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赦免权

马西姆·卡拉布雷

每年的感恩节，白宫都要上演一出“总统赦免秀”——隆重赦免一只待宰的火鸡。“总统赦免权”是美国政府的一大传统，相当于英国国王的特权。早在美国建国初期，宪法起草人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就借鉴英王赦免权的做法，将美国总统赦免权写进了美国宪章。乔治·华盛顿首次使用总统赦免权，平息了1794年农民抗税起义，赦免了反叛作乱的人们。200年来，历届美国总统共赦免了千千万万身陷囹圄的人们。宪法规定，总统可以超越司法权，赦免任何判了刑的罪犯。犯人可以向总统司法顾问递交申请、交纳罚金，预期得到减刑、免刑或恢复名誉等赏赐。总统赦免权不需要向国会，或向任何人解释。任何政府部门都不能评论，不能推翻总统的决定。这就是为什么每年的总统赦免令一出台，总会引起众多人的谴责和怀疑。

在历届的总统当中，使用赦免权最多的人是富兰克林·罗斯福，他赦免了3687人，仅一次命令就批准了1000多人；其次是杜鲁门总统，共赦免了2044人，占申请人数的42％，为最高比例。

1915年，柯立芝总统的赦免令遭遇到挑战。一名囚犯拒绝接受赦免，不肯离开监狱。最高法院裁定：犯人有权决定自己是否接受总统赦免，只有在总统把犯人的死刑减为终身监禁的情况下，囚犯才不得拒绝。柯立芝总统又做了补充规定：各典狱长周知，如果有囚犯拒绝接受本总统赦免，就把他赶出监狱，再锁上大门。

出版业巨头威廉·赫斯特的孙女帕蒂·赫斯特，伙同“城市游击队”抢劫银行，被判处7年监禁。卡特总统为其减刑，克林顿总统将其赦免。

老布什赦免卡斯帕·温伯格，犯了众怒。这个温伯格是老布什当副总统时的国防部长。他串通手下官员，非法向伊朗出售武器。

小布什卸任时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在他任期最后一天的最后几小时，副总统理查德·切尼坚持要求总统赦免一个不情愿赦免的人。副总统态度强硬，不惜牺牲合作9年的伙伴关系，他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小布什倍感压抑。是怎样一个人让这对政治搭档剑拔弩张呢?这要从发动伊拉克战争说起。2003年7月，美军入侵伊拉克刚4个月，正是士气可鼓而不可泄的重要关头。前外交官约瑟夫·威尔逊写了一篇文章登在《纽约时报》论坛版上，声称有证据表明，政府在发动伊拉克战争的依据上撒了谎，宣称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误导公众。约瑟夫·威尔逊是海湾战争爆发前美国常驻伊拉克外交使团团长，也是战前最后一个撤离伊拉克的美国外交官。威尔逊的文章显然是给美国人的战争狂热泼了凉水。

为了诋毁威尔逊的文章，在几天之内，切尼授意写文章反击。他的顶级助手刘易斯·利比会见了《时代周刊》专栏作家马修·库珀。在面授机宜过程中，利比有意透露了威尔逊妻子的间谍身份。威尔逊的妻子瓦莱丽-普拉姆，是中情局安插在雅典和布鲁塞尔非政府组织的情报人员。普拉姆的“暴露”，在她丈夫和他的民主党同事们看来，是切尼精心策划的报复行动，也是小布什政府掩盖其战争劣迹的最极端的手段。议会授权特别检察官菲茨·杰拉德追查泄密事件责任人。小布什宣布，任何涉嫌泄露普拉姆身份的人都将被绳之以法。切尼亲口向布什保证，他的助手没有涉嫌，甚至说服总统通过政府发言人公开为利比免责。小布什曾通过法律顾问示意利比，在大陪审团面前要么说实话，要么保持沉默，援引宪法第五修正案的权利条款“不能自证其罪”，检察机关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利比对他们撒谎、编故事，这成了检察官不可原谅的罪证。2007年3月6日，利比罪名成立，被判处两年半监禁，罚款25万美元。没有人为罚款担心，因为是国防部掏腰包，而这种有罪判决却葬送了白宫高官利比日后从政和司法执业的大好前程。切尼作为前国防部长、武装力量的总代理、反恐战争设计师，整个战争期间，政府的意志基本上是切尼的意志。按理说，借用小布什总统的“赦免权”挽救利比的政治生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无论他怎样执拗地一再提起这件事，总统都婉言拒绝。既使他软硬兼施、死缠烂打，总统也不为所动。

小布什本来就认为，整个赦免体系完全是腐败的象征，是作弊游戏。所以，他有节制地、谨慎地使用这一特权。他最恼火有人没完没了地请他赦免其朋友或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