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用角度看英语教材的编写
2009-12-09安昌光
安昌光
[摘 要]随着中国英语教学模式从“教师为中心”、“一言堂”向“学习者为中心”的转变,英语教材①的编写也在发生着从注重传授英语知识到注重语言应用的重大变化。笔者从语用角度探讨了英语教材编写中的不足,希望对英语教材的编写提供有益的借鉴。
[关键词]语用能力;英语教学;教材编写
[中图分类号]H319.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5595(2009)05-0111-(03)
从20世纪60年代语用学出现,到现在约半个世纪的时间,语用学有了迅速的发展,并且展现了极强的生命力。语言学的研究对象从语言结构本身逐渐转移到语言使用的研究。语用学的快速发展,不但给中国英语教学改革提供了理论支持,并且对英语教材的编写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近年来,外语教学界对英语教材的研究越来越重视,国内许多学者
[1-3]对英语教材都进行过研究,以往的研究主要侧重于英语教材的编写原则和经验思考,从语用方面进行研究的较少。本文从语用角度对英语教材编写中出现的不足进行探索和研究,希望对英语教材的编写能提供一些借鉴。
一、意义与语境
意义和语境是语用学中两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传统的语义学把语义看作是语言本身内在的、固有的属性,它是固定不变的。比如“It looks like rain”这样一个句子,对传统语义学来说,它只是表达“天要下雨了”这样的字面意义。而这句话如果要实现交际功能,听话人必须弄清楚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在什么情况下说了这句话。说话人说这句话的目的很可能是要请听话人关上门窗、收回晾晒的衣物或者向听话人借雨具等等。这句话中暗含的这部分意义显然不是存在于字面之上的,只能靠听话者根据特定的语境推断出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言下之意或弦外之音,是说话人说这句话的真正目的所在。所以,语言要实现交际目的,听话者除了弄清一个单词、一个句子本身的意指外,还要进一步弄清是谁在什么情况下用了这个词或句子,要达到什么样的交际目的。为了帮助语言学习者得体地运用语言,获得语言交际能力,英语教材的编写者在编写过程中除了考虑语言本身的意义外,更重要的是要考虑使用者的心理和智力特点,教材的编写要充分考虑使用者因素,提供话语的语境,帮助使用者在操练语言的过程中进行意义磋商,使话语发挥出意义潜能,使语言学习者在接近真实的语境中实现话语的交际功能。
建国后,由于中国对外交往的对象主要是苏联,英语教学受到忽视,国内尚没有力量编写专用教材。当时的教材,有的从苏联引进,有的由教师自编。根据王宗炎教授的回忆,中山大学外语系当时用苏联教材College English[4];吴景荣教授在1952年给中国人民大学外交系学生上课用的是自编英语教材。[5]当时中国的英语教学受近代语法翻译法(Grammar Translation Method)的影响,当时编写的教材严格按照语法的学习顺序,以语法知识为主。教师甚至用毫无意义的句子让学生做翻译练习,如:“棕色的牛坐在树上吱吱叫” [6]。到了20世纪60年代,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奠基人布龙菲尔德把行为主义心理学运用于语言研究,以行为主义心理学和结构主义语言学为理论依据的听说法盛极一时。中国的英语教学引入了以句型为纲的听说法,坚持“听说领先,读写跟上”,通过模仿句型培养语言习惯。如1962年许国璋主编的《英语》是听说法教材,通过课文的理解进行“四会”训练。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受当时政治形势的影响,英语教材基本上都在为政治做宣传,成了政治口号的汇编。
这段时期英语教材的编写基本以语法结构为纲,编写重点放在语法知识项目上,教材只是罗列句型,最大的不足是学生在口语操练中缺乏真实的语境,学生在教师的领读下操练句型和背诵,至于这些对话是在什么语境下发生的,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实现什么交际目的,都不是编写教材考虑的重点。例如,下面的对话摘自1979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许国璋编著的《英语》(英语专业用):
Is this a pen?
Yes it is.
