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与上海世博会

张勤龙

2010年5月1日至10月31日，第四十一届世界博览会将在上海举行。这是注册类世界博览会首次在发展中国家举行，体现了国际社会对中国改革开放道路的支持和信任，也体现了世界人民对中国未来发展的瞩目和期盼。张闻天是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思想家，然而他在1976年就与世长辞了，他怎么会和上海世博会有联系呢？

张闻天与齐维礼畅谈国际博览会

张闻天早年留学过日本、美国、苏联，熟练掌握多国语言，是一位具有国际战略眼光的思想家。他在一生中对许多重大问题都有远见卓识。

1958年，为了响应毛泽东提出的干部要多到下面“走马观花”、实地考察的号召，张闻天和夫人刘英、秘书萧扬等一起到上海进行调查研究。到上海之前，4月3日，周恩来总理在北京专门约见了张闻天等人，特意对这次考察作了热情周到的临行交代。

1958年4月4日，张闻天一行抵达了上海。一到上海，张闻天等人没有太多地休息，从4月5日到8日，用了4天时间，主动约请了上海分管涉外部门的多位负责人，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谈话。

那时，齐维礼是上海市外办副主任、上海市对外经贸局局长。因此，张闻天也约请了他，在上海的一个会议室里座谈了小半天。在这次座谈中，齐维礼向张闻天介绍了1956年10月13日至29日他作为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贸易访问团的团长，率团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次参加在突尼斯举行的第四届国际博览会的情况。

齐维礼的儿子齐景升先生保存有齐维礼参加这次国际博览会基本情况的材料，我们从这份材料中可以一窥齐维礼向张闻天介绍的基本内容。这份材料说：

齐维礼一行8人，于1956年10月13日到达突尼斯。第四届国际博览会参展的国家有——苏联、中国、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西德、美国、意大利、法国、突尼斯等16个国家，展出面积有13000平方米，时间是17天，参观人数有42万。

中国茶叶进出口总公司委托法国朋友公司，在突尼斯国际博览会上，建造了一个“中国绿茶”馆，馆内展出了中国的多种绿茶。当“中国绿茶”馆开幕时，突尼斯首相布尔吉巴亲自到场，参与了绿茶的品尝活动。他深情地赞美说：“中国的绿茶，味道鲜美。”这个“中国绿茶”馆还有绿茶小包装专卖，同时，还设有品尝绿茶的加糖免费供应处。当时，观众排队购买小包装绿茶和品尝绿茶的，每天大约有3500人。

中国贸易促进会贸易访问团，还在突尼斯国际博览会的中央大厅内，设立了问讯处。突尼斯各界人士，特别是工商界人士，对中国的经济文化、人民生活和对外贸易的情况，提出了许多问题。有9位商人，经过谈判，在绸缎、茶叶和日用百货等方面，和中国贸易促进会贸易访问团签订了小额出口合同。

1956年10月26日，突尼斯第四届国际博览会举行了“中国日”活动。他们还在博览会的大门口，高高挂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大家驻足观望，人头攒动。其中，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

中国贸易促进会贸易访问团在突尼斯还专门举行了招待会，突尼斯各界200多人应邀参加。招待会上，放映了《今日中国》、《中国杂技》等电影，很受突尼斯各位来宾的欢迎。

参加了突尼斯第四届国际博览会后，中国贸易促进会贸易访问团的人员就更加努力地推动了中国“广交会”的举行。1957年10月，中国的“广交会”一炮打响，更使齐维礼对举办中国国际博览会的事充满了信心。

据张闻天的秘书萧扬回忆，张闻天和齐维礼的这次谈话，给张闻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谈话结束时，张闻天要齐维礼写一个书面材料，建议1959年在上海举办一届国际博览会。张闻天向齐维礼承诺，他愿意把这个重要情况向中央转达。目前，萧扬还精心保存着当年张闻天和齐维礼二人谈话记录要点的一个笔记本。

张闻天建议在上海举办一届国际博览会

张闻天在上海和分管涉外部门的多位负责人畅谈三天后，发现了不少情况。于是，1958年4月8日至9日，张闻天在上海先后发出了致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并报毛泽东主席的两份报告。其中，一份是反映苏联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工作变化，另一份是建议中央要进一步加强对外宣传的统一领导。1958年4月13日，张闻天又上报了致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并报毛泽东主席的第三份报告，即关于建议1959年在上海举办国际博览会的报告，并附上了齐维礼的书面意见书。

