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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流沙

2009-11-10王淑君

安徽文学 2009年9期
关键词:金豆江海

王淑君

1

已是晚上十点多,苏荠仍没回家。江海有些担心,她去赴一个饭局,宴请的是她曾经的同学现在的上级领导也是他曾经的情敌,这多少让他有些不是滋味,而怎么也无人接听的手机让他开始焦灼。原来酒桌上没有尽兴的他们此刻正在KTV里把酒高歌,所以即使江海把手机打破也不会有人听见。等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二点多。醉酒的女人一般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老婆这副模样回到家里令他十分恼火,可他懒得跟她理论,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不屑一顾的沉默。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苏荠感觉胃里犹如排山倒海,她顾不得换鞋便跑到洗手间,一阵呕吐后她需要一杯温水,已经瘫在地上的她一副醉腔滥调地嚷道:“江海给我上杯水。”她以为老公会很紧张,可一连叫几声,那边像是没听见一样,他的无动于衷令她大动肝火,借着酒劲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卧室指着床上的江海喊道:“你什么意思,我都难受死了!”

此刻江海就像一下被充满的氢气球,他恨不得将她从这个屋里拖出去,在他看来在外喝成这样的女人就是不自重。

见他仍不闻不问,苏荠更加恼火:“你给我起来,装死就完了吗?”

江海一下坐了起来:“难受是吧,我告诉你谁让你难受你找谁去。苏荠你别太过分了,没错,我是听见了,可我懒得理你,现在是夜里十二点多了,你喝酒醉成这个样子,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懒得理我,这会儿懒得理我了,当初是谁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为什么懒得理我?正好我今天喝多了,我也来了这个兴致,你给我好好说说,你为什么懒得理我,是我们家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现在总算可以挺直腰杆了?你可真够现实的,我爸刚退下来你的脾气就长上去了。江海,你这样对我不是一天两天,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每次吵架你都要拿你们家曾经的权力炫耀一番?你知不知道这会令我很伤心,不,你知道的,你就是为了嘴上的痛快让我难受,你知不知道你很市侩,像个泼妇令人作呕。”

“我令人作呕?你呢,敏感得像个无知的村妇,我都不知道哪一句话就伤到了你,动不动就绷着个脸给谁看?想想我都恶心,还自以为那是男子汉应有的尊严和气概,我只不过想喝杯水这很过分吗?”

“你有喝醉的理由,我有不伺候的理由。”

“你还有人性吗?良心被狗吃了?”

“对,我就是狗,但不是你的哈巴狗。苏荠我承认我很爱你,可在你心里你拿我当你男人吗?”

“我怎么没把你当男人,我没给你生儿子吗?我没给你洗衣做饭吗?你说我哪里没做到?”

“如果你的认识只是停留在这个层面上,那我无话可说。”说着江海抱着被子出去了,苏荠被晾在那儿,这比打一架更令她恼火,借着酒劲她一脚把门踹开:“江海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别还自我感觉挺好,笑我肤浅同时也请看看自己的无知。”

“苏荠,你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女生了,你总是这样无理取闹跟你的年龄都不相称了,你能不能实在点,我不求你怎么对我好,最起码的尊重应该学会吧。”

“听你这口气好像对我憋着一肚子的意见,你说我怎么了?怎么对你不好?从你爸妈退休到你妹妹找工作,还有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找上门,我们家哪件不是有求必应竭尽全力?今天你像是受了一肚子气的怨妇似的,你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也无话可说。和着兴你找人办事,不兴人家事后说说的,既然有顾虑那就不该有事的时候急着找我,我看你就是小农的劣根思想。”

“好好好,我是小农的劣根思想,我配不上你,怎么办吧?”江海厌烦地说。

“不能过就离婚。”苏荠夺门而出。

2

凌晨一点多,苏荠跌跌撞撞地走上街头,一肚子的委屈。她不明白江海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想想自己屈身嫁给他,给他带来那么多,他却这么世故,那么在意自己任性时的只言片语而且每次都会抓住不放非要纠缠一番。为什么他非要钻牛角尖呢?我们那么痛苦到底是我无法忍受他还是他忍受不了我?苏荠在醉酒的状态下清醒地思量自己简单而又复杂的婚姻。

