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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中的父亲等

2009-11-19何佩珊

语文教学与研究(读写天地) 2009年10期
关键词:心房爷爷妈妈

何佩珊

父亲是一个嗜烟如命的人。

多年来,我们都很反对父亲吸烟,一直试图说服父亲戒烟,妈妈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我和哥则恐吓威胁,但还是不能阻止父亲对烟的迷恋。他,宁愿待在小屋的一角,安静地。醉心于烟的荼毒。

清晨,我总会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咳嗽,好像要将肺也咳出来一般。那声音,一直在安静的小屋里回响,听了叫人心疼。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吸烟?”父亲义正辞严地说:“因为我是父亲!”那一刻。我觉得父亲是横蛮无理的,难道因为他是父亲,他就可以做些违背我们意愿的事吗?

去年,父亲在搬货物的时候不小心砸伤了腿。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是父亲的年岁不小了。康复的过程便变得漫长。妈妈要上班,哥和我都在学校,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父亲的腿被绷带裹得像只粽子,行动不便。我们刻意让他与烟绝缘,没有人给他买烟。没想到他居然忍了下来,坚持着,后来腿还没有完全康复,烟瘾便戒掉了。

腿恢复了以后,父亲又回到以前的工作。戒掉烟,父亲的体重明显地增加,每次回家,我都会看到日渐增胖的父亲。听妈妈说,父亲早上起床不咳嗽了,老胃病也不常犯了。我们正为父亲的变化而欣喜,可是,渐渐地,我发现父亲习惯了叹气,脸上的笑容也不如以前灿烂,眼神里隐隐暗藏着一种失落感,骨子里渗出一抹黯然忧伤。我问父亲:“你为什么总在叹气?”父亲的回答从容不迫:“因为我是父亲!”我愕然,在父亲的心里,不同的问题竟然会是同一个答案!

爷爷弥留之际,所有亲属都守候在爷爷床边,除了父亲。父亲独自倚在阳台一角,上半身微微向前靠着,左手用力地握住栏杆,右手的指缝间紧紧地夹着一支烟,他死死地凝视着远方,思绪飘得很远很远。烟云缓缓地上升,散开,消失……阳春三月,阳台外的树刚抽出嫩芽,水雾浮于疏枝密叶之间,偶尔可以听到树上的麻雀轻轻地鸣叫,仿佛在浅浅地啜泣。爷爷的呻吟划破了清晨的宁静,生命的挣扎渐弱。渐弱……父亲立在那里,久久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只有那支未燃尽的香烟还在冒着烟,其余一切都是静止的。父亲回头时,已是泪流满脸,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哭。蓦然问。我懂了。

父亲既为人父也为人子。他有一个沉重的位置。吸烟令他思考,就像诗人要以酒赋诗。父亲在短暂的尼古丁兴奋里,释放了一个男人挑起一个家的压力。在烟雾弥漫中,父亲找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握手

我走在放学的路上,那是靠近公园的一段长路。周围很静,我便独享着这份清幽。不一会儿,前方陆陆续续传来了泥铲声。再往前,已是一片尘土飞扬。

好奇的我忍不住探上前一看究竟,原来是一群修路工人在掘路。他们中有男有女。衣服脏兮兮的。他们的动作虽然凌乱,却不乏和谐,皆是一掘、一铲、一抛,动作麻利得让人瞠目结舌。

渐渐地,我的目光转移到一个较小个子的女工身上。她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单薄上衣,背后浸湿了一大片,她不停得工作着,身上的汗渍越来越多。扎着麻花辫的头发蓬松零乱。两鬓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了,纠成一团。

我站着。看了她好几分钟,终于。她也察觉到什么似的。倏地抬起头来。这时,我俩四日相对,我的心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有点酸酸疼疼的感觉。我看见她那疲惫的眼睛奇怪地看着我。这时,我突然萌发了一种冲动,想和她握握手。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跑过去,伸出双手,问道:“我们可以握握手吗?”她十分诧异,愣了一下,浅浅地点了点头。她放下泥铲子,没有立刻和我握手,而是将手伸向裤子,用力地拭了又拭,似乎想把手上的污垢擦掉,最后不好意思地将两只充满裂痕的手颤颤地握住了我的手。也许,是因为干了许多活,她的手心温热,这股热量顺着经脉渐渐流入了我的心房,我冰冷的手也顿时暖和起来。

我望了望她,她又望了望我。我有些无言以对,只好说了一句:“你真好!”于是缓缓地松开手。我背过身,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再见,似乎很怕她那双疲惫、泛黄的眼睛看到我红肿的眼圈。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又上前握紧了我的手,用混沌的乡音轻轻对我说了句:“孩子,好好读书吧!”字句不多,却仿佛一重锤敲响我的心房。

我哽咽着走了,为了这一份感动。我想,也许这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可这一次握手,这份陌生而温暖的情让我终身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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