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珐琅厂的变迁

谢晓飞

《象耳香薰炉》

【北京珐琅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承基地,该厂工艺美术大师钱美华的作品《如意樽》荣获“最美的中国·最具典藏价值精品奖”】

传统工艺品的出路在哪里?这不仅仅是摆在北京市珐琅厂面前的问题,也是整个传统工艺美术行业需要思考与解答的难题。

创汇大户的春天

1978年秋季广交会,北京珐琅厂的展位上,瑰丽的景泰蓝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吸引了很多中外来宾。他们认真品鉴每一件作品,对这些宝贝赞不绝口。一个外国商人被景泰蓝的富丽华贵所深深吸引,他用6辆高档小轿车换走了一套《绣墩亭桌》,更令人激动的是,广交会后,北京珐琅厂又接到了这位外商订购10套《绣墩亭桌》的订单。

景泰蓝与雕漆、牙雕和玉雕并称北京工艺美术“四大名旦”,是中国明清时期的宫廷用品。其工艺繁复精细、造型独特多变、色彩富丽堂皇,深受中外收藏家的喜爱。

北京珐琅厂是景泰蓝生产制作的老字号企业,上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末,其产品几乎全部出口国外,占当时全国景泰蓝出口总量的70%以上。而且它的换汇率很高,一个小鼻烟壶就价值80元,而一辆锰钢自行车也才卖到32元。

那时,作为创汇大户,北京珐琅厂是传统工艺美术行业的典范。崇文永外地区也借珐琅厂景泰蓝的名气,命名了景泰路、景泰桥、景泰小学、景泰宾馆、景泰商场等。

已83岁高龄的工艺美术大师钱美华被誉为“景泰蓝第一人”,她的一生都与北京珐琅厂息息相关。1956年,40多个珐琅作坊公私合并为北京珐琅厂,清华大学研究生毕业的钱美华是第一任总工艺师。因为是林徽因的学生,钱美华有幸结识了在故宫任研究员的沈从文。“明清时期的景泰蓝点蓝技术差,点出的花瓣没有过渡,深浅色像刀切一样齐,缺乏艺术性,这有待于你们,提高艺术修养,使做出的景泰蓝超越历史水平。”钱美华至今还能记起沈从文先生当年的殷切之语。郭沫若也常给钱美华的设计手稿提意见,在钱美华的邀请下,郭沫若还为北京市珐琅厂题写了厂名。

很快,钱美华与点蓝师傅一起探索出渲染法、剔染法等4种施釉新技法,使点润技艺有了很大提高,并且创作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荣获国家最高奖项的《周其垒》、《如意樽》;首创了金地儿产品《狮顶罐》;邓小平出访亚洲5国时的礼品《天文仪盘》……他们还突破景泰蓝只能表现工笔画图案的框框,把齐白石的水墨写意画融入了景泰蓝的制作领域。

柳暗花明转身处

上世纪90年代,社会经济和意识形态的转型冲击着传统工艺美术行业,景泰蓝的市场热度骤降。加之,一些乡镇小作坊涌现,粗制滥造的景泰蓝充斥着市场。北京的地摊上,随处可见廉价的景泰蓝花瓶、景泰蓝烟灰缸。

北京市珐琅厂陷入低谷,产品销售量急剧下滑,高学历人才引不进来,那些制作了一辈子景泰蓝的老艺人们常常唏嘘慨叹,为景泰蓝的前路堪忧。2004年10月,北京市工艺美术厂宣告破产,这一消息令很多从事工艺美术行业的人扼腕叹息,甚至掩面而泣。

与此同时,北京珐琅厂改制重组为有限责任公司。一个国营老厂改制为现代化企业,这是一个不得不为之的转身,而出路往往就在转身之后。

市场从国外转回国内来,积极打造“京珐”品牌,产品设计多元化、典藏精品创作与生活实用系列并重开发,并且开始将景泰蓝工艺用于建筑领域的家居装饰,用于城市景观工程。大型景泰蓝艺术喷水池、大型佛教用品转经轮工程、首都机场专机楼室内景泰蓝工艺装饰工程等,都是景泰蓝工艺从单纯的室内艺术摆件,向环境艺术装饰领域拓展的成功实例。景泰蓝在生活中找寻到艺术的另一种体现形式,并为人们喜闻乐见。

2006年,景泰蓝制作技艺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社会各界对这门传统工艺重新燃起了兴趣。北京珐琅厂很好地把握了这个社会热点,将自己打造成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承基地,平均每天接待两千多位游客的参观,在让游客了解这一传统工艺的同时,其品牌知名度也越来越高。

2009年10月20日举行的北京市工艺美术展上,北京珐琅厂的景泰蓝作品依旧光彩夺目,由钱美华大师构思创意的2.009米巨制《和平尊》献礼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60华诞,引来无数称赞。总工艺师钟连盛设计展出的《溢香》、《鸟语》两件佳作,将景泰蓝与室内多功能装饰融为一体,浓浓的生活气息如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