中秋时节晚风微凉,一条街像被洗劫过一样空荡荡的全是悲伤,灰黄的街灯孤冷落寞,苏荠无助地偎在下面绝望地叹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绝不仅仅是因为今天的一场争吵,彼此已经忍得太久了。

女人最大悲哀莫过于结婚十年才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自己根本就不了解。

“苏荠是你吗?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提前回家了吗?”秦凯从车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她面前。秦凯是苏荠的大学同学,两人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他也曾挖空心思的追求过她,他们是最被看好门当户对的一对,可苏荠却执着地选择了会写诗的江海,造就了一对才子佳人的爱情童话。而今所有的美好都被打破,看看他朝气勃勃的风姿再想想他那股穷酸敏感的样子,苏荠不由得心生悔意。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强烈的自尊让苏荠一下意识到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现状,她赶紧调整一下状态,可本想伪装的她一见到他关切焦急的样子,心里便不由的一阵酸楚,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涌出。

这大半夜的,一个女人孤零零的站在街灯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秦凯忙将她揽入怀中疼惜地问:“怎么啦?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在以前两人即便吵得再凶,苏荠也不会有向秦凯倾诉的念头,可这次不一样他想听她也想说,看来这次她是真的伤心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啦,我不明白在别人看来明明很好的生活为什么总是要争吵呢?是我们不会生活还是我们本身就有问题?”

“多大的事啊,你一个人跑出来,这么晚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妈的,他就是这样履行爱你一辈子的承诺的,不行,我要去问个究竟。”秦凯越说越激动,就像沸水上的壶盖。

“不要去,你根本就无法跟他沟通,在他的思维体系里他是有委屈的,只是我根本就不是他理解的那样,我脾气不好却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肤浅,要怪就怪我不懂他那套虚假的世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继续,我必须时刻小心着,因为不知道哪句话就会伤到他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唉,真的好累,倒退十年真不敢招惹穷酸敏感的文人。”

秦凯拍拍苏荠的肩膀温情的说:“外面太冷到车里说吧。”她跟着他上车,而随后赶到的江海被无情地甩到了后面,两人没能相遇。此刻的分差秒错铸就一个永远也解释不清的误会,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他曾经来找过她。

“这些年他到底对你怎样?”坐在车上秦凯一脸认真地问。

“他好的时候可以很好,可以毫无原则的顺着你,可每次吵架他都会拿那些好当做攻击我的说词,在他眼里我是多么的刁蛮无聊,现在连他对我的好都要有所防备。”

“你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好好谈谈,这样不是办法。”

“结婚十年了,到现在我才清醒地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他跟过去完全就是两个人。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妥协,可越迁就却越难以融合,反而使他的脾气越来越大。这不能不说是我们的失败,也许是他善于伪装也许是我不善体会,感觉两人思想已经分岔,就像两条平行前进的直线,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走到一起。”

“我能体会你的痛苦,这种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日子太折磨人了。现在你需要冷静一下,事情或许已经很严重,但你不能太悲观,我想醉酒时你说的或许是真心话却未必是决心话,省厅现在正好有个培训班刚开始两天,你插班学习一下吧,全当放松心情。”

苏荠点头应承下来:“其实这些话说出来已经好了很多,生活中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在大家眼里我们就像是泡在蜜罐里的模范夫妻,我真没勇气戳破这个美丽的谎言。”

“你知道吗,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生活。每当从别人那里听说你生活的很幸福时,我都会很轻松的叹息。今天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心里真的好沉重,我说能理解那种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感觉,其实我的生活又何尝不是这样。没有你,我的日子是灰色的,只是我习惯了。”

秦凯的真情告白令苏荠无言以对,她望着夜色深深的窗外默默流下眼泪,她脑子一下浮现出十年前那段青涩伤感的爱情,一下觉得好温暖,好想回去。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内心的情感压抑的太久,秦凯欲罢不能苏荠无力拒绝,他们就这样任体内激情肆意燃烧,也就在转瞬间,苏荠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了一场疯狂的不负责任的游戏。如果拿女人和权力做比较可能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后者。可一旦拥有权力,女人就变成了男人终极的目标。所以对于男人来说,最大的满足莫过于完全地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应该是种原始的征服欲。人总是对没有得到的一往情深甚至至死不渝,秦凯就是陷入这样怪圈的一个男人。

