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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志异

2009-12-14唐谟金

传奇故事(上旬) 2009年10期
关键词:雪梅汕头

唐谟金

雪梅的打工之路的确有些另类。路上有风雨与陷阱,也有阳光与幸运;有遭遇、巧遇:也有艳遇、奇遇……

糊涂父亲乱许女儿身鲁莽丈夫不懂爱滋味

杨柳吐绿时节,雪梅提着鼓囊囊的行李,只身从县城登上了南下的大巴车,深深地呼吸着从窗外吹来的清新空气,想把一肚子的闷气全吐出来。

车轮在飞转,窗外的景物在不断地变幻,以往的生活情景也在她脑海里一幕幕过着“电影”

雪梅的家在湘西南一个古老县城的城乡接合部,虽然离城很近,与外面的世界却隔得很远。父亲是个古板守旧的人,满脑子封建伦理观念,对雪梅很严厉。因家庭经济拮据。父母又重男轻女,雪梅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来到在县城的一家缝纫店学做衣服。然而,老天却赐给她一个苗条的身材和一张漂亮的脸蛋,长到十六七岁时,她已出落得如花似玉,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惹得小伙子们眼热心跳。

跟别的姑娘一样,花季时代的雪梅也曾有过追求和梦想,别的不须多说,姑娘家谁不指盼能找个如意郎君!

然而,糊涂父母不管女儿心,不准雪梅自由恋爱,把她的白马王子梦彻底搅破了。为了得到8000元的聘礼用来盖红砖房,父亲没跟雪梅商量就把她许配给一个外号叫荞粑的男人。

荞粑这人又黑又粗,憨乎乎的真像个黑荞粑: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叫人一看就不顺眼。

雪梅曾抗争过,说谁想要荞粑的钱谁就嫁荞粑,她不去。父亲却给她两个耳光,骂骂咧咧,说是雪梅若不肯活着嫁给他,就把她的尸体抬过去。雪梅从小惧怕父亲,只好认命,以母亲的话宽解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别的夫妻也不是对对都般配的,做女人跟准还不是过日子?

她就这样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这还不算,更叫她不能忍受的是荞粑那古怪的习气。他只会卖苦力,根本不讲究生活,一副邋遢的样子。他原先在搬运公司搞装卸。后来公司倒闭,他下岗了,就在城里拖板车。一天下来,累得浑身汗臭熏人,有时连澡也不洗就上床睡觉,像一个被打翻的癞蛤蟆。雪梅爱卫生,爱整洁,常常催他勤换衣服勤理发,可他不耐烦,嘟嘟囔囔地说:“你、你又不是皇帝老子的公主,哪、哪有这么多臭、臭名堂!”

有一回,公司组织看电影,是一部香港爱情片。荞粑破天荒地给雪梅弄到一张票。雪梅当然很高兴,临出发时,给养粑找出结婚时穿过的新衣服,又要他梳梳头发洗洗脸。谁知他虎着脸,把衣服一摔说:“臭、臭美什么?嫌、嫌我和你走、走在一起不般配,丑了你这个大、大美人了吧?老、老子不去了!”真是蠢驴脾气!难得的一次好心情让他给破坏了。电影没看成,两人还怄了三天气。

荞粑这人根本不懂得爱,讨老婆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发泄性欲。他一点也不体会女人的感情,夫妻生活上是随心所欲,兴趣来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三下五除二地捣腾一番,泄了气就滚下去,像只打翻的蛤蟆,四肢笔直,呼呼酣睡,连跟雪梅说几句话的兴致也没有。

雪梅一个青春年少的女人,自然耐不得寂寞,不免想法子逗他。晚上,刻意打扮得俏丽显露一点,身上还洒点香水;上了床也不忙马上熄灯,双眼妩媚多情地勾着他。谁知他却反感地瓮声瓮气指责:“臭婊子!成、成什么体统,夫妻之间好没正经,风风骚骚的,又不是开妓院!”

夫妻生活失去了体贴温存,过得别别扭扭的还有什么意思?雪梅常常暗自抹泪,哀叹命运差,同时萌生出要解脱羁绊去寻求另一种活法的念头。她起初想开一个缝纫店,但无钱买设备,只好作罢:后来又想去县城租个小门面卖服装,又没处筹措资金。

东方不亮西方亮。只要有心,机会总还是有的。

雪梅见同龄的姐妹在外面打上几年T,都一身光鲜、怀揣大把钞票回来,有的甚至在家盖起了新楼,开起了店铺,叫她好不羡慕!她想,何不趁自己还没小孩拖累时到外面挣些钱,也到外面开开眼!

