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问

争议中的广州预算公开

公民照章纳税,政府就要照章公布预算,这才公平

最近,为了回应民间组织“公共预算观察志愿者”对“财政公开”的吁请,广州市财政局通过官方网站公开了该市114个政府部门的2009年度预算。

预算显示,广州市财政局今年给9家机关幼儿园的预算支出共计7431.44万元,其中一般预算资金合计6001.32万元。有网友以广州市政府机关幼儿园的人数为例,通过简单计算,得出“每个政府工作人员的幼儿一年要用2万元”的结论。消息公开后,引起舆论一片哗然,有家长在网上用“愤怒”来描述自己心情。引起争议的还有:各部门在资金分配上不详尽、不完整,缺乏量化指标;“三公消费”不在预算中……

这是一个尴尬的事实:被网友抓住了小辫子的广州,其实是敢于领风气之先、率先公开政府预算的全国大城市中的唯一一个。政府公开预算意义何在?怎样才能更好地帮政府管好“钱袋”?本刊专访了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教授郭巍青。

实习记者马李灵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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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待“机关”幼儿园此事?

郭巍青: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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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音为政府辩护,说拨款给机关幼儿园也是投资基础教育,这一说法合理吗?

郭巍青:机关幼儿园的确也是幼教的一部分,但公民真正关心的是社会公平,不是要剥夺机关工作人员子女的待遇,而是要求大众也享有同样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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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给机关幼儿园财政补贴是一种特殊福利,这种福利合理么?

郭巍青:政府机关如果为公务员提供特殊福利,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是在社会公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第二是法律法规明文规定。据我了解,广州有10年时间不给公务员加工资,在幼儿园给予补偿,想来是一种妥协。其实,有许多底层公务员并非常常能享受到“三公消费”,实际收入也并不太多。以年龄推算,机关幼儿园恰好是给这部分人的一种补贴。真正的“特权阶级”,并不在乎幼儿园的这种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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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幼儿一年2万人民币,这个补贴是否合理?

郭巍青:政府的预算过高、浪费金钱、财务不明晰等现象,实在是太普遍了。我认为,在幼儿园的问题上深挖,意义其实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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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郭巍青:政府每年浪费的钱,何止这区区几千万。现在反而是各级政府都在看广州的笑话:你不是公开预算吗,结果就被民众揪住幼儿园问题不松手。我觉得深挖机关幼儿园的问题弊大于利:一个幼儿园的问题被放大之后,会阻挠推动各级政府公布预算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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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不愿公开预算,称政府预算为“国家机密”,政府预算是“国家机密”么?

郭巍青:预算不是国家机密。不愿公开预算,实质是牵扯到了背后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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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领全国风气之先公布政府预算,有何意义?

郭巍青:这是重建政府公信力的基础性一步。政府的公开透明程度,以及政府公信力的高低,是社会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指标。公民照章纳税,政府就要照章公布预算,这才公平。有了这种公平的体制,人们才会积极工作,并踏实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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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市政府的预算公开,还有哪些改进空间?

郭巍青:一个是观念空间,每一个政府部门都要接受并习惯,公开是常规,保密是例外;第二是制度空间,制度设计要有利于公开。第三是技术空间,编制预算的方法要更科学合理,便于执行,便于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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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今年“晒账本”,承受了很多压力,各界的质疑会不会使以后的预算公开更难?

郭巍青:我不认为政府会幼稚到公开预算后就等着听一片赞扬。他们比谁都清楚,预算改革必会触动许多体制顽疾和难以言说的利益纠葛。改革不仅需要有决心,还需要有共识,首要的共识应该是“预算公开”本身,要推动这种公开常规化、制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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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算公开只是第一步,要想达到真正的公正公开,政府部门还应怎么做?

郭巍青:能够走出第一步,就已经是改变。没有公开,谁知道利益格局是怎样的?要加强人大在政府预算制定过程中的积极作用,政府的“钱袋子”是重大决策事项,应该在人大经过充分的辩论和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