3

太多的烦乱让苏荠决定马上离开,除了钱她什么也没带,反正什么都买得到,她不想自己有任何的负担。唯一令她顾虑的是儿子金豆,所以坐在公车上她又打电话安排一番,至于江海正在气头上,她才懒得去搭理,巴不得能够永远摆脱。她觉得婚姻中女人妥协的代价就是越来越没有自我,男人的脾气是越惯越坏,就像一堆柴火,不碰倒好越碰火越旺,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他。何况苏荠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会过不下去。

苏荠没有接纳秦凯的安排,培训班跟她的业务无关,更关键的是那里无法让她真正放松。她不想烦乱的感情再生枝节。所以她向单位请假去培训而实际上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独自去漂流,这也是自结婚以来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原本她也是个独立的女孩,一个人背着包挤着火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转个三五天后揣着大包小包回家。可结婚后别管大事小事,除了上班几乎任何事情都是两人出双入对而且事无巨细全都交由江海打理,所以苏荠现在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江海你是一个让我功能退化的男人”。这次单飞让她一下找到久违的感觉,她很期待这次心灵的回归之旅。

公车像没饮饱的水牛漫不经心地前行,一个小时后苏荠有些厌烦,她不得不打开车窗不时地往外张望,可总有人借口风大让她关上。车里弥漫的混杂气味她受不了,感觉自己像被劫持一样想下却又不能。她转过身去把脸贴在脏兮兮的车窗上,闭着眼睛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吵架的事在她脑子里不停地打转,此刻虽然她已经平静了很多,可仍就想不出问题的症结。是,自己脾气是不好,可作为老公不该包容吗?何况他比自己大那么多,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不,此刻苏荠觉得他根本就不算个男人。是男人就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大半夜的跑出去不闻不问,这么狠心哪还有什么夫妻情分。想到这儿,苏荠一阵心痛,她一下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白费了,再也回不去了,不想回也无路可回。

“小姐,终点站到了,下车吧。”身旁站着的乘务员一脸好奇地说。

她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她怅然若失地回过神来,一脸沉重地下车。正中午的时光,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脚步匆匆,这是个极为陌生的城市,奇怪的是苏荠没找到十年前那种新鲜和兴奋,反而是惶恐和无措。她不知道该往哪走,该干些什么,过去出来是游历而今天却像是在流浪。被呵护惯了的女人,似乎总是缺乏安全感,好像得到的保护越多越觉得不安全,而女人的通病是一旦找到依靠马上会生出依赖直到发现自己一个人什么也不行时,才明白男人所谓的爱其实是一种毒害。苏荠重重地叹口气,理了理思绪。她决定先找一家酒店住下,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打车前往,可现在她却没有徒步前行的劲头。

来到酒店,苏荠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下瘫在床上,虽然很饿却不想吃也懒得动,不顾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就这样趴着像只鸵鸟一样昏昏睡去。一个固执的女人会把自己引向绝路,苏荠就这样把自己置于一个无比悲戚的境地,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这一觉她睡得不香甜却很深沉,醒来时天色已黑。恍惚中她一下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陌生的环境令她感到恐慌,她像是走入梦境,有种空间和时间错乱的感觉。慌乱中她突然鼻尖酸楚,此刻她有种被抛弃的恐惧,她想自己的家,想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她哭着找出手机,是的,她要给江海打电话,在这充满恐惧的孤寂中她再一次的意识到家的重要,江海的重要,她不在乎是谁先做出的让步,此刻她只想回到他那温暖而又踏实的怀抱。可手机那端却传来了暂时无法接通的回应。苏荠愣住了,她知道抠掉手机电池意味着什么……一个等待继续,一个却等待着结束。她弄不明白原本一件极小的事情怎么会打在自己婚姻的七寸上,是偶然还是必然,想到这里苏荠不由得落泪,她没有开灯就这样在黑暗中毫不掩饰地哭泣。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自楚自怜,她以为是江海,可传来的却是秦凯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到,我这都订好酒店准备给你接风呢。”

“我在另外一个地方。”

“在哪儿?一个人吗?那怎么能行。”秦凯焦急地追问。

“没关系,我很好。”苏荠故作坚强地说。

秦凯敏感地追问:“可你的声音,苏荠,我能听出不对。”

“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很好。”说完她挂上电话,心里的委屈就像一股强大的气流冲破瓶颈瞬间泛滥开了。此时电话再次响起,她看也没看便抠掉电池,她以为是秦凯其实是无比焦急的江海。他同样也知道她抠掉电池的想法和决心,他们再一次彼此误会。