她等到养粑心情稍微好一些,小心翼翼地把出门打工挣钱的想法跟他商量。她满以为丈夫会阻拦的,没想到,荞粑想到了钱,竟不冷不热地表示由她自便。

雪梅有一种解脱的兴奋感,一时心血来潮,忘却了这个月没来月经。

初去打工的人都是由熟人带着,什么路线啊找工作啊都有熟人指引帮助。这时候并不是年头岁尾,南飞的“孔雀”早就飞光了,没有熟人南下,因此也就没有同伴可带她,她只得“孤雁南飞”。

然而,她凭着一股“赌气”的情绪,在家稍事准备,还是义无反顾地匆匆出发了,养粑也没送她上车站,令她黯然神伤。

凄风苦雨流落他乡

身陷泥潭幸遇善心

在家乡,春天的气候还是乍暖还寒,可是越往南走,身子就越觉得暖融融的,一路越呈现出喜人的绿色,仿佛阳光也格外灿烂起来。

起初,雪梅心里很有几分兴奋,她希望,上了车能幸运地遇到一两个也去南方打工的熟人做伴。然而,上了车,她的目光将车内所有的乘客搜索了几遍,都是些素不相识的面孔。面对眼前陌生的一切,她马上就有几许茫然了:我只身一人盲目南行,能顺利找到工作吗?

同座的旅伴听说了她的出行目的,也都为她担心,说:“这个时间出门打工很不是时候,一般工厂的员工都招满了,没有特殊情况,中途都不会招收员工的。”

乘了一段路,在一个小站上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位大姐,约莫30岁年纪,人长得不标致,头发却梳得油光水滑,下巴上还长着一颗明显的“美人痣”;另一个是男的,40多岁年纪,满脸络腮胡子,长着一个鹰勾鼻。看上去,他们俩不像是夫妻,却显得很亲密。

大姐看到雪梅,便与她主动攀谈起来。心底单纯的雪梅就把自己出门打工的事对他们讲了,并试探着问他们:“现在去外面找工是不是不容易?”

那两人打量着雪梅这个青春标致、身上却带着几分泥土气息的少妇,互相递眼色。那个鹰勾鼻接腔道:“哎呀,你初出家门,又是在这个时候,找工作当然是很难的了!有许多人在外游荡一两个月都找不到事做,只好露宿街头,有的捡垃圾,有的靠乞讨过日子,有的还被迫去……卖淫哩!”

他这么一说,把雪梅吓了一跳,打了个寒战,脸竟急红了。

然而那位大姐却热情地说:“不过你很幸运,遇见了我们!——我们也是去打工的,你如果信得过,我们可以帮你找工作!”

雪梅听了大姐的话,脸上才由阴转晴,又问她:“女人打工挣不挣钱?”

大姐还未接腔,那个鹰勾鼻男人却抢着说了:“嗬,女人比男人更挣钱哪!像你这样一个有些文化、又年轻标致的女人,挣钱更容易,做公关小姐啦,做文员啦,要是被老板看中,就提拔你当私人秘书,跟老板吃香喝辣,形影不离,到了那一步,嘿嘿……”

雪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脸不由得红了:她只想凭自己的劳动挣点正经钱,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她心里却激起了波澜,庆幸自己的决策是对的:与其在家跟荞粑过得窝窝囊

囊,别别扭扭,不如趁着年轻到外面闯荡几年,堂堂正正找份事做,舒心惬意地挣一笔钱。

大姐说:“我们正是去汕头打工的,跟我们同行吧,包你找到一份轻松如意的工作,每月有上千元收入。”

“什么,去汕头?好远哩!”雪梅猛然记起身上没带多少钱,怕付不起那么多的车旅费,失望地摇摇头。

鹰勾鼻男人却慷慨地说:“几个路费钱不算什么,包在我们身上!到时你挣了钱还我们就是了。”

萍水相逢,便慷慨相助,不用说,雪梅心里非常感激,因此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在家乡找“戴半仙”算过八字。“戴半仙”告诉她,以前的那些年时运不济,颇多磨难,但这两年会有“贵人”相助,让她时来运转。这“戴半仙”莫非真的说中了?他说的“贵人”,莫不就是眼前这一对男女?

就这样,雪梅走上了去汕头的旅途。

平时雪梅并不晕车,这回却出现了异常,不时恶心吐酸水。雪梅这才记起,这个月没来月经,怀疑是妊娠反应,不由一阵紧张,又不好告诉他们。加之一路上被他们半是热心照料半是挟持,也禁不住新生活的诱惑,便铁定了心去汕头。

他们七拐八弯地把雪梅带到汕头的一个叫什么荔园村的乡村下了车。雪梅觉得不对头:这里并不是市区,哪里有什么工厂呢?

