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明日之阳我们的年代
2009-12-01赵培
赵 培
你有过在教室过夜的经历吗?你有过顶着炎炎烈日徒步走上两三个小时的经历吗?你有过凌晨3点被叫起来走夜路的经历吗?……新加坡的高中生们正是通过这样的考验,让自己迅速融入了学生会这一光荣的团体中——
在轰轰烈烈的学生会竞选结束后,竞选成功的新成员们都要参加一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野营。年年如此,这已成了校学生会的经典节目之一。在一个平常的周五傍晚,包括我在内的52个准学生会成员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学校操场集合。当我们笔直地站好列队时,其他同学正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走出校门,准备享受美好的周末。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我突然意识到了作为一个学生会成员的不同。
当得知这次野营的所有事宜都由老会员们全权负责时,我吃了一惊:新加坡的老师对学生可真放心,可以把整个学校都交给学生会管理,而丝毫不加干涉。
野营的总负责人是一个叫维文的学长。集合点名后,他给我们简单说明了野营规则:
1. 为锻炼营员意志,野营期间所有人只能睡在教室里。没有床,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没有枕头和被子,用书包和夹克来代替。学校只有三个单人洗澡间,所有营员每天只能在一小时内轮流使用。
2. 每天早上6点半在操场上集合。只要有一个人迟到,大家都要在当晚拉练时受到惩罚。
3. 52个准学生会成员被分成8个小组,每组6~7人。三天内的任何活动都以组为单位进行,组里的每个人必须时刻知道其他组员在哪里、在干什么。
4. 晚上9点半到11点是拉练时间,每个准学生会成员都必须参加。每天的拉练都不同,具体内容将根据当天的表现而定。
当听到这些不可思议的规定时,我觉得这个野营会像地狱一样恐怖。环顾四周,其他成员脸上也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这样严格的安排,学长们自己难道就能坚持下来吗?
后来才知道,每一届的准学生会成员都要接受这样的磨砺。今后在学生会的工作,就像三天的野营一样,会不停把我们推到自己的极限。学生会是学生掌握学校最高权力的机构,很多活动,像“教师节联欢”“全校运动会”“年终舞会”“毕业典礼”等等,都由学生会来策划举办,老师很少插手。学生会成员会异常忙碌,不仅会错过很多课,偶尔还会失去周末和亲友相聚的时间。无论什么时候,学生会成员都要在心理和身体上作好准备,去经受打击和考验,并从自己的意识里彻底删除“放弃”这个词。
当晚我们在教室里把东西放好,就开始拉练。
9点半,所有准学生会成员在洒满星光的操场上集合。新加坡特有的暖风阵阵吹来。整座校园被柔和的灯光包围,少了白日里的喧嚣,露出安静平和的一面。
还没容我们细细打量校园的夜景,学长就下达了命令:5分钟内完成50个俯卧撑!
50个?那么多?大家慌忙分散开来,做起了俯卧撑,此起彼伏的报数声在场地上响起:4、8、10、13……我也边数边做,还未到20个胳膊就酸痛无比,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一看学长回头监督他人,我便趴在地上休息……好不容易捱到5分钟,满头大汗的我们陆续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俯卧撑?准学生会成员们!”维文一脸严肃地训斥道,“你们是一个学生会,并不是52个不同的学生会!要做就一起把它做好!再给你们5分钟,重做!”
没有人抗议,没有人埋怨。吸取了教训,这次所有人开始默契地一起做一起数:1、2、3……我汗流浃背,觉得眼前的世界在晃。不只我一个,周围很多女生做到大约20个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正当我们想要放弃时,耳畔传来学长们的鼓励:“还有一半!加油!28!坚持下去!我们是最棒的!我们一定能做到!30!不要放弃!”
对!不能放弃!如果连50个俯卧撑都战胜不了,我还有什么资格来为学生会服务呢?想到这里,我的血液仿佛又开始在血管里涌动。在相互的鼓励声中,我们向极限靠近……
50个俯卧撑好不容易做完了,我趴在地上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维文却有了新的要求:10分钟之内绕着操场跑4圈——也就是1600米!
国内上初中时,体育课顶多要求我们跑800米,这也是我曾跑过的极限。1600米?在做完50个俯卧撑之后?我能坚持下来吗?