凡是有烦恼和痛苦的人都是可以拯救和自我拯救的。苏荠很清楚可以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只有自己,可此刻她对任何事情都索然无趣,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来到浴室,一番简单的装扮后,她打车来到当地最大的购物中心。本就喜欢淘宝的她准备疯狂的消费,楼上楼下逛了一圈她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尤其是在她买了几件衣服后,看来人只要有爱好就有疗伤的方法。

接下来的几天,她仍是这样百无聊赖又自由自在地闲逛,从几块钱的地摊货到几千元的品牌,她几乎逛遍这个城市的边边角角,等她觉得这次心情的沙尘暴已经平息了,她决定回家。

4

好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天意,来得毫无征兆,就像是平坦马路上突然遇到的陷阱,发现时就已经无法收拾了。

苏荠出去的这几天金豆病了,连续的高烧怎么也降不下来。后来医生确诊为水痘,这不是什么大病却很受罪,也没有什么药到病除的好方法,不能打针不能吃药,只能硬扛着。这对从没有吃过任何苦的金豆来说是个考验。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妈妈,而时刻在他身边忙碌的却是林惜,林惜是苏荠的远房亲戚,遇上难事投靠到她家,一向很好说话的苏荠父母看在这层情分上暂时收留了她和她的女儿,几乎是苏荠刚走她便到来,巧得没有一丝缝隙。

为了全心全意地照顾金豆,林惜把女儿安置好便住进了苏荠家里,因为痒得厉害金豆总是哭闹抓挠,成夜成夜的睡不着,林惜就将他抱在怀里轻拍着来回走动,这样极为温暖的安抚多少令他好受些。两天下来金豆就习惯了这样的入睡方式,林惜便成夜成夜的抱着他。江海很焦急却帮不上什么忙,大小事林惜尽量全包,只是偶尔让他搭把手。

“江哥你快睡会吧,这儿有我呢!”林惜抱着熟睡的金豆轻声说。

“我不困金豆这么难受我哪儿睡的着。”

看着他心疼的模样林惜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金豆真有福啊,有这么疼他的爸爸,这么幸福的家,真让人羡慕。想想我们家妞妞哪知道什么是父爱,他一年四季不沾家,等到没钱了,没地方可去了才想起我们。原本他也有些钱,有厂子车子,女人更不用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一点儿也不假,他成天跟着那些狐朋狗友瞎混,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厂子垮了,他人也垮了,不光不吸取教训还不改恶习,这些年的积蓄都赌光了,房子竟然也被他在赌桌上押了出去。我们娘俩是偷偷地卖了房子从家里跑出来的。”说着说着林惜不由自主地落泪,江海忙递上纸巾,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她的眼泪已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林惜擦了擦眼角的泪强装坚强的说:“这么些年我们也习惯了,同人不同命要怪就怪自己得命不好。”

“他人呢?”

“跑呗,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

“那这也不是办法。”

“我们现在躲起来就怕被他找到,没有他我们娘俩还能像个人似的生活,真怕哪一天他像个幽灵似地突然冒出来。”

“既然不能在一起生活,那就该跟他从法律上脱离关系。”

“唉,哪有那么容易,被小人缠上就永无宁日,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可老天却让我受这样的苦,有时候看到别人亲亲热热的在街上闲逛就觉得自己好委屈。唉,我现在都不流泪了,因为我知道哭换不来任何东西。”

“你既然投奔到这里,你的事我帮定了,他要是再出现我来处理。”

“江哥你真是个好人,表姐可真有福气。”

“唉,你看的只是表面,在大家眼里好像我们就不该有烦恼,与其说是我们做的好倒不如说大家给我们设想的好,我们好像是在为了满足别人眼中的自己而生活,其实我们有很尖锐的矛盾,只是大家都隐忍着,为了这个家为了不拆穿被扣在我们头上的美丽谎言,很虚假地生活。其实我很爱你表姐,可我的爱却总是受伤,她总是说我敏感却从不想想我为什么敏感,无法沟通不能不说是婚姻的悲哀。”