张闻天在这个热情洋溢的报告中，充分肯定了齐维礼关于1959年在中国举办国际博览会建议的重要性。根据中央档案馆的材料，张闻天当年的报告全文如下：

总理、陈毅副总理并报主席：

最近，我同上海市对外经贸局局长齐维礼谈对外贸易工作。他曾建议在上海举办一次国际博览会。日前，他又交来了一件书面意见书要求送给中央。

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想法。从我在上海见到的情况看来，工农业生产的大跃进，已经向对外贸易提出了积极扩大我国商品的出口和努力进口新技术、新设备的要求，举办一次国际博览会，对这两方面的工作，都是会有好处的。

上海的工业，现在已经能够生产出许多质地优良，可以在国际市场上进行竞争的商品，跃进声中许多产品的质量，又已经即将赶上和超过英、美、日等国的名牌货。现在，已经有些厂，在埋怨对外贸易部门，没有组织他们生产外销商品。各地地方工业普遍地发展起来，这将使上海一部分原来为国内市场服务的工厂，转向国外市场。

因此，更多生产外销产品，不但有很大潜力，而且也有实际需要。外销商品生产的增加，就相应地要求增加出口，而举办国际博览会，对促进出口增加是有利的。

另一方面，为了实现生产跃进，实现技术革命，各方面学习新技术的要求，非常迫切。除了国内各厂之间相互学习，许多厂还希望从国外学习新的东西。希望买些新机器、新设备来自己仿造，买不下来多参观一下也好。就连外国轮船在黄浦江停泊两三天，也经常有人要去参观。据说，现在向上海边防检查站提出要求的就有30多个单位。

举办一次国际博览会，可以使我国许多企业获得观摩和学习新技术产品的机会。资本主义世界正在经历着严重的经济危机，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却在蓬勃发展。如果在我国建设第十周年内举行一次国际博览会，除了上述经济上的好处外，在政治上自然也会产生不小的影响，这点就不多说了。

现在，将齐维礼的建议随信附去。请你们考虑。

敬礼！

张闻天

一九五八年四月十三日

张闻天的报告和齐维礼的建议，报送周恩来总理后，周恩来总理于1958年4月18日作出三点重要批示：

（一）即送主席阅。（二）抄送如前。（三）已告外事、经济等小组，加以研究。

周恩来总理批示中的“抄送如前”说明，大约一周前张闻天的另外两个报告，周恩来总理也有亲笔批示。另外，从批示的时间来看，对关于“申博”的重要建议和报告，周恩来总理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就做出了重要的反应。

1958年的中国，由于对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没有经验，过分地强调了“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调动人民群众大干、苦干社会主义积极性的重要性，而严重忽略了经济规律的客观作用以及对外开放的极端重要性。因此，张闻天、齐维礼的报告和建议在当时石沉大海，没有结果。但在新中国国际博览事业发展道路上，他们二位无疑是奋斗开拓的先驱。他们半个多世纪前的梦想，在21世纪，终于得以实现。

近半个世纪后的故事

2002年12月3日下午，国际展览局第132次大会，投票产生了2010年世界博览会举办城市，中国上海终于获得了举办权！

上海在热血沸腾，中国在欢呼雀跃。而张闻天已经在1976年7月1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不过，齐维礼还等到了上海“申博”。然而，他当时的心情却非常复杂。

原来，1959年张闻天在庐山会议上被打成了反党集团的“副统帅”后，齐维礼1958年写的关于举办国际博览会的建议，就成了他以后坎坷政治命运的“黑材料”。这其中的辛酸和悲哀，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是无法想象和理解的。

2001年10月，上海世博会申办工作小组办公室的领导，本来计划要专程拜访齐维礼。齐维礼的儿子也已经满口答应帮助达成此事。然而，当真的要面对这一切时，当时在华东医院病床上的齐维礼，激动得老泪纵横，失声痛哭、不能自已。于是，他思考再三，终于还是痛苦地回绝了申办小组办公室领导的好心访问。2002年5月，齐维礼在上海华东医院病逝。

上海世博会申办工作小组办公室的领导，在得知张闻天于1958年4月曾认真写出希望举办国际博览会报告的消息后，组织世博会申办工作小组办公室的全体成员，专程瞻仰了张闻天故居。当时，世博会申办工作小组办公室向张闻天故居特意赠送了有关上海“申博”的珍贵材料。他们都对张闻天的开放思想和先见之明，表示了极大的敬意。

（责任编辑刘一丁汪文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