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政策调整的心理准备！

樊 纲

后危机时代有什么与企业相关的、与中国经济发展相关的重大趋势?我做些分析,以供大家参考。

美欧有可能再次衰退

第一个问题是:世界经济究竟怎样?我们出口形势、外部市场情况究竟怎样?

前两天刚出了美国的经济数字,好像不错,但美国很可能出现双探底,所谓的“W”型趋势。美国经济当前的反弹受商家补存货和财政赤字的因素影响很大,它们的影响会很快过去,对经济的刺激作用一旦消失,美国经济还可能滑下去。

而国际金融危机造成的金融问题还远远没有解决,甚至很多还在恶化当中。但为什么花旗报了30亿美元赢利、高盛报了30亿美元赢利?是因为它们在危机中途改了一个会计规则:以前是买了企业债券,现在市值低于买的时候,就计入亏损;而现在只要债券没到期,就不计入亏损。

美国信贷萎缩还是很严重的,银行都不愿意往外贷款;失业率也在提高,已经将近10%;中小银行在倒闭,已经倒闭了80多家,据说到今年年底将有140多家;商业地产在破产;信用卡在出问题;实体经济还处在很低迷的状态……

所以有一个基本判断:美国经济和欧洲经济是受危机打击最大的经济体,日本则已将近20年的低迷了。美国、欧洲回到正常增长,恐怕还要有一段时间。

2010年中国经济的新支撑

第二大问题是中国经济会有什么样的短期走势和预期?

现在有不同的预测,而我个人既不同意双探底,也不同意滞胀说。

说中国经济会双探底,是没有看到中国经济和美国经济的差别。中国明年有三个因素替代一部分政府投资的作用。

第一,是房地产投资。今年房地产投资是比较少的,因为房地产行业从2007年4季度开始调整,今年房地产投资是1998年以来最低的一年,全年大概会有15%的增长,而过去我们房地产投资每年都是27%～30%的增长。如果回到那个水平,对明年的经济增长会起到明显支撑作用。

第二,到了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一部分企业就开始考虑投资了。现在的预测是:明年的企业投资会有一个明显的增长,又可以替代一部分政府投资的作用。

第三,是出口可能会有比较明显的恢复,明年出口很快会达到正的增长。而且我相信,也许会有比较明显的增长,10%左右的增长也是可以期盼的。上星期美国还登了一篇文章:在危机当中,中国产品在各个主要市场的市场份额是在增长的。

把这三个因素加在一起,我相信能够弥补政府投资对GDP支撑力度的衰减,继续使中国经济有8%左右的增长。

我个人虽然相对乐观,但有人说明年GDP将有9%～10%的增长,我没有那么乐观,达到8%的水平已经不错了。

通货膨胀并不容易!

下一个问题,我国有没有通货膨胀?世界通货膨胀的风险有多大?

通货膨胀的风险当然是存在的,世界各国为了摆脱危机,都扩大了信贷和货币的发行。

但是第一,我们不能假定发出的货币就不会收回去,美联储能一次发一万多亿美元货币,也有金融工具收回去。你不能假定各国政府面对通货膨胀风险会视而不见。

第二,世界上有这么多的过剩生产能力,现在要有产品的通货膨胀还不是很容易。我国的CPI当然很快会“转正”,但出现超过3%以上的通货膨胀也不是很容易。值得长期担心的是美元贬值、石油价格上涨、原材料价格上涨等。但是,这些上涨因素要变成消费品的通货膨胀,中间还有很多环节,企业也会克服掉一些价格上涨的因素。

救市政策不会永远施行

另外,大家可能关心政策什么时候调整。我提如下建议,供大家分析:

第一,你不能假定应对危机的政策会永远施行下去,这是常识,你得准备好政策变化!

第二,宏观经济政策其实也是短期政策,要根据情况变化不断调整,不调整才是坏的政策。我们历史上吃过这个亏,不调整是错的。

第三,我们企业也好,投资者也好,对市场分析应该是符合经济规律的分析,在比较发达、成熟的市场,往往说起来是利空的政策调整,反而市场在涨,因为市场认为政府做对了,该调整了。

所以我说企业界应该做好随着经济情况的变化,政策也会调整的心理准备。

有个问题多说几句,中国为什么能率先复苏?这当然包括危机之后政府托市力度比较大、比较及时,采取了刺激政策。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国率先进行了调整。

中国的调整出现在2007年四季度,而不是2008年四季度才开始。提前实施的宏观经济政策,抑制了泡沫,没有使泡沫起来得太大。没有大的泡沫,后面就没有大的危机,就没有特别大的过剩生产能力,清理起来相对比较容易。

政策后遗症是值得的

最后一点,大家争论经济刺激政策是不是有后遗症?一些政策是不是有负作用?

当我们看不到大萧条了,这时候大家看到的就是负效果。这时候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经济学也不承认天下有免费的午餐,不承认有十全十美的东西。经济学只问一个问题:机会成本。就是你可替代方案的成本有多大?两相比较只要这个成本小一点儿,这就是最好、最优的。这次的机会成本是什么?是大萧条啊!不采取措施,进入大萧条,将有更多无辜的就业者和中小企业被华尔街金融泡沫卷入10年大衰退里!现在我们付的这一点儿成本太少了吧!

V型恢复才是真正的风险!

现在全世界真正面临的问题是什么?现在怎么继续往前走?

第一,消化、处理金融危机本身仍没有解决的问题;第二,防范和处理救市可能产生的负效果;第三,吸取教训、改革金融体系、防范未来的危机。

现在真正的风险有一个:就是现在恢复得比较快,华尔街又开始游说政客们,可能会使国际金融系统改革打折扣。我们真心希望美国改革继续下去,希望世界金融系统稳定一点儿,杠杆率低一点儿,债务率低一点儿,美元贬值速度慢一点儿。管理

(本文根据“第18届中外管理官产学恳谈会”现场录音摘编而成,未经本人审阅。标题为本刊加拟。)

责任编辑:李 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