“想想人真的很难满足,在我看来你们已经很好了,什么都不缺,可你仍不觉得满意,也许时间久了再美好的东西也能挑出毛病。有时候忍一忍什么都过去了,你不知道你们是多么令人羡慕。”正说着,金豆又下意识地挠痒痒,林惜忙站起来轻轻地说:“宝贝别挠,过一会就好。”说着她又轻拍着他在屋里来回走动。就这样经过了三个不眠夜后,金豆的症状终于减轻了,两人也总算松了口气,可能是因为这两天着急上火江海突然牙疼得厉害,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焦急中林惜想起了一个偏方,于是她到厨房倒杯淡盐水,又抓了点花椒:“姐夫,你先用这个漱漱口。”

“有用吗?”江海问。

“试试你就知道了。”林惜神秘地说。

“花椒治牙痛哪来的道理?”江海疑惑的问。

林惜颇为自信的说:“等有效果你就明白了。”

“那要多长时间?”江海急切的像个孩子似地问。林惜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之间隐藏的甜蜜应该超过现在的关系。

晚上,江海趁金豆睡着后把林惜叫到客厅,自上次两人互诉了衷肠后彼此的距离便拉近了很多,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客气话:“大家都是亲戚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别什么事都硬抗。”

“其实现在挺好的,等过两天没事了,我准备去租套隐蔽点的房子,绝不能让他再找到我们。”

“这个我可以帮你,还有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亲戚吗本该有难同当。”说着他拿出三千块钱。三千对于她所欠的外债可能是杯水车薪,可若是就这两天的辛苦而言那可算超值了,钱不能代表感情却衡量着一个男人的心,何况这一切是背着自己的女人进行的。反正他这个举动有点不正常,傻傻的却很真诚,林惜没有接受却已感动得落泪,也许是太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此刻两人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林惜借口离开,她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让暖暖的水伴着自己的泪流淌,可为什么哭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此刻江海已深深地打动了她。

洗完澡她来到卧房,掀开被子刚想睡觉,可手一摸褥子已经湿了半边,小家伙可能是睡的太熟了,没办法她只好找来江海。

“怎么啦?”江海打开书房门问。

“尿床了。”说着林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在林惜的帮助下江海小心翼翼的抱起金豆。看着儿子沉睡的样子,江海不由得扬起嘴角,不经意间他看见林惜穿着苏荠的衣服,她虽然瘦小些,但这一袭淡紫色的睡袍在她身上是那么的妩媚动人,宽松的领口出卖了她的隐私,他应该把眼睛移开的,可他没做到,看着她像个女主人似的在床上忙活,他有种难掩的欲望。其实男人对女人无所谓君子做派,只是有的男人懂得克制,不去做并不等于不想。

“把孩子给我吧。”林惜转过身去抱孩子却遇上了他掠人的眼神,她极不自然的扯了扯衣领停顿片刻说:“把孩子给我吧。”接过孩子,她开始给他换衣服。江海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不得不承认这迷离的灯光暧昧的空间里,已经滋生出一种不道德却很真实的想法,事实上刚才他已经很失态了,也许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

金豆基本恢复好了,被解禁的他欢快得像只小兔子走在去外婆家的路上。他们跟在后面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林惜说:“今晚我就不过去了,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海略微迟疑了一下,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个必然的现实,他点点头,两人便沉默了。也许是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林惜突然一个趔趄,多亏江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四目相对时林惜的脸红了而江海的心却乱了,只一秒那种不言而喻的感觉便种在心里,突然他觉得林惜的怜弱姿态其实是种变相的霸权,她没用任何伎俩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顿生情怀。如果说过去两人之间有堵坚实的壁垒,而现在阻隔他们的只是一扇透明的窗。男女的事这种隐约朦胧的感觉是最美的,江海找到一种久违的新鲜感。

5

来到家饭菜已经备好,满满一桌子都是金豆喜欢的,他催促着赶紧开饭,席间大家不免又对林惜的精心照顾道谢一番,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声音。

“是妈妈。”金豆放下筷子高兴地跑了出去。

“儿子想妈妈了吗?瞧我给你买什么了?”

“电动机器人,太好了,妈妈。”说着他抱着妈妈吻了一下。

“瞧你们娘俩有什么话不能到家里再说?”

