那么他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13]——这应该是现阶段马克思主义者应对西方“普世价值”的基本态度。因此《共产党宣言》才会提出,“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14]西方资产阶级学者无法做到“最彻底的决裂”,他们的“普世价值”必然是虚伪和错误的。惟有在消灭了阶级对立,而且在实际生活中也忘却了这种对立的社会发展阶段;惟有实现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时,真正的“普世价值”才能实现。惟有那时,“同一个世界”才真正有“同一个梦想”。
[1] 孔汉思,库舍尔.全球伦理[M].何光沪(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
[2] 丹尼尔·贝尔.意识形态的终结———五十年代政治观念衰微之考察[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
[3] [4] 弗朗西斯·福山.历史的终结和最后的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5] 侯惠勤.我们为什么必须批判抵制“普世价值观”[J].马克思主义研究,2009,(3).
[6] [7][13] 恩格斯.反杜林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8]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9] 汪亭友.马克思主义是“普世价值”吗?[J].政治学研究,2009,(2).
[10] [11][12]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4]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纪念版)[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