鹰勾鼻解释说,这里是新开发区,你别看这里不起眼,其实有许多的工厂公司什么的,需要大量的员工。他们就在这里一个新建的中外合资企业上班,工资待遇很不错。又说,工厂就在前面不远,因管人事的中方老板就住在这个村上,顺便带雪梅去见见面,求他给安排个美差。

雪梅信以为真,解除了疑虑,便放心地跟着他们进了老板的家。

虽说这里开发得迟了点,又是乡村,到底比内地强得多,家家盖上了小楼房,小别墅,达到了家乡小县城富裕户的水平。老板家里够气派的,一座独门独院的三层红砖楼房,显得宽敞明亮,室内铺着大理石地板砖,高档的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比起雪梅和荞粑蜗居的板壁房,用的破旧的家具,超前了若干年。

那主人姓林,50岁出头,人生得魁梧,五官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只是头顶上有一片“不毛之地”,而且毕竟是农民出身没脱土气吧,穿一身考究的灰色西服,却因不修饰而显得不协调,俨然一匹老马配上新鞍。因为前两年死了老婆,儿子媳妇又去了外地发展。他便独自一人在家生活,家里的陈设显得有失打理。雪梅暗自思忖:他大概是个农民企业家吧?

这老板见了他们很兴奋,一边安顿客人就座、喝茶,捧出水果糕点招待着,一边上上下下打量雪梅,似乎对雪梅这个新来的员工颇感兴趣,雪梅也不回避,迎着他的目光嫣然一笑,希望给他留下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接受她打工,甚至安排个好工种。

雪梅正想入非非,他与那位大姐和鹰勾鼻进了内室,嘀咕了好一阵。

他们终于出来了。大姐一出房门就说,他们两个要先去工厂上班。至于雪梅,老板很满意,同意安排一项轻松工作,只是明天才能回厂。叫雪梅暂时留下,明天和老板一起去。雪梅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同意留下来了,记起他们曾为自己垫付了50元车费,就掏空了所有的衣袋,总算凑齐还了他们,并感激地送他们出了门。

那两个家伙是走南闯北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把雪梅卖给了姓林的,得到6000元钱溜之大吉了。姓林的并不是什么工厂老板。这荔园村盛产荔枝,他只是在村子背后承包了村上的一片荔枝园,很有钱。前几年死了老婆后,因在当地找不到合适的配偶,便在人贩子的“帮助”下将雪梅买到手。

这真是个黑色的日子!雪梅从主人连说带比划中依稀知道底细后,如五雷轰顶,只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雪梅不顾一切地捶手跺脚,呼天抢地。她的梦幻破灭了:家乡虽然穷,毕竟是生我养我的故土;丈夫纵然不称心,总算还年轻。如今被拐卖到这偏远的乡村,卖给可以做父亲的男人,今后叫我如何活啊!雪梅恨死了那两个人贩子,骂他们丧尽天良定遭天诛地灭!雪梅也悔恨自己幼稚单纯:今天不是愚人节,我怎么傻傻地遭此不幸。她想到逃跑,可人家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买到手,肯轻易让你跑掉吗?何况自己身无分文,茫茫天涯,哪里是归途?

那姓林的见雪梅悲悲切切、寻死觅活的样子,知道雪梅不乐意,竭力安慰她。可他不会说普通话,抄着汕头土话叽哩咕噜。雪梅不懂汕头方言,任他说得唇干口燥,她也没能听懂几旬,只是哭泣,从下午到晚上没闭过嘴,泪水将她的脸颊打湿过无数次。额上的头发也搅得七零八乱的。她的妊娠反应也越发厉害,老是恶心打干呕。夜深了,雪梅不敢睡觉,怕他对自己非礼。他倒的饮料也不敢喝,唯恐里面放了什么蒙汗药。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时刻警惕着他的突然袭击。

可是很奇怪,他一直耐心地陪伴着她,也没上床,把饮料和炖的鸡汤摆在茶几上,打手势劝雪梅喝。雪梅实在又渴又饿,恨不得狼吞虎咽一顿,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男主人急得像抽急的陀螺——团团转,情急中终于想了个办法,拿来纸和笔,写道:“请女士放心,我是善良人家,不会伤害你的。你身体要紧,请吃点东西。”

经过大半天相处,雪梅发觉他并不是色狼恶虎,觉得不吃白不吃,万一他有轻举妄动,吃了才有力气反抗呢。于是她开始吃东西,吃饱后,见他仍然没有动静,才稍微放下心,加上实在疲倦不堪,头一靠近沙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看。自己仍在沙发上歪着,身上却盖着一条毛毯,他正在厨房里操办早餐。一个单身男人整夜守着一个少妇居然能坐怀不乱,使雪梅对他少了些反感和恐惧。可是她仍不愿意与他接近,板着脸孔,像一个“冷美人”,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才胡乱洗漱了一下,喝了些稀饭。他捧出一叠崭新的衣服让雪梅换,雪梅却置之不理,依然蜷在沙发上长吁短叹,怨天尤人。

