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素描

孔庆武

一

我和几个“文人骚客”趁着节日给自己放个假。让足迹隐身到一座清清凉凉的大山中去。

二

一缕清风,拂着耳际贴着脸颊,隔断世俗的喧嚣。行走在山中神清气爽,心境淡定自然。沿山间小路东行,西山坳间横卧一堵巨石垒成的石墙。相传唐太宗征辽东时曾在此垒石为墙屯兵养马。

一堵墙翻开日子,翻开表面,看见膘肥体壮的战马;看见将士昂扬的斗志。历史被一点一点地解剖。远去了金戈铁马,暗淡了刀光剑影,飘散了烽火狼烟。

拦马墙,失去最后的体温。只剩下冰凉和坚硬,静静的伫立。也许守候的只是一个诺言。

三

在拦马墙内小溪旁,有一块重数十吨的大青石,被称为“葬马石”。若干年前,有一个石匠将其从中间劈开。伴随着一声巨响,巨石一分为二,两个断面上都呈现一匹跃蹄欲腾的骏马图案。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传说一:薛仁贵征东时曾经葬马于此。

传说二:当年老罕王兴兵时将其心爱的战马葬在此处。

于是,当地百姓自发将此石保留下来,无人再动。

也许是因为年久的缘故吧,我只看到朦胧的轮廓。同行的一位当地朋友告诉我,手捧溪水浇在石头上面,便可以看清楚。这一试,一匹马果然栩栩如生的立在眼前,俨然一幅水墨画。

四

去往白云观途中,听见山顶有人声。行近些,辨清是迷路的游客。前面有一个穿青色衣卦的道人在引路。还是同行的当地朋友眼尖,认出引路的人是白云观的道长。道长告诉我们可以上去喝他刚沏的茶。透过枝叶缝隙我看到一根闪光的簪子插在道长发髻上。

我们自由出入几间破旧的殿堂,屋内有几处漏着光亮。堂前散着一些断碑残碣,瓦砾残砖。依稀窥见当年盛极一时的情景,当地人称此为上院庙。一块碑文刻有明朝万历年间字样,历经百年风韵犹存。

难得在一块清净的地方静心品茶,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品尝。第一口,有点味苦。第二口,有点青涩。第三口,有点甜味。之后,香味入口绵绵不绝,眼睛闭上再睁开恍若两个世界。

喝完杯中的茶,道长肩上背着一包黄土,出现在我们面前。同行的一位朋友,之前已经和道长结下了缘分。道长见我们也格外客气。略显疲惫的脸上,汗珠画出了几块云朵。谈话中得知道长要修缮白云观,正在备料筹工,里里外外靠他一个人张罗。我想起《左传·宣公十二年》中的一句话:“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条件的艰辛,对道长是一种考验。

白云观的左后侧是一块高百米的山崖,下面有一汪井泉,井里有一群状似蝌蚪的小娃娃鱼,它们是清凉山的稀奇物种。此刻,他们扭动的身躯似乎在呼唤、暗示着什么?

五

观音阁在白云观之上。沿山脊开凿的石阶直抵山顶,甚是陡峭。站在观音阁上极目远眺,经声在雾气中缭绕,白云穿行在大山间。一群野鸽子在屋脊和屋脊的缝隙间紧贴着白云飞来飞去,它们是大山的精灵。观音啊,你口中温暖的经句,可以化解尘世间多少忧伤?左手边的这棵老松,一定聆听了千百年。斑驳的树皮,见证了无数沧桑。老干的虬枝,你的梦收获了多少?相信你立在这高山之巅,守护在观音阁身边,一定能做个忠诚的护法使者。

六

道长送我们抄近路赶往下个景区,脚步有些快,惊到一只蜥蜴。同行的朋友眼疾手快,捉住蜥蜴装进矿泉水瓶里,准备带回家给儿子看一看蜥蜴是怎样断掉尾巴逃生的。可怜的小蜥蜴,我赞赏你断掉尾巴去保全生命的勇气。在生与死的边缘,你讲述一个朴实的道理——有舍才有得。一条尾巴代表着生命之重。

道长称呼蜥蜴为四脚蛇,说它是蛇的小舅子。有一次,他亲眼看到一条蛇几乎断为两截,一只四脚蛇发现了它并喊来同伴,伸出小脚爪,拼凑、挪动了半天时间。然后一起用嘴吐泡沫状的液体。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奇迹出现了,受伤的蛇爬走了,四脚蛇也消失掉了。一场动物之间的手术,听起来半信半疑。道长说,道就是自然。最后朋友还是把蜥蜴忘在了小溪旁,我想它会从透气口逃生的。

七

清凉谷的青石板走在上面叮当响。山泉从石板下面流过,人从石板上面走过。有时婉转,有时嘹亮,有时欢快,一路走来就是一首完整的小调。泉水欢快地歌唱,拂去身上的疲惫。捧一口,含在嘴里吸入肺腑,清凉凉的。我担心喝多了,会不会变成水做的云朵,飘在比白云观还要高的山峰上。

八

几只蝴蝶飞来飞去,同行的人赶快拿出相机拍照。

越来越多的蝴蝶围着一处水湾旋转,飞舞。水中的光和影一圈一圈的荡漾。我的思绪在这一刻有些凌乱。水湾旁一些不知名的花儿低头静默着,树娃娃(一种青蛙)蹲在树上,知了停止了聒噪声,清凉谷静了下来,唱歌的鸟儿也随风探过身来,想要看个究竟。

一道彩虹浮在水面上。一群蝴蝶伏在彩虹上。

美丽的蝴蝶湾惊现一道奇异的光,舞动着生命的奇迹。清清的蝴蝶湾,绿绿的草畔,到处绽放着自由的力量。

九

清凉寺是一座年轻的寺庙。斗拱飞檐,金色的琉璃瓦,在香烟袅袅中古色古香。听说前面山谷中有一块千年寒冰,终年不化。我的脚轻捷的踩在青石做的琴键上奔跑。近了,看见了一大块寒冰卧在山谷中,身上感到寒风嗖嗖,空气快要被凝固了,我只剩下了呼吸。寒冰下面的青石间有水在流动,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唯有这块寒冰卧在这里,守着一片清凉。

十

石崖瀑布的轰鸣是一首交响乐,酣畅淋漓的倾泻着全部的生命激情。这一刻,我要闭目静听,不为世俗的私欲,只为今生醍醐灌顶。

光滑的石壁成九十度垂直地面,无数水滴争先恐后亮相,有的晶莹闪亮,有的被风吹的无影无踪。我喜欢每个水珠折射出的光亮,就像暗夜里举着灯盏的萤火虫,用微弱的光亮传播光明。

十一

松涛阵阵传来温暖的声音,大自然用它质朴的胸怀,代替语言和文字,复制历史走过的岁月,讲述一个个鲜活的故事。

一草一木,一潭一瀑,一花一叶,一砖一瓦。它们用独有的表情,面向着天空,面向着大海,面向着大地,不分白天黑夜的去表达。

我用稚拙的笔在大地上行走。

睡梦中轻唤着:清——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