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风扭转重在价值观教育

葛剑雄

温总理近日感慨地说：“一些大学功利化，什么都和钱挂钩？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其实，学风不正、学术失范和学术腐败长期存在，并非始自近日，但近年来日益严重是不争的事实。个人的素质、操守和功利化的追求是这些现象赖以存在的基础。尽管学术腐败只是少数人，但学术失范和学风不正行为的人却数量颇多。

随着科研和学术的一再“大跃进”，创建国际一流、国内领先成为时尚，大规模扩招使高校教学和科研人员急速膨胀。科研或教学任务普遍超出了实际承担能力，对提升职称（如规定提升教授必须具备博士学位或发表专著）、承担项目（如必须拥有正高职称）、重点学科建设（如构成人员的学历、学位比例，承担项目和经费的数量等）、学位授予（如必须在规定等级的刊物发表若干篇论文）等又有不切实际的要求，学术失范和学风不正的行为迅速泛滥，失去控制。而且多数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就多数中青年学者和研究生而言，长期缺乏学术规范和严谨学风的训练是造成学术失范和学风不正的重要原因。我国现代学术体系建设的时间不长，基本上是在20世纪间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多数学科是由外国引进的。但由于受到外患内乱的破坏和政治运动的干扰，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遭到否定和批判，顺利发展的年代有限。到改革开放初期，新一代学者往往只重视具体的学术成果，忽视了学术规范和学风建设。当他们成为学术中坚和导师时，也不重视对学生在学术规范和学风方面的教育，或者自己不具备相应的知识和能力。例如，不少博士论文写得不规范，完全没有涉及学术史，有学生从一开始就出现变相抄袭或伪注，导师或不以为非，或不加重视，照例同意答辩。

再加上中国的教育往往忽视社会和人性普遍价值的彰显和培育，过分强调政治正确，并且贯穿于各门学科。例如，衡量一篇作文的优劣，一般都以政治正确为前提，而不问其是否表达了真实的思想和感情。涉及政治的学科，基本是背诵教条，抄录经典或重要文件，不鼓励学生发表真实的观点。学生不同程度存在双重人格，在不同场合说言不由衷的话，写不是自己想法的文字。少数人更形成了只要政治正确，可以不择手段的错误观念。当他们成为教师、家长、学术或科研人员，不但无法抵制不正之风，遵守学术规范，还会影响到对下一代的教育，形成恶性循环。

从根本上加强学风建设，要对现有的科研、学术、教学人员补上学术规范和学风的课，加强检查督促，扬清激浊。诚实的习惯必须从儿童开始培养，要在社会和家庭中形成提倡诚信良好风气。▲　（作者是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