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思蜀的诗
2009-11-24乐思蜀
乐思蜀
祖母为什么要养兔子
祖母为什么要养兔子,
直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
老宅后面的柴间很小,
兔毛飘来飘去像蜘蛛网,
时常缠在祖母和我们身上。
祖母为什么要养兔子,
而且是长毛兔,
直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
不过兔子的确是一种好玩的动物,
我喜欢,却很少去照看它们。
柴间里除了柴火和兔笼子,
还停着一具棺材,没过多久,
祖母就躺进去了。兔子也不见了。
只有兔笼子空空地待在那儿,
密密麻麻地长着蜘蛛网。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那具棺材,
当时它还没上漆,黄澄澄的,
上头有清晰的木质纹理。
林间漫步
于是我们不再说话,
听风穿过树林,
松针瑟瑟,分外的清晰。
同样是坠落,阳光是无声的,
并且无私,
宛如时间,为我们一一披上彩巾。
每一片树阴下都藏着一个
伐木者,
他们怀揣利斧,却呼吸均匀。
幽暗之河
在一个拐弯处,
我突然想起
右侧的山冈上,
一个正在酣睡的朋友。
车灯摇晃,
闪出一幢楼房,
白亮亮的几列窗户。
头顶上没有一颗星。
两道光束
在夜的黑幕上
盲目地交叉搜寻。
它们来自远处的山顶。
孤独的样子,
孤独的名字,
一座我熟知的山,
山脚下,
溪流无声。
而我依然记得
它曾经的漩涡。
我的朋友,
一直潜游水底,
却至今不谙水性。
悔过书
生是莫须有的罪,
唯有死,或可赦免。
熟透的果子,一定逃不过噬咬
和腐烂。而种子呢?
却因此获得了自由。
结果势必导致香案上
供品的匮乏。面对神灵,
我们毫无愧色,
但谁又能证明无辜?
身为守护者,我们早早地
收下了世界的贿赂
——管用的主义,
习惯了用草纸兑换真理。
这通行的货币,像空气
渗入了我们的肺泡,血肉,
乃至骨髓。而过程
是那样的完美,
让人丝毫不觉得难受。
有关衰败的机理,
我们已经探讨太多,
答案却越来越简单地
滑向了普遍适用的进化论。
漫步者
时候不早了,阳光已经登上了山顶,
但风还没有伸动懒腰,
山谷,依然空旷,
草木越发显得安静。
当几个扛着相机的人
谈到梯田的层次感,
四头黄牛优雅地向我走来,
我问他们的主人,
他们是不是去犁地。
有一刻,在一个菜园里,
我俯下身子,
为了看一段蚯蚓的横向挪移,
它的身上涌动着
蚂蚁们的喜悦。
摇晃的脚步拖着我
走向一个村庄,
宿醉的胃囊早就空了,
但还是没有找到对应的粮食,
我想起昨夜的水,
始终没有找到合脚的布鞋。
也许是为了纪念,
我随手摘下了
一棵植物鲜红的新叶,
回来的路上,有人告诉我,
她叫野芝麻,
那时候他正在一座土屋上翻动瓦片。
路 过
——给傅菲
我走在最后,
你不时回头看看。
这时的老街,
喧哗,拥挤。
人影浮动。
我们穿行其间,
时而被拆散。
这让我想起这里
夜半的寂静。
有时会被一辆莽撞的摩托
撕开,
却总能迅速地愈合。
走得越快,
就会与时间拉得越远。
这老头,
迷上了怀旧,
计较遗嘱里的细节,
那些被人删改的部分。
很显然,我们来晚了,
许多门窗已经堵死,
有时候,我们只是凭猜想
踩到了混凝土的下面。
(责编: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