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岩画几多神秘
2009-11-17刘玉琴
刘玉琴
从小出生在内蒙古高原的我,童年的时候就知道“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赞誉,不但穷尽了所有的赞美之词,把桂林山水排在了天下山水的第一位,也把到桂林一游的梦想深深地印在了我少小的企盼中。人到中年,更有一部张艺谋导演的惊世之作——《印象•刘三姐》诞生于广西,让我在童年梦想的帷幕中,又诞生了几多对广西的“印象”情结。
6月26日,采风团一行19位各民族的作家,从广西壮族自治区首府南宁出发,在把脚印留在了中越边境城市凭祥的友谊关之后,就坐上了中巴,一路赶到了位于崇左市的宁明县城。宁明的花山岩画是壮族古代艺术的瑰宝,也是我们采风团在进入广西后见到的最神奇的画卷。
游船平稳地在绿水如蓝的左江上缓缓行驶,两岸的景色已经让我这个北方佬陶醉得一塌糊涂。我以最快的速度调好相机,先把这层峦叠翠,水影映山影的美景在相机里印象,然后再把相机交给同伴,把陶醉的自己印象给这左江的山水。导游是一位穿黑衣的壮族小阿妹,她用莺燕婉转的声音提醒着我们:游船进入了花山岩画地段。
顺着小阿妹的手指看去,一组组岩画映入了我们的视线。
岩画也称崖壁画,因画绘于崖壁上而得名。花山的岩画成土红色,一如这南国的红土地。岩画的布局是满满的,不像我家乡的阴河岩画和百岔川岩画那样是一幅幅独立存在的。花山岩画宽220米,高45米,画面上是各种人像和物像。人物图像1800多个,人像中有正面和侧面两种姿势。正面人像两手高举、两脚叉开呈立马式。侧面人像两手平伸、两腿微蹲呈跳跃式,既像练兵习武,又如狂舞欢歌。正画人像中有佩刀剑的,有戴桂冠的,是这些人物中的头人或指挥者。其周围都有一群“小人物”朝着他,组成了一幅幅神情各异的画面。物像中有似马似狗的,也有像藤牌、锣鼓、太阳的。一切艺术都是生活的记录与升华。据考证,花山岩画成画于东汉之前,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这些岩画,无疑是2000多年前,壮乡先民们的生活图景,在花山的岩壁上留给我们今人的印象。
更让人瞩目思索的是,花山岩画的1800人物图像不论正面侧面,都画成了蛙形,这是为什么呢?黑衣小阿妹导游为我们解释这种现象:这源于壮民族对青蛙的图腾崇拜。历史上的蛙图腾是西瓯部落的图腾,春秋战国的时候,西瓯人统一了岭西各部,蛙图腾也就上升为壮民族的保护神。蛙图腾来源于壮民族对蛙的感性认识与生产生活方式,在感性认识上,蛙与人同为动物,都有四肢和血。在古代的壮族人看来,血即是生命,即是灵魂,显示着壮族人对红颜色与血的情绪。壮民族以农为主,青蛙在稻田捕虫除害,维护稻谷的丰收。人们还发现蛙的叫声和活动与天气的晴雨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农家无五行,水旱卜蛙声”,即可证明蛙的行为与叫声在壮农心目中的神秘性了。青蛙旺盛的生殖能力也是其成为图腾的特质。一个民族的发展有赖于人的繁衍生息,在古代那样恶劣的医疗条件下,人类自身的生产无疑是最重要的。壮民族生活在多雷雨的地区,相信雷有着善恶之分辨及其呼风唤雨的能力,壮族人认为蛙是雷神的儿女,“看父敬子”,敬雷神也就接着敬蛙神了。
一行人对花山岩画的内容有了了解,但面对浩荡的江水和陡峭的岩壁,对岩画是怎么画上去的,是用吊索将画家从峭壁的顶峰垂吊而下画成的,还是在崖根底下搭了脚手架攀上去画成的呢?要知道,2000多年前的机械力是太差了!另外,那岩画上的红颜色历经2000多年风霜雨雪的侵染与剥蚀,依然是那么鲜艳通透,那是什么材质的颜料啊?是怎样制作出来的?花山岩画宽220米,高45米,光人物就画了1800个,如此浩大的艺术工程是一个画家所为,还是一群画家的艺术力?还有,壮族先民画家绘制这个大型的崖壁画用意是什么?是祝捷庆功?是欢庆丰收?抑或是操练或出猎什么的……对于今天来寻求印象的人们,都是一个个的谜。
就这个问题,随团的广西电视台的记者采访了我们的团长、中国作协党组原副书记、著名作家玛拉沁夫先生。如今已八十高龄的玛拉沁夫先生是草原文学的开山先锋、新中国民族文学的奠基人,用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广西文学院院长冯艺先生的话说:玛老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玛老在接受了电视记者40多分钟的采访中,没有一丝疲倦,他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由花山岩画的神秘性谈到了民俗文化的神秘性,他说,各民族古老的文化在发展的过程中,保存些神秘是件好事,有神秘而尚未解密,它可以引起人们的好奇,引起人们的联想,引导人们去探索、去追求、去破译,这就有了民俗文化的传承,有了民俗文化在继承基础上的创新……一席话点醒了梦中人,我和举着话筒的电视台记者一样的频频点头。
文化是瑰宝,文化是财富,这是我们通常的语言,但真正领会其含义的时候并不多。夕阳西下,江面上波光粼粼,一叶叶轻舟,一艘艘游船都在围着花山岩画的石壁缓缓绕行。轻舟上的游客,游船上的作家,都在翘首凝望着那黑白相间的像水墨画一样的石壁,石壁上那南国红土地和壮家人热血颜色的岩画显得出奇的神奇与神秘,一时间,没有人在说话,大家都在思索。在我看来,正是这神奇与神秘,才让我们这许多的好奇者,许多的探秘者接踵而来,络绎不绝,不论是何种理由的造访者,留下的都是游资,带走的都是印象。壮乡先民的美术家们,就是这样地为他们生活过的红土地,为他们血脉相传的壮家人,留下了无法用金钱,无法用数字说得清楚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