又僵持了一天,到了晚上,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他写道:“请女士冲凉。你旅途辛苦,该洗洗风尘。请放心,我是善良人。”并用手指着卫生间,那眼神是无邪的。雪梅有点感动,听话地去洗澡。他果然没有乘机闯进来。

这里的天气很闷热,雪梅洗了澡才一身舒爽,烦闷也似乎被冲走了不少,不再在沙发上蜷缩着,而与他一起看电视,当然她没有专心看,不时在想着心事。晚餐时,他试探性地为雪梅夹了个鸡腿,雪梅没有拒绝,吃得颇有滋味。夜深了,他又写道:“你太累了,请睡床上,我睡沙发。你把门反锁上吧。”

雪梅心头有点发热,觉得莫不是侥幸遇到了好人?可好归好,并不等于自己就可以与他上床。雪梅没有听他的,仍然歪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荞粑凶神恶煞般地追杀自己,嘴里骂道:“你、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昨天还是我的女人,怎、怎么今天就睡在这个秃顶老头家里做他的婆娘了?看我不把你杀、杀了……”说着就把自己逼到一个悬崖边,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向她砍来……

“啊!救命呀救命!……”雪梅觉得身子在

悬崖边下坠时,本能地呼救起来。

雪梅惊醒过来。却见姓林的那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扶住,耳朵里传来安慰的话语,那双无邪的眼睛关切地望着她,那模样就像长辈对幼辈的爱怜。他的话,雪梅似懂非懂,但那意思肯定是示意她不要害怕,有他保护着哩。

人心都是肉长的,雪梅被他两天来的真诚与友善感动了。他的知冷知热与荞粑的鲁莽粗俗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于是也主动地与他纸笔交谈,雪梅写道:“林大叔,我是个有家、有丈夫的人,又有了身孕……我可以做你的保姆,其他什么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犹豫了一阵,大概心里有了自知之明,觉得这个被人贩子拐卖来的女人太年轻,自古嫦娥爱少年哪,自己确实配不上,而且她是这么可怜!便写道:“好,也可以的,你放心吧。”

得了这句话,雪梅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便主动地为他料理一些家务活,为他做饭、洗衣、拖地板,整理房间的陈设……

如此生活了一两个月,雪梅因为生活滋润,人也养得白胖了。只是身子仍与他保持着“楚河汉界”。他有时冲动,想有进一步的行动,见对方毫不犹豫地避开了,他也便知趣地缩回去。

和他在一起,雪梅还算过得下去。他处处关心体贴她,有空还陪她去村上认识左邻右舍,参观每年有数万元收入的荔枝园。他没有完全死心,说只要雪梅愿意做他的妻子,这里全部的家产就是他和雪梅的共同财产。他指着墙上的一幅全家福说:“我的儿子大专毕业后,和媳妇就在你们湖南某市办企业,已经拥有几十万元的资产了,今后用不着来分割我们这么点家产的。”

雪梅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嗬。他儿子的模样很像他,却长得年轻英俊。眼神里透出端庄和善良:媳妇的穿着打扮非常时尚,人虽然长得不很漂亮,却娇艳迷人,看上去是个颇有心计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小宝贝,也是蛮可爱的……

他还带雪梅去城里买了时装和金银首饰。雪梅虽然一再拒绝,他却说这是给雪梅当保姆的T资。雪梅也就接受了。

随着时光的推移,雪梅的肚子渐渐隆起。寄人篱下的失落,人生地疏的陌生,语言不通的障碍,还有生活上的不习惯:在湖南家乡吃惯了辣椒,这里却是清一色的“月婆菜”,没有辣椒寡味极了:稀饭里常拌鱼丁、虾仁,怀孕期别说吃,连闻一闻都打干呕、吐酸水。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愁肠百结时,雪梅就苦苦地思恋家乡,回忆起故乡的一草一木都觉得特别亲切,特别令人怀念:对荞粑也感觉可爱了:那忠厚老实的憨态,粗心大意的蛮劲,成家立业的执著,甚至不爱讲究的土气,仿佛都无可挑剔地令人怀念。特别是每当想到肚里的胎儿,更是心如刀绞:俗话说,生死离不得老屋场,总不能让孩子生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地他乡吧!再说,孩子是荞粑的,总不能让他一下地就承受没有亲生父爱的孤独啊……总之,雪梅在那凄风苦雨的异地他乡一刻也不愿呆下去了。虽然姓林的对自己好,生活比在家乡优越,但她经受不了乡愁的煎熬。

主意一定,雪梅就横下一条心,整天茶饭不思,时而抽噎流泪,任凭姓林的百般劝慰、千般体贴都无济于事,直急得他束手无策,唉声叹气、心烦意乱,一种强烈的罪恶感笼罩着他的心头。

雪梅觉得火候到了,一天晚上,她一边哭泣,一边和他进行纸笔交谈,写道:“林大叔,你是天底下的大善人,求你开恩,允许我回家乡吧,要不,我会忧郁而死的!你的大恩大德,让我下辈子报答吧!”