It is a green pen.
Is this a desk?
No, it isnt.
It is a table.
根据语用学的观点,语言要实现其交际目的,说话人之间必须进行意义协商。早期的英语教材只是把语言文字当作知识,而忽视了使用中的语言意义。绝大多数英语教材中展示性问题(display question) 占了主导地位,基本上没有启发学生思考的参考性问题(referential question)。学习者结成“对子”也只是“鹦鹉学舌”般机械地口语模仿,这样的语言操练与现实生活中的谈话有很大差异。
此外,语言的使用主体是人,所以教材的编写必须考虑使用者因素,注重语言的使用意义,满足使用者的智力发展需要。由于早期的英语教材使用对象基本上都是成年人,语言操练过程中,几个学习英语的成年人指着课桌问: “这是不是餐桌”, 或者拿着橡皮问: “这是不是尺子”,显然违背了使用者的智力发展规律, 觉得这些问题太 “弱智”就不足为怪了!
在谈话过程中,听话人要了解问话人的真正意图,往往使文化与自己的知识结构发生关联,并且对说话人的明说意义进行推理。例如,有的教材中,有许多类似 “Can Marry type?”这样的问话,一般的回答总是“Yes. She can.” 或者 “No. She cant”,一般不需要听话人推理。如果改成下文中的对话,让学生运用已有的知识进行推理,会使对话更加自然,也更加符合学生的智力发展特点。
A:Can Marry type?
B: She used to be an office secretary.
二、文化差异
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和对外交流的加强,英语教材的编写取得了较大的进步,并且出现了“百花齐放”的局面。胡文仲编写的《英语》属于情景法,黑龙江大学英语系编写的《功能英语教程》属于典型的功能法,李筱菊主编的《交际核心英语》属于交际法。功能法传入中国,以意念-功能法编写的英语口语教材成为主流。 “Follow me”(《跟我学》)是中国引进的英国广播公司英语教学部编写的一套非常著名的功能法教材。英语教材的编写者开始留意教材编写中的语境问题,在很多教材中加入了语境介绍,有的还配上了插图。庄智象曾经指出纵观中国英语专业的教材建设,建国50多年来应该说已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绩。但又不可避免地受到时代的限制,以往的英语教材可以说既多又少:一般性的、质量平平的教材多,高质量的精品少。[7]教材编写往往重形式轻内容,忽视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例如,西方文化中,对个人隐私问题十分敏感,除了熟人之间,很少问及他人的家庭情况,但是不少英语教材的内容涉及有关年龄、身高、体重、家庭情况等的对话,例如下面的对话摘自中国广播出版社出版的郝爱国编著的《今日英语》:
How tall is Mr. Scott?
Hes six feet tall.
How much does he weigh?
He weighs 175 pounds.
九年义务教育三年制初级中学英语课本(1994年10月第2版)有一篇课文,讲的是美国老太太迷了路,韩梅梅帮助美国老太太到达了目的地。在课文结束有一轮对话:
Han: “ How old are you?”
Granny:“ Oh, its a secret!”
韩梅梅出于关心,询问了老太太的年龄,这对于西方人,特别是年龄大的女士是很忌讳这样的话题的。如果学生对这样的语料耳濡目染,在今后的跨文化交际中就容易出现语用失误。
此外,很多英语教材的编写完全是按照中国人的生活习惯。例如,下面的对话出现在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唐邦海编著的《当代英语口语》:张华被选为班长,王林来祝贺,张华却极力表明李莉比自己更加胜任。在中国人看来,张华非常谦虚礼貌,是符合中国人的交际习惯的;但是在外国人看来,张华非常缺乏信心,他们甚至怀疑张华真的没有能力做班长。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中国人一般比西方人更加注重谦虚原则,但是由于中西文化的差异,在跨文化交际中,如果表现得过分谦虚,就容易造成误解。
(Zhang Hua is made monitor of the class.)
Wang Lin: Hello, Zhang Hua. Congratulations!
