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雪公主后传》的人物特征
2009-12-30吴晓明商爱华
吴晓明 商爱华
[摘 要] 小说《白雪公主后传》沿袭了格林童话《白雪公主》的基本人物,但是不同于原著的温情脉脉,这部后现代主义小说的代表作中的人物呈现出扁平性、无深度性、反童话性、反英雄性的特征,表现了60年代美国社会人们的精神荒芜。
[关键词] 《白雪公主后传》 人物特征
《白雪公主后传》是美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后现代主义作家巴塞尔姆的代表作。这本小说脱胎于我们耳熟能详的格林童话。小说看上去保留了格林童话《白雪公主》的基本情节和主要人物,但其内容却彻底颠覆了原来惩恶扬善的温情故事。《白雪公主后传》人物形发生了严重的变形,呈现出讽刺、荒诞的效果。本文将分析这本后现代主义小说代表作中主要人物的特征。
一、扁平性、无深度性
传统的现实主义作品强调令人信服和跌宕起伏的情节以及鲜活、立体和逼真的人物形象。后现代主义小说则往往摒弃传统的线性的叙事模式,显得杂乱、艰涩和无序,人物形象也显得模糊不清且人物都是扁平的,无深度的。小说并没有详细交待人物的来历和背景,更没有交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关于七个小矮人,读者只知道他们出生于国家森林,在一个生产中国食品的工厂工作。而王子保尔的贵族血统从何而来,他与白雪公主如何相识等也都不得而知。小矮人比尔不喜欢别人触碰他,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至于原因,作者也没有探寻。这部小说中,人物沦为一个个符号,显得面目不清、单薄苍白、难以捉摸。在阅读过程中,任何对人物的背景、性格的探寻都是徒劳的,读者进而难以在脑海中形成立体生动的人物形象,有时候甚至很难把人物彼此之间区别开来。
此外,《白雪公主后传》中,人物的个性特征、具体行动都被消解,人物通篇空洞、聒噪的不着边际之语却成了小说的主体。按照陈世丹教授的说法:“(这种不着边际之语)取消了索绪尔符号学对立的能指与所指的区别,没有概念,只剩下语音形象,只有能指的连续,从而也取消了深度”[1]12。在《白雪公主后传》中,不完整的、打破句法规则的文字碎片屡见不鲜。如:“非正式声明 拥有财产的困难和习俗以某行为令你吃惊爱的交换画下来 理解身无分文的黑皮肤的孩子 我曾经是土匪头饰 以及昨天的问题等待着 成员 紧紧缠住想要狂热隐藏的牛奶……”[2]85在这里,语言成为一个独立的体系,不再具有指涉功能,也因此丧失了作为思想和情感载体的功能并且与现实之间失去了关系。而作为语言的主体的人物,失去了中心地位和对语言的控制作用,隐藏于荒唐的、不连贯的、无逻辑的呓语之后。如同王岳川所言:“我只是语言体系的一部分,是语言说我,而非我说语言”[3]233。因此,在这些没有确定的、实质性意义的语言中,读者并不能获得他们期待的审美深度,一切梳理人物形象的意图都将成为徒劳。
再次,小说广泛使用了拼贴的技巧,进一步削平了人物的深度。小说《白雪公主后传》仅仅通过换页和大写字母来划定章节。每个章节之间视角频繁转换,缺乏任何逻辑和过渡。例如小说中间谈到“保尔站在一道栏杆前摆着姿势”,接下来的章节就先跳跃到白雪公主的思想活动再到“心情不很愉快”的总统,之后,作者也跳出来给出一份调查问卷,打断读者的阅读。[2]63-66。另外,小说把各种题材的文字堆砌在一起,包括管文学评论、政治话题、广告、诗歌、甚至还包括图形。作者这样做的目的是故意打破故事的延续性,使文章成为碎片的堆砌。查尔斯•B•哈里斯认为“这部小说避开了一切发现他的“意义”的企图,也抵制了一切在小说中寻找清楚明白的“内涵”的努力”[4]180。小说拒绝对审美深度意义的追求,因而也削平了人物的深度。