“唉,我原以为千里娴缘一线牵,谁知强扭的瓜不甜啊!”他痛苦地望着雪梅,久久没有回应。眼见雪梅哭得更伤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终于失望地叹口气写道:“别哭了,我理解你,你真不愿意在这里,我同意你回去。”

雪梅像获得了“皇恩大赦”,破涕为笑。这晚,雪梅为他精心做了一顿最后的晚餐。餐桌上,精美的饭菜香气四溢,两人却品尝出不同的滋味:一个暗自嗟叹,心里酸溜溜、苦涩涩的;一个心里十分高兴,感激对方的慷慨大度,又为他被骗去一笔冤枉钱而忐忑不安……

第二天清早,他给了雪梅足够的盘缠。金银首饰雪梅执意不要,他也只好作罢。

雪梅终于踏上了回乡的路,如一只飞出樊笼的鸟,觉得阳光格外美丽,空气格外清新,心情格外舒畅……在路途中,她还用节省下来的盘费为荞粑买了一套价廉物美的西装,想给男人一个意外的惊喜。

家庭中更水深火热

社会上又几番周折

令雪梅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家却遭到左邻右舍的自眼和飞短流长的指戳,说雪梅是爱风流出外的,如今穿得那么时髦,养得白白胖胖,说不定是在外面当“鸡婆”哩。婆婆则呼天抢地,说真是家门不幸啊,娶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媳妇,祖宗三代的脸都给丢光了,叫我们一家如何见人啊?

荞粑更是绝情,骂雪梅是骚货,贱货,说即使是被拐卖也是罪有应得。他把雪梅带回的新衣服统统烧光,连雪梅忍饥挨饿从路费中挤出的钱为他买的那套西装。也认为是肮脏的东西,一气之下付之一炬!

荞粑还怒不可遏地捞起扁担扬言要打断雪梅的腿。雪梅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哀求:“苍天有眼,能证明我的清白,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只不过做了保姆,根本没有失身,而且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请看在孩子的分上,让我先生下孩子,以后要砍要杀全凭你一家的良心。”

荞粑这才把扬起的扁担放下来,疑惑地望着雪梅说:“该、该不是怀上野种吧?让我戴一辈子绿帽子!”

雪梅就是满身是嘴,也难说清楚,只好向他保证:孩子绝对是他的,算算孩子出生的月份便可知道,今后还可以到医院做亲子鉴定。正因为怀的是他的骨肉,她才千方百计逃了回来。

荞杷没有因为雪梅怀了他的骨肉而原谅她,反而从她养得白胖的身子上激起一股股妒火,在她身上大发醋意。晚上,他灌了几杯闷酒下肚,眼睛喷火,在雪梅身上恣意蹂躏。雪梅为了表示“赎罪”,只得忍受这惨无人道的“洗礼”。

雪梅真后悔没有答应那位姓林的要求,有时甚至生出再去投奔他的念头。但雪梅一想到儿子又犹豫了,她把一切都寄托在还未出生的儿子身上。

儿子生下来了,活脱脱的像个小荞粑,可这并没有改变雪梅的厄运。荞粑和婆婆只是把雪梅当作孩子的奶瓶。起初,雪梅还能亲亲、逗逗自己的儿子,从中排遣不少忧闷,得到些许欢快。随着儿子对雪梅的依赖逐渐减少,他们就再不让雪梅亲近他了。有一天,雪梅无意中用学来的几句汕头白话逗牙牙学语的儿子,荞粑听见了,说雪梅还在恋着那个汕头佬,想把孩子也调教坏,并把孩子抢过去,对她破口大骂,声言她没有资格做妈妈,吼叫着要她滚蛋。

雪梅经常伤心地暗自痛哭。然而,眼泪并不能洗刷自己的一身清白……

儿子本是娘的心头肉,雪梅认为婆婆和丈夫对自己冷眼相对,自己也忍了,她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万万想不到,幼稚

的儿子也往自己心头捅了一刀。平日里,婆婆不让儿子跟妈妈一起睡。一天夜里,她试图抱儿子和自己一起睡,儿子却蹬了她一脚,大声说:“我不跟你睡!奶奶说,你不是我妈妈,你是鸡婆。我跟鸡婆睡了就会变坏孩子……你走吧!”

