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兔子变的

彭学军

有一些恶习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大家都不明白,这个男孩为什么这么爱撒谎。

父母和老师因为他撒谎给了他很多惩罚,但收效甚微,他还是要情不自禁地撒谎。你问他,数学作业做了几题,他说三题,其实他只做了一题;你又问他,你早餐吃的是牛奶和蛋糕吧,你猜对了,可他偏说,不,早餐吃的是稀饭和小笼包。你再问他,你送给许老师的礼物呢?他拎起一塑料袋的清水举在你面前说,就这,这原来是一只冰雕的兔子,后来,兔子化成了水,里面的三颗红樱桃是它的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可谁会相信他的话呢?

许老师是实习老师,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和大家相处得非常好。现在许老师要走了,大家都很舍不得,商量着每人要送许老师一样礼物。这事被许老师知道了,她说送礼物花的都是家长的钱,这样不好,同学们如果一定要送,就自己动手做,看谁做的礼物最有创意,这样可以锻炼大家的想象力和动手能力,这样男孩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因为他对许老师很有好感,他想做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送给许老师。当他无意中听说许老师属兔的时候,灵光一闪,他知道他要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他先在冰箱里做好一块冰,到了晚上,等爸爸妈妈都睡着了,他把空调开得很低,再把冬天的棉袄穿在身上,然后开始做冰雕兔子——男孩的叔叔是个雕塑家,他教过男孩一些简单的雕刻技法,还送了一把雕刻刀给男孩。

男孩用了三个晚上,终于完成了他的作品。这真是一只冰晶玉洁的兔子,它趴在地上,竖着两只长长的耳朵。男孩用三颗红樱桃给它安上眼睛和嘴巴后,它就更有生气了,好像随时要跳起来的样子。

男孩对他的作品很满意,他把它装在塑料袋里,放进冰箱的冷藏室里。过两天就是交礼物的日子,男孩相信他的礼物是最有创意的:谁会想到大热天里做冰雕呢?

这天,一吃完午饭男孩就往家里跑——男孩中午都在学校吃饭,下午许老师就要走了,下午第一节课她要来和同学们告别,大家就会把礼物送给她。

男孩大汗淋漓地跑回家,打开冰箱的冷藏室,傻眼了:冰雕兔子不见了,它变成了大半袋子的清水和三粒红樱桃,还有几块玲珑的冰片。男孩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停电了!男孩万分沮丧地捧着大半袋子的水朝学校走去。他当然不是要把这个送给许老师,但他必须向许老师说明,他是做了礼物的,而且他的礼物很有创意。

每个同学都像献宝一样把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许老师恭恭敬敬地接过去,兴高采烈地说着谢谢。轮到男孩了,男孩拿出了自己的礼物,并作了生动的说明,当然没人会相信。

“又撒谎!”“骗子!”

男孩捧着大半袋子的水愣愣地站着。他是常常撒谎,但这次没有,绝对没有。他不知如何为自己申辩,只是睁大眼睛望着许老师,黑亮的眸子里透着坚定与执拗。撒谎的眸子不是这样的,它是游移的、躲闪的。许老师终于决定相信这双眸子。

她柔声地对男孩说:“我相信你的话,那些水原来是一个很可爱的兔子,三个樱桃分别是它的一双眼睛和嘴,我在心里看见了它,你的礼物是最有创意的!谢谢你。”

男孩的眸子慢慢地溢满了亮晶晶的湿润的东西……

从这以后,男孩没有再撒过谎,因为许老师相信了水是兔子变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