与做俯卧撑一样,所有准学生会成员作为一个集体一起跑。那些男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知道我们体质较弱,便让我们跑在前面,在后面鼓励支持我们。中途有女生要掉队,男生们便唱校歌来打气。听着他们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唱出来的校歌,我们都笑了起来。这一笑倒分散了不少注意力,居然把1600米跑了下来。
筋疲力尽的我们回到了各自就寝的教室中。简单地盥洗后便躺在坚硬的桌子上沉沉睡去。
早上6点半,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要迟到啦”,把我们从梦中惊醒。昨夜的拉练使身体酸痛无比,但我们没时间顾及这些——集合时间到了。拎起外套穿上鞋,我们睡眼朦胧地向操场奔去。
维文拦住了我们几个迟到者,又转向其他已排好队列的营员:“你们是一个学生会的吗?为什么我看不到一点团结?为什么没有人去叫她们?怎么还没走马上任你们就开始搞分裂?我很失望!今晚的拉练,所有人增加50个仰卧起坐和50个蹲起!”
圣淘沙岛是与新加坡大陆用桥相连的一个旅游小岛。从学校坐汽车再搭地铁去那里的话,大概一小时才能到达。而我们今天的野营任务是——从学校徒步走到圣淘沙岛上!途中不可以搭车打车,不可以打伞避阳,不可以问路,只能凭借学长提供的地图自己摸索道路。一组7个人,共享3大瓶水,7个面包和10个苹果。每组会有三四个学长进行监督和保护,以免发生意外。
规则弄清楚了,我们拿着地图和食物上路了。
艳阳高照,知了在树丛里聒噪。道路上映着一行人的影子。热、渴、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遥远的终点。此刻我真的希望,板块漂移能使新加坡尽快离开赤道。走了两个小时后,苹果被吃得只剩下3个,水也快被喝光了。没有人说话,一路上只听见我们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学长们远远地跟在后面监督。
突然,组里的一个女生蹲在地上不动了,学姐马上赶过来查看——
“你还好吧?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没事……歇一下就好了。”
“要不要喝点水?要苹果吗?”
“不了……我们的水不多了,苹果也只剩下3个……”
在大家的说服下,那个女生喝了点水。一个男生主动接过了她肩上的包。
短暂休整后,我们又启程了。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路上,载满了大家的关心与体谅。那剩下的3个苹果始终无人问津,它们成了我们的三个希望。希望不灭,我们就不会放弃。
在顶着烈日走了三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集合地。维文称赞了我们的团结和坚强。待大家到齐后,我们坐车返校。不少人累得在车上昏昏睡去。
白天那么辛苦,真希望维文能大发慈悲,取消晚上的拉练。但这是不可能的,一到9点半,维文就开始了拉练——早上迟到而附加的50个蹲起和仰卧起坐自然也少不了……
睡梦中,依稀感觉有人在推我。紧接着,学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来走夜路了!快去操场集合!”
凌晨3点钟,精神抖擞的维文指着学校地图给我们解释:大家两人一组,绕着学校四处巡视!每组有不同的路线,不过每条路线的终点都是操场。
10分钟以后,我和另一个男生走在学校生物实验室外阴暗的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把走廊尽头留给了黑暗。我们小心地迈着每一步,走廊左侧的橱窗里摆着人的眼睛和心脏的仿真解剖模型。我死死地盯着这些模型,祈祷它们不会像恐怖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突然跳出来。
走廊快到尽头,我放松了警惕。哪知道突然一个“鬼”从走廊的阴影里跳了出来,大声嚎叫着扑向我们!我和那个男生都吓呆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一个穿着破烂衣服脸上擦了白粉的学长扮的。他看我们两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大声笑了起来。
“鬼”不只存在于生物实验室外的走廊里,在经过楼梯拐角处和三楼的卫生间门口时,“贞子”和“僵尸”分别跳出来。还好被吓过一次,我们也有了心理准备。
回到操场,维文问我们有没有被惊吓过度。当有人告诉他应该找个头发更长一点的学姐来扮“贞子”时,他开心地笑了。
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项主要训练:“走夜路”。之后我短暂地睡了几个小时,梦中不时有长相好笑的鬼来骚扰我。
第三天早上10点,在经过了短暂的总结之后,维文宣布“第41届学生会准学生会成员野营”到此结束。
不少人都表示这次野营会使他们终生难忘。确实,从互相关心到团结一心,再到为了目标坚持不懈,这3天的经历会是我一生难忘的宝贵财富。
随着野营的结束,上一届学生会成员也准备光荣退役。而我看到属于我们这届学生会的太阳,正徐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