雪梅彻底失望了,一气之下又离开了家。

不过她想,孩子毕竟是孩子,做娘的不能跟自己不懂事的亲骨肉计较,也不能让他受苦,就算离开了这个冷漠的家,也要想办法挣钱养他!但这次雪梅吸取了教训,不再受人蒙骗,凭自己找活路,并且不想出远门,儿子是雪梅的牵挂。

雪梅想就在县城找门路,但小小县城僧多粥少,许多工人都下了岗,何况她!听说市里找工作还比较容易,雪梅来到了稍远的市里,发现进工厂的希望仍然渺茫,便到服务行业找事做。她先找到一家旅社,求老板收留自己。老板开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说抱歉,爱莫能助。

雪梅灰心丧气地正要告辞,那老板却又把雪梅叫住,上上下下打量着,在雪梅的脸上和前胸一番审视,觉得她年轻,皮肤白皙,脸上犹如敷上一层红胭脂,不禁眼睛发亮,随后悄悄问道:“有一样工作……不知你肯不肯做?”

雪梅一阵高兴,连忙问:“是什么工作?只要能挣钱,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老板说:“这工作嘛,当然很挣钱,也不是什么苦累的事还逍遥快活。”

雪梅听得云里雾里,急切地问是什么工作。

“哎呀,你真不懂还是装糊涂?”老板支吾着解释说,“就是……就是晚上陪陪客人……你若愿意,就住在我店里,打着服务员的招牌暗中接客,我挣房钱,你拿小费,我们互利双赢……”

雪梅脸一红,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走。老板很看重她的姿色,追着她的背影开导说:“别走嘛!如今是开放世界,只要能挣钱,还在乎什么面子里子的?如今笑贫不笑娟哩……”

雪梅在街上又转了几家店子,最后在城南找到一家小酒店,做打扫卫生、择菜、端盘子的杂工,每月四五百元工资,老板包吃包住。

有一天,店里来了几个客人,和老板相熟。其中一个油腔滑调的人色迷迷地盯着正端盘子过来的雪梅,向老板打趣道:“啊呀!没想到你店里添了个靓妹,也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朋友了嘛!今天要她陪陪我。”说着还冒冒失失地在雪梅的腰上捏了一把,差点把一盘菜倒翻在地。

雪梅又羞又辱,脸蛋红到了脖颈根,正言厉色道:“先生,请你放尊重点,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老板连忙为雪梅解围,对那人说:“你小子有病呀?一副嘴巴没遮拦!人家可是老老实实靠力气挣钱的良家妇女。”

那人有点下不了台,正想朝雪梅发作,一个年轻英俊、说话文雅的先生走过来打圆场,顺势把大家拉进包厢用餐,才把事态平息了。

雪梅感激地望了那位先生一眼,却只望见他魁梧的背影,他那明显带着汕头口音的“普通话”让雪梅感到他也是汕头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过了一天,那位先生独自来店里用餐。雪梅见到他,一身西装革履,穿戴整洁大方,方正的国字脸显得年轻英俊,雪梅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趁着给他倒茶的机会,他又用那带汕头腔的“普通话”道谢,并友好地和雪梅交谈起来:“小姐,请问你是哪里人,为什么出门到这里来打工?……”话语里带着几分关切。

雪梅对他印象不错,见他和自己平等友善地对话,便不见外地讲了自己的身世,话语中不由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只是被拐卖一节就不便说了。

他听着不由得蹙起眉头,喃喃地感叹:“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雪梅不解地问:“难道先生也有不顺心的事?”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雪梅饶有兴致地说:“只要先生肯赏脸,我洗耳恭听。”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我的故事一言难尽啊!今天我还有点事,改天一定跟你好好聊聊。”

他没有食言,第三天走进店子用餐后,对老板说了一声,就将雪梅领到一家茶馆,拣了个雅座。雪梅有点受宠若惊,又不失警惕,怔怔地望着他,不敢就座。

他爽朗地笑道:“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那就要静下心来呀!——放心,我不是你碰上的那个酒鬼。”

他要了很多名贵的点心。一面让雪梅品尝,一面和雪梅说话。他很健谈,谈吐也不俗。有趣的是,他的外貌和言谈举止有点像汕头那个姓林的。他叫林建新,果然是汕头人。别人大多南下谋发展,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来到这个内地城市,挣下了几十万的产业,在市里曾建了个临时小家,妻子是个四川靓妹,人很乖巧,给他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日子过得温馨幸福。

然而商场如战场,在激烈的竞争中,不料他把大半资产投进一家合股公司,而那家公司竟是皮包公司,骗取了股东的股金后就“蒸发”了。妻子一听说投资泡了汤,马上把存在银行的现金全部取走,带着儿子乘飞机回了四川,隐名埋姓也“蒸发”了。他一夜之间成了一介贫民。他怕这事对父亲的打击太大,便暂时瞒着父亲,至于母亲,前几年已经去世了。然而他没有气馁,决心在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打算和朋友携手,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雪梅听得张大了嘴,忍不住问:“你的女人逃跑后,你难道不去追寻?”

