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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牛

2009-11-26陈绪伟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09年11期
关键词:坝子娃子戏水

陈绪伟

凤凰村的溪流、渭子河的泉水,流淌出张家坝子、王家绱子、方家子……而坝子、绱子、塝子、水田旱地,都得靠牛。

出垭子口,望远天粘一片淡绿,踏一路鸟鸣啁啾,拈一路明媚阳光,牛的信念和理想是一步一步前行。

乡村的牛总是埋头看地,它们在田地上沉默做活,让灵魂在山鸣水啸中出窍;它们在荒野上拉犁,在迎山吆喝时张口,让诗意在歌声飘扬中放荡。牛只有在稍息时才眺望,想听到崽娃子的笛音,想看到放牛娃的归来,而最渴望最骚动是在饥饿和发情时,全身心地把目光放飞。

磙子梁是一头酣睡的狮子,惟有乡村的牛,才能踩响它最疼痛的神经。狮子醒了,乡村的牛就永远不知疲惫。曹家沟、润家湾、杨家梁的庄稼地上,祖祖辈辈就有收获的希望。牛是这块荒原百里大地上的一杆旗!它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路吉祥的蹄印,乡村的人们,不管是风雨雪飘,还是久去夜归,都会记住炊烟和回家的路。

一埂埂田、一弯弯地,牛不愿意那草编成的鞭子,在它们明亮的眼中炫耀。

“哞哞”几声,不是哗众取宠,更不是自作造势,再苦再累再冤,它们最能表白的就是吐吐气而已,无人知道它们心里的酸楚。它们低头弯腰躬前的影子,让坝子、绱子滚涌一浪一浪的金子。乡村的牛,一片田野一张犁,就是它们生命的全部意义。

那么多山,那么多梁,不需要什么,只要随手扯一皮竹叶或树叶,在嘴上一吹,它就会请你坐到它的背上,驮你,踏踏实实地驮你上西天取经。其实,它不贪图真经,它只期盼默默地驮着你,如祥云游荡四方。那个年代,最高兴最有趣最好玩的是拿出短笛,吹起从城里带来的“牛儿还在山坡吃草”的歌来,引起乡村一群崽娃子,跟着吹。让人感到奇怪,那时候的崽娃子,居然无师自通,可以吹奏一切它们能听到的曲调。

堰塘湾,是乡村牛与娃子依恋的地方,晚霞映红了塘边的栗树、椿树、杨树和东边的竹林,池塘里的微波惊起一群野鸭戏水,躁起身边小狗欢跑。这时候,只有老牛听着娃子的笛声,连眼睛都不眨,它那深沉凝望的神情,似乎听懂了笛声一样!它是这牛娃子无数场池塘边自导音乐会的唯一知音,不管浮浪的野鸭子怎样戏水,也不看轻佻的小狗怎样亲昵,只要有牛那一幅思想家的样子,娃子就很满足,吹得就更卖力。

乡村的牛站着是一座山,卧倒便是一堆草,一生都在咀嚼草的思想,它的真理就是一把草。无论是温驯的,还是饥饿的,只要有看见草的一刻,就会一返猛兽的野性,挣断缰绊,不顾一切地扑向草丛,为草而生也为草而死。

乡村的牛是旱牛,却又有钻水的时候。三月桃花艳,水响菜花黄,正是人间春闹、蝴蝶徜徉的时节,乡村的牛哼着高山流水的曲子,在田坎上大步流星,却不知会招惹了采花蜜蜂,一只蜜蜂飞上它的脖子,狠狠地螫,一群蜂也跟上去一起螫,牛这才晓得碍了蜂蝶弄花,疼得“哞哞”叫,冲出了桃花林与油菜花地,一头扎进渗凉的河滩里。

乡村的牛,没见过什么是灯红酒绿,不贪求醉生梦死,只要有一把青草或干枯的草,有一口凉凉的或是干净的水,它们就会躬身拉动犁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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