Zhang Hua: Thank you. But I think LiLi is more suitable than I am.
Wang Lin: Why?
Zhang Hua: He is smarter and more capable. And he is very active, too.
三、语言的间接性
纵观现在的英语口语教材,语言过于直白,与英语本民族语者使用的日常语言有很大不同。言语行为理论从行为的角度来看语言活动,人们每说一句话都在实施一种言外行为,这句话所具有的言外之力体现了说话人说话的意图。间接言语是说话者出于某种原因,不直接、坦白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而是选择间接地表达自己。间接言语现象是活生生的语言,也是语用学研究的重要语言现象。在英语教材中,特别是在英语口语教材中,注重间接言语的运用,会使教材中的语言更加贴近现实语言。例如,在何兆熊的《新编语用学概要》中有这样的内容:
晚上十点,女主人和一位住在城郊的客人之间有下面的对话。
Hostess: You look tired, Susan. Stan can give you a ride back.
Guest: Oh, no. Im fine.
如果具有一定的语用常识,就知道女主人是在“端茶送客”,这种利用委婉的语言实现交际目的的对话在现在的英语口语教材中是缺少的。
下面的对话也是言语的间接性的一个例子:
A: The hostess is an awful bore, dont you think?
B: The roses are lovely, arent they?
在这段对话中,表面上看,B的回答没有遵循合作原则,与A提的问题毫不相关,A却能假定B的回答与自己的提问相关,从而推导出下面的会话含义:B把话题转移到谈论玫瑰上,间接地表达出:讨论女主人的缺点是不合适的,自己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另外,中国编写的英语教材中许多会话,话轮的推进往往是问话者一人控制,听话人进行回答,这种连珠炮式的一问一答很不自然,不符合日常生活中谈话的真实性。在真实的日常会话中,交际目的的实现往往是渐进的和间接实现的。试看下面一个例子:
A: Mum. You know those browny glasses?
B: Mm.
A: The ones we got from the garage?
B: Mm.
A: Do you use them much?
B: Not really, no.
A:Can I have them then?
在A(小孩)和B(母亲)对话里,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小孩是如何一步步降低那些玻璃杯对母亲的价值,先说那些玻璃杯不够漂亮(browny),再说不值钱(from the garage),最后又确认不常用(Do you use them much? Not really, no.),这样就为小孩索取玻璃杯这一目的的实现作了铺垫,使小孩的要求不会因为过于直截了当而遭到拒绝。在日常生活中类似的对话很多,教材编写中,应该注重语言使用者如何通过语言的间接性、使用何种语言技巧来实现交际目的。
四、结语
以往的英语教材编写注重语言知识传授, 20世纪80年代以后,教材编写有了较大变化,以培养使用者语言交际能力为基本目标,逐步重视语言使用的得体性和真实性,对语言学习者语用能力的培养也越来越重视。但回顾以往的英语教材,还存在一些不足。英语教材的编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有认识到这些不足,才能在今后教材的编写中取得更大的进步。
[参考文献]
[1]夏纪梅. 现代外语教材的特征及其意义[J].外语界,2001(5):37-40.
[2]庄智象, 黄卫. 试论大学英语教材立体化建设的理论与实践[J]. 外语界,2003(6):8-14.
[3]胡壮麟. 新世纪的大学英语教材[J]. 外语与外语教学,2005(11): 24-27.
[4] 王宗炎. 六个教师和一个用低调子说话的人[M]//季羡林,等.外语教育往事谈.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135-144.
[5] 吴景荣. 外语教育的回忆片段[M]//季羡林,等.外语教育往事谈.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4:173-178.
[6] 张兼中. 国外外语教学法主要流派[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3:24.
[7] 庄智象. 关于英语专业本科生教材建设的一点思考[J].外语界,2005(3):2-6.
注释:
① 本文所指的英语教材主要指提高学习者听、说、读、写等英语技能方面的英语教材,其他如介绍语言、文学理论以及专业英语等方面的英语教材不在本研究范围之内。
[责任编辑:夏畅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