林建新苦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平静而理智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无可奈何啊!她既然背信弃义,这样的女人还值得追寻吗?至于那些钞票,就算是我给孩子的抚养费吧,孩子是无辜的……”他大概很想念孩子,眼角噙着泪水。

雪梅为他的故事震惊,更为他的大度倾倒,那么大的产业和幸福家庭毁于一旦,换上别人早该跳楼了。他却极为轻松地一笔带过,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雪梅不知不觉和他拉近了距离。

“你现在打算干哪一业呢?”雪梅禁不住地问他。

林建新毫不隐瞒地告诉她:“打算经营服装业。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都注重穿着打扮。因此我想办一家有规模的服装厂,在这市区开几家服装连锁店,其余的销往外地……”

“嗯,这主意不错!”提到服装这一行,雪梅很有兴致,说自己曾经学过缝纫,也有经营服装的梦想,只不过没钱让梦想成真。

他见雪梅有一定文化,也有见地,对服装业又情有独钟,心里很高兴,喝了一口茶,推心置腹地说,他那天在饭店里一看见雪梅,冥冥之中就有种朦胧的念头:他理想的贤内助应该是她这样的人物。既然雪梅有这样的基础和爱好,不知能不能帮助他。他动情地看着雪梅,久久地不移目光。

雪梅的心头顿时一热:仿佛尘封的璞玉被拭拂过,久埋心底的理想与抱负在闪亮。雪梅有一种“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遗憾,但愿意做他的下手,干一些具体事务,帮助他重振大业,虽然自己对办企业、做生意是外行,但对服装行业到底有点基础,而且不怕苦与累,什么事情

都愿意认真踏实地去做。

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们的心贴在了一起。林建新为雪梅向老板辞了工,要她先做自己的“下手”,每月给她支付工资,并安排她住进朋友的一套房子里。他鼓励雪梅与荞粑尽快离婚,等他事业有成后,他会明媒正娶她。雪梅没有立刻答应。

经过艰难紧张的筹备,他的服装厂已经初具规模,两人的感情进一步加深。

但是,雪梅的心里却有一块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就是无穷尽地思念儿子。“没妈的孩子像棵草”呀!林建新很慷慨地说只要雪梅愿意,和荞粑离婚后可以把孩子带过来由他抚养。保证像亲生的儿子一样善待,让他健康成长。雪梅情知是万万不可能的,荞粑三代单传,决不会同意让雪梅把儿子带走的。

和在汕头一样,一想到儿子。雪梅就抑制不住地想回家。有时上街玩,看见和儿子年龄相仿的小孩,忍不住要上前抱一抱。

几个月后,孩子三岁生日快到了,雪梅要求回家看看孩子,她对林建新说:“我们今生虽然无缘做伴侣,但我会刻骨铭心地珍藏着你的!”雪梅属于那种很传统的女性。也许正因为如此。才难以摆脱世俗的羁绊。

善解人意的林建新依了雪梅,让她回家住上一段时间。他对雪梅说:“如果你回家后,丈夫和家人能够善待你也就罢了,如果依然虐待你。你要理直气壮地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我等着你!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自己做主吧!”

雪梅心里十分感激地答应说:“好的,我记住你的忠告!”

这天夜里,雪梅睡在床上辗转反侧:过几天就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了,兴奋得毫无睡意;然而,荞粑和婆婆又会怎样对待她?她与荞粑的婚姻关系究竟将如何发展呢?她又想到了林建新。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就在他们即将分别的前夕,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雪梅才真正了解林建新的根底——

冤家路窄联手抓人贩

真相大白两情起波澜

这一天,是个晴朗的日子,雪梅怀揣着一张银行卡,准备去银行取款。一年多来,雪梅省吃俭用,已经积攒了近万元钱。她准备悉数取出来,给孩子和荞粑一个意外的惊喜。林建新也准备给雪梅的孩子买些糖果糕点和玩具作为生日的礼物。他们先是同道而行,因为银行和超市不在一处就分头而去了。

在路上,雪梅发现天桥下聚集着几个年轻女人,正围着两个人在谈论着什么。雪梅出于好奇,凑上去探听。

只听两个年轻姐妹问:“你们介绍的是什么厂子?”

对方回答说:“有制衣厂、制鞋厂、手袋厂,也有首饰厂、玩具厂等,反正都是适合妇女们干的活,既轻松,工资待遇又高。”

有人又问:“你们有把握让我们进厂吗?莫到了那里又落空了。”

对方肯定地回答:“当然有把握,我们就是受厂方老板委托才来这里的!你们跟随我们南下,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由我们氕责!……”

待雪梅从人群中挤进去,一惊:真是冤家路窄!这一男一女两个“介绍人”,不就是拐卖自己的那两个骗子吗?是的,绝对没错,那个女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下巴上长着一颗美人痣;那个男人满脸络腮胡子,长着一个鹰勾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雪梅怒上心头,义愤填膺,突然一声大喊:“他们是人贩子,姐妹们千万别上当,抓住这两个人贩子!”

