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看广场电影的日子
2009-12-31周孝春
周孝春
由于工作的原因,难得凑上一个星期天,带着儿子到亚细亚影城看了一场电影。儿子高兴得手舞足蹈,要吃“开心果”,要吃大桶爆玉米花,又要喝饮料。一场电影看下来,花了100多元。在回家的路上,我对儿子说:“呵,你看一场电影真奢侈。”儿子一听,便问我小时候是怎么看电影的。
我是从几岁开始看的电影,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从母亲那里得知,有一次看电影是个冬天,我刚学会走路不久,愣是挣脱母亲的怀抱,走到了电影幕布后面,非要瞧瞧电影里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逗得大家一阵阵地轰笑。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时农村没有电影院,只有到冬天闲下来时才会放电影。一张桌子,一部放映机,随便找一个宽敞的空地,竖起两根长杆,杆子中间挂着一块白色的幕布,就成了电影场了。放电影的前几天,生产队里的干部就会挨家挨户地收粮食,说冬天给老少爷们放两场电影享受享受。电影是公共娱乐,家家户户都高兴地拿粮食,打听大约电影什么日子放。只要放电影的一进村子,孩子们便奔走相告,全村人高兴得就跟要过年似的,兴奋不己;而近一点的,早就从家里搬来了小板凳占了最佳位置。家家户户早早地准备晚饭,草草吃过,村民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男人们一边翘着“二郎腿”用破旧的废纸卷支旱烟,一边细细地品味着;女人们一边瞅着她们的男人,一边同其他的娘们闲唠着;孩子们则是欢蹦乱跳,个个兴致勃勃。
尽管每场电影前,总是先演一段纪录片,虽然乏味,我们也不愿意错过。其实,对于我来说,每次看过电影后,印象深的不是电影情节,而是南瓜子和盐水瓶子这两种东西。南瓜子是自己家里的南瓜吃过后,把南瓜子洗净晒干,等到逢年过节或重要的场合才炒一些拿来招待客人或者是自己食用,盐水瓶子是输液用下的玻璃瓶子。母亲通常在我们去看电影时,把盐水瓶里装上热水让我抱着取暖用,渴了也可以喝。然后再把炒好的南瓜子交给我姐姐带着,等到了放电影的广场后,才会分一些给我。
那个时候不要说家里没有钱,就是有钱的人家,也几乎没有什么零食可以购买。你还真别说,一边嗑着南瓜子,一边看着电影,渴了再喝上几口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说来也别见笑,我嗑南瓜子是很“细致”的,往往是把南瓜子皮上的咸味吮得干干净净,有时还甚至连南瓜子皮一块吞进肚子里。现在回想起来,嘴边似乎还留有那满口余香……
现在还能记住的电影是《奇袭》、《智取威虎山》、《大蓬车》、《渡江侦察记》和《甜蜜的事业》等电影。记得当时为了多看一遍《渡江侦察记》,我同几个小伙伴竟然跑了十几里的路。可也有的时候,几个人跑了十几里路,却恰恰逢到突然停电,害得我们白白等了大半夜。我们当时管那种情况叫做“英雄白跑路“。那时候我没有什么理想,最大的愿望就是当放映员,能够经常地看上电影。
1982年,我家买了一台14寸的电视,每到晚上家里总是人来人往。慢慢地买电视的人家多了,来我家看电视的人就少了。
读高中时我住校。有一次放寒假回家,听到喇叭里通知放电影,我说去占个地方,母亲说:“现在不用占地方,没几个人去看。家家都有电视了,谁还去那里受冻去。”晚饭后我自己去了,只有三四十个人,没一会儿人就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就回家了,到现在也不知道,那部电影放完了没有。后来,生产队里就不再请放电影的了。
后来,我还看过一次广场电影,那是在我居住城市的一个学校院子里的操场上。学校旁边有一家酒店,原本约了几个朋友去那里坐坐的,可是听到有音乐响起,进学校一看竟然是放电影的。几个人就站在后边看了会儿,那一刻真怀念小时候看电影的心情,那种喜悦,那种对炒南瓜子的期待,甚至那种脚手被冻得发麻的感觉都让人怀念。
时光飞逝,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带儿子看电影,儿子也表现得很高兴,但他的高兴与我小时候的兴奋却是不同的一个感觉。我小时候能吃到自家炒的南瓜子都很幸福,而他几十元一袋的“开心果”才仅仅是高兴而已。
现在的孩子看的吃的用的,当年我们想都不敢想。不过呢,我们小时候尽管很穷,但我们那时候也很幸福,那时候是那么容易满足,那么容易体会到幸福感,一件新衣服,盼大半年,幸福好久。一把水果糖,甜上好久,高兴很长时间。一场电影,几乎等一年,挨冻大半夜,却记得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