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的故事

申　申

放学后，我常到路边的小摊上吃面条。看了一天的书，脑子全被公式、定理塞满了，而肚中却空空如也。于是就坐到小摊上的那种木质长条凳上，要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晚饭就解决了。

这天，我又和往常一样，走到那家“瘦子牛肉面”的小摊上坐定。然后，就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端到我的面前。牛肉面是用青瓷碗盛的，还冒着热气。面汤是好看的酱红色，让人一看就感到味儿十足。几根牛肉丝和面条缠绕交织，旁边还漂着几颗漂亮的花生。

我狠狠地闻了一下，香!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挑起几根面条往嘴里塞：哇!太烫啦!

太烫了，就得把它吹凉。瘦老板见我鼓起腮帮瞪大眼睛撅着嘴在那猛吹都快笑晕了。我是个扎辫子的小女孩，当然要讲点风度，于是我不吹了。

可是面条太烫了，我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儿口水直流。不过，我马上就有个好主意，把一根面条头用筷子小心地挑出，然后晾在半空中。

我又觉得这样一点一点地让风来吹，太慢了，于是，我干脆把面条全部抽出来。

我万万没想到这面条有那么长，长得让我可以拉到街对面，而且还是完整的一根。我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就把面条头拴到街对面那根晾衣竿上，打了一个绳结。好了，风可以直接吹那碗，哦不，那根面条了。

事情真不凑巧，本来空荡荡的巷子这时却从街东头驶来一辆汽车。

我一看，慌了，冲着车里的司机大叫：

“停车，停车，别挂断了我的面条!”

那个胖乎乎的司机冲我傻笑两声，再扔给我两个“卫生眼”，根本不在乎那根在空中晃晃悠悠的瘦面条，就这么要冲过去。

我闭上了眼睛。My God!面条!我的牛肉面!我的晚餐!不行，我得捍卫我的晚餐，于是我也冲上去企图拦下那辆汽车。

还没等我接近车身时，车却自己停住了。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根面条把汽车挡在了一边。

我吃了一惊，但想想也觉得理所当然，这是一碗牛肉面嘛，当然有点牛劲的啦!

胖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想看看究竟是何方人士把他的车挡下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胖司机看着那根面条，大跌眼镜，这根又细又瘦似乎中间几个部位还有危机感的面条居然挡住他的车，像是在向他示威。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向他道歉，我本想让他赔我的面条，可是到头来却是他的车被我的面条给拦出一道痕迹，“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害怕了，真怕他要我赔什么损失费、复原费……要知道，这可比那碗牛肉面要贵多了。

“我只不过在晾我的面条!”我小心地解释道。

胖司机走下车，顺着这根面条从街这边踱到街那边，眼睛都差点搁在面条上了。

“哎，别动，弄脏了就不能吃了。”我看出他想摸面条的举动，赶忙制止。

“吃?这面条都能挡住我的车，还吃得动吗?”胖司机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

“吃得动的，吃得动的!不信你来一碗!”瘦老板早已从小摊上跑过来，冲着胖司机做他的牛肉面生意。

我一看胖司机和瘦老板两个人在一旁说话，就忙不迭地跑到晾衣竿那儿，想把面条解下来，放回碗里。

可是，由于不小心，本来是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却被我打成了个死结，而且刚才让那汽车这么一撞，那个死结更紧了，我怎么解都解不开。

这时，后面已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这小巷子突然这么热闹?有要去幼儿园接女儿回家的爸爸，要去老师办公室领淘气小子的妈妈，还有下班的叔叔阿姨，收了水果摊、蔬菜摊的大哥、大姐们，更要命的是还有一辆满载着回家乘客的小公共汽车也加盟到这支被一根细面条困住的队伍中来。

这时，瘦老板站在小摊上叫唤开了：“这面条一时半会儿还解不开，我看大家还是来碗牛肉面吧!哎——热腾腾的牛肉面哎!不好吃不要钱——”

夕阳已经在云后躲起半张脸，满天的云彩也羞得通红。街两旁的住宅楼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炊烟从窗户口不断地飘出。这支队伍里的人们也都饿了。

这下，小摊的生意红火起来了，好多好多人都到瘦老板这儿吃上一碗牛肉面，那个瘦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么多的人都在刷拉刷拉大口大口地嚼着牛肉面，有坐在凳子上的，有蹲在路边的，有干脆待在车上的。唯独我，一个人饿着肚子在解那个面疙瘩。特别是旁边还有一群人围着，边吃牛肉面边指指点点。

有的说我手指不灵活，要锻炼锻炼。

有的说我手指太胖，要减减肥。

有的说我手指甲不够长，掐不住。

有的说我……

我听得都晕了。我今天上手工课还学了绳结编织，哪一点会差?!

天色越来越暗，抱怨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心越来越烦，面团的结越来越紧，我走到小摊上，拿起一双筷子，就像平常在碗里夹断面条那样一夹。

奇迹出现了，面条软塌塌地断了。

这下，队伍开始蠕动，街道开始畅通，看热闹的也渐渐散去。

我眼睁睁地看见我的宝贝面条掉在地上，碗里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几颗花生和几根懒洋洋的牛肉丝。哦!面条!我的牛肉面!我的晚餐!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我一回头，原来是那个瘦老板。

瘦老板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

“谢谢你的帮忙，我要免费为你做一个月的牛肉面!”

哇噻!好运气呀!

面条的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如果还有结果的话，那就是吃了一个月的牛肉面的我，胖了一圈。

(摘自《少年文艺》200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