二、反童话性、反英雄性
巴塞尔姆的《白雪公主后传》是对传统童话故事的调侃和反叛。后者往往采用一种惩恶扬善的恒定的说教模式,具有完美的结局,歌颂真理、解放等宏大的主题,强调文本的说教功能。但是《白雪公主后传》却摒弃了这种宏大叙事,而采用了小型叙事。换言之,在这本小说中,真理和解放这两套“堂皇叙事”或曰“两大合理性神话”已被消解[3]188-189。小说更不进行道德和价值批判、消解了终极意义和权威性,变得荒诞可笑且毫无意义。所以说,《白雪公主后传》虽然沿用了原来童话中的人物,却颠覆了原故事框架中人物的神圣性。这些严重变形的人物表现得人文精神消退、精神空虚、茫然又颓废,具有反童话性和反英雄性的特征。具体而言,巴塞尔姆笔下的白雪公主不再是童话中美丽单纯公主,她已经沦落为一个粗鄙的普通现代女性。她仍然肌肤雪白似白雪,但是她却身材高大、长着排成一列的许多美人痣。在外形上,小说中的白雪公主已不再是完美无暇的。在思想上,她和其它许多普通的现代女性一样,有压抑感、嫉妒心和打破现有生活模式的渴望。她滥交、擅长写黄色诗歌,毫无任何传统的美德可言。小说写到她把自己乌如黑檀的头发垂下窗子,这本是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举动。著名的格林童话故事《莴苣姑娘》中,莴苣姑娘就是垂下长发,让王子顺着长发爬上窗台来与之相会。而白雪公主这样做的目的却是为了“让性生活恢复活力”[2]64。这一举动因此具有强烈的反童话性,凸显了现代人的浑浑噩噩、庸俗和卑琐。而七个小矮人也变成了整日沉溺于色情之中的无赖和好色之徒。他们会讨论色情话题,甚至钻到女人的裙子底下偷窥她们的大腿。他们与白雪公主之间也不再是纯洁的朋友关系,而是赤裸裸的性关系。这样颠覆性的情节和人物关系全然剥夺了童话的神圣性,把童话虚幻的美好彻底抹杀。
小说人物的卑琐和反英雄性则具体表现在保尔的身上。童话中的王子英俊勇敢,肩负着解救白雪公主的使命。小说中的保尔却实际上是一个自以为身上流淌着高贵血统的无业游民。保尔的身上没有一点王子的品质。当他看到白雪公主从窗口垂下长长的头发时,立刻表现出焦虑和踌躇,并且急于逃避这其中可能带来的责任和义务。保尔的懦弱无能使他根本无法完成使白雪公主免于简的谋害的使命。危险来临的时候,他躲进了修道院,变成了一个观淫癖,最后甚至笨拙的喝下了简给白雪公主准备的毒酒而死。白雪公主已经意识到她错误的高估了保尔,她感叹地说:“这个世界本身也有毛病,连提供个王子都做不到。连至少为这个故事提供个合适结尾的修养都没有。”[2]108保尔的这一形象表明,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现代社会一是个凡人的时代,现实的卑琐、虚无不再能培养出一个王子或者英雄形象,也缺乏英雄行为的机会和童话结局的可能性。
《白雪公主后传》中的人物猥琐、荒唐,但却是巴塞尔姆对美国六十年代现实社会的生存现状极极具洞察力的描写。在二战过后,童话般的美好愿望被彻底粉碎。人们面对的是信仰的失落、秩序和传统的瓦解已经越来越冷漠的人际关系。小说中的人物对应的正是遭受着严重精神危机的现代人:生活在一个荒诞的没有终极意义的时代,任何寻求生命意义的努力都是徒劳。
[参考文献]
[1] 陈世丹.美国后现代主义小说艺术论.辽宁: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