那两个人一惊,端详了雪梅一阵。大概也认出了雪梅,万万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冤家对头,吓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那鹰勾鼻却故作镇静地对雪梅说:“大姐,你认错人了吧,什么人贩子,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雪梅上前一步,指着他们说:“别装蒜了,你们将我拐卖的事忘了?就是把你们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你们来!”

见雪梅这么肯定,坚决,他们慌了,逃命似的拔腿就跑。

此时雪梅想起了自己在汕头的遭遇,想起被拐卖后在家中所受到的虐待,悲伤化作了愤怒,愤怒化作了勇气,毫不犹豫地急起直追,并大喊:“抓人贩子啦,抓人贩子!……”

雪梅追出了天桥下的开阔地,当追到那十字街头的中心广场时,将美人痣逮个正着,死死地抓住她那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扯住了她的一只臂膀。

美人痣乖乖就擒,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只好求饶道:“小妹妹……那次,我们……确实对不起你,叫你受了屈辱……我们私了吧,我赔你的钱……求你不要张扬,放我们一马吧……”说着就在雪梅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对此等害群之马,雪梅当然不会心慈手软,厉声说:“这号犯法的事不是赔钱就可以了结的,我才不要你的臭钱哩。走,老老实实跟我去公安局报个到!”

听说要上公安局,鹰勾鼻急了,连忙上前帮美人痣从雪梅手上挣脱,拉着她飞跑,企图钻进一条小巷逃命……

“抓坏人啦,抓住这两个人贩子……”雪梅一边奋力猛追,一边大声呼喊。街上的行人不少,有的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时反应不过来;有的看到是一个少妇在拼命追赶一男一女,估计被追赶者不是什么好鸟,先帮忙抓住了再问究竟,于是也就帮忙追赶。

眼看这两个家伙就要溜掉了,这时突然有人从对面包抄过来,一举将鹰勾鼻扣得牢牢的,雪梅即几步冲上去逮住了美人痣。——抓住鹰勾鼻的正是林建新,他刚从超市出来,手里还提着刚买来的礼物,突然看到雪梅在追赶这两个家伙,估计他们是盗偷或抢劫了雪梅身上的钱,便奋力相助。

雪梅不容分说,要将这两个人扭送到附近的一家派出所,说他们是人贩子。林建新大感意外,云里雾里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在派出所里,这两个狡猾的家伙起初拒不认罪,直向雪梅使眼色求饶。为了避免更多的无辜姐妹受害,雪梅顾不得自己的隐私了,也不管林建新在场,便把自己被他们拐卖到汕头的事一五一十揭发了,他们不得不低头认罪。最后她又向派出所干警郑重提出:为了防止害群之马继续作恶,一定要严惩这两个人贩,并责成他们赔偿汕头那位姓林的6000元经济损

派出所的同志认真做了笔录,雪梅在笔录上签了字。不过,让雪梅不解的是,自己在指认这两个人贩的罪行时,坐在一旁的林建新的表情却很异样,仿佛与他有什么关联,嘴都变成了“O”形。

派出所扣留了那两个人贩,两人走出大门,雪梅问起了原因。林建新并不正面回答,却反问她:“你被拐卖的地点叫什么地方?”

雪梅告诉他:“叫……叫什么荔园村哩。”

“那户人家是不是一座三层楼房的独家小院?”

雪梅说:“是呀!房间里铺着大理石地板,很是豪华,家具、电器也很气派。”

“他家是不是在村里承包了一片荔枝园?”

“正是哩,那片荔枝同就在村子背后呀!”

“那个老人是不是50岁左右的年纪?”

“是呀!他身子很硬朗,不过头上已经秃了一片。”这一下该雪梅惊讶了,颇感兴趣地问,“怎么,这个人你认识?他是你的熟人或者邻居?”

“不……不是……”

“那么是你的亲戚或者朋友?”

“是……也不是……”林建新心情异常沉重,对雪梅欲言又止。

这更引起了雪梅的怀疑,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这才难为情地对她说:“雪梅,我们既然是知己,我也不能瞒你。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事巧到一家了!……你被卖的对象,正是……正是我的家父哩!……我们真是对不起你!”

啊?天啦!老天怎么这样捉弄人?雪梅一听,想起了在汕头林家看过的那幅全家福照片,心里全明白了,那照片上的儿子不正是眼前的林建新吗?难怪我初次见到他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嘴里喃喃地说:“不,你父亲是个好人,他并没对我非礼。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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