“妈妈,我又累又饿,我要吃饭。”见到妈妈苏荠也撒起娇来。

“瞧你像什么样子,跟逃难似的,怎么大包小包的买那么多东西,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乱花钱的臭毛病。”

“是你们把我惯成这样的,现在让我改,说的容易。”苏荠狡辩道。

江海听是苏荠回来了,不知怎么想的就来到洗手间里。他可能没想到苏荠一进门便冲这儿来了,见到她他不知如何是好,苏荠却像个娇猫似的一下钻进他的怀来,轻轻地亲吻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吵架这回事一样。“这两天有没有想我?”苏荠伏在老公怀里娇恬地问。

“你别闹了,大家都在外面等我们。”

“那你在家有没有想我呢?”苏荠搂住江海的脖子追问。此刻江海陷入了沉思,是啊,这些天自己到底有没有想她呢?好像真的没有,除了打过一个电话好像再也没有想过。原本以为两人会冷战一阵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好了,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她好的时候可以这么好,像个柔弱的娇猫,发起脾气时却像头强悍的倔驴。她怎么会有这样极端的双重性格,阴阳难测喜怒无常,永远都是自己被动地接受她的好或是她的坏。当然她好的时候他是无力拒绝,虽然生活多年仍没有一点的免疫力;可她坏的时候他同样无法接受,即便多年仍没有一点的防御能力。想到这里他颇为无奈地叹息,他搂着苏荠说:“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不知道我是该想你还是不该想你,我早晚要被你折磨死。”

“我知道这两天你一直在想我想跟我道歉,好啊,给你个机会,把我给你买的那件衣服穿上,让我饱饱眼福。”

“好好好,我去跟你道歉。”说着江海就要出去却被苏荠一把拽了回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江海无奈地说,“你又不是那个大三的小女生了,怎么还搞这一套。”

“就不。”苏荠娇蛮地说。

无奈之下江海敷衍的亲了一下,不料却被苏荠踹了一脚:“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苏荠无心的一说,江海却感到自己的心猛地一颤抖,像是自己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甜蜜的斗嘴外面的林惜隐约可以听到,不知怎地她心里就那么实实在在地掠过一丝难过,突然她觉得自己好可笑好可怜。

“苏荠你出去的这些天多亏了林惜了,金豆出水痘她没日没夜的照顾连妮妮也没顾上。”

“什么金豆出水痘啦,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你手机打的通吗?再说你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旅游。”妈妈一脸不悦的说。

“儿子你受苦了,妈妈对不起你。”说着苏荠心疼地将儿子抱起。

“光知道疼你儿子,人家林惜这几天都累瘦了。”父亲在一旁严厉的说。

苏荠忙说:“谢谢你林惜,我也不知道你来,所以没带什么东西,这是500块钱你自己去挑两件衣服吧。”说着苏荠就把钱递过去。

林惜当然不会接受,推搡中苏荠便将钱扔在她脚下,然后拉着儿子就要离开。没人在意林惜唰一下涨红的脸,江海没看却知道她内心的窘迫。他无法克制的阴下脸来:“苏荠你别拽我,把钱摔在地上算什么?”

他的态度令她很是来气:“怎么了,她总是客气,老来回拉大锯似的有意思吗,再说这点钱至于吗?”

“那也不能就这么摔在地上。”江海仍旧较真地替林惜讨理。

“怎么了,我只是想让她接受而已。”苏荠理直气壮地跟他争执。

“可你这样人家怎么接受?”江海的坚持令苏荠愤怒:“干嘛江海,不过一丁点的小事你干嘛大呼小叫的,我是好心。”

看着她这副理直气壮的蛮横样,江海长舒了口气,他嗤之以鼻的模样好像是在告诉苏荠你不可理喻。苏荠敏感地读到这些:“江海,你无聊。”说着她带着儿子离开。

“林惜,你也是,你表姐给你两个钱你拿着就是了,她不是好心吗?你推什么吗?瞧惹得他们俩一见面就吵起来。”

林惜什么也没说,她只是躬下身子去捡钱。若不是出于理智他真想拦住林惜,在他看来地上的那堆东西不是钱而是羞辱。此刻他从林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已是晚上七点,可江海却不想回家,林惜躬着身子捡钱的一幕总在他眼前浮现。苏荠的言行伤了林惜也惹恼了他,他总觉得有愧意,不知道林惜是不是还在难过。想了很久,他给林惜发了条短信:“你还好吗,其实她是直脾气,没有恶意。”

很快林惜回来了信息:“江哥你不该跟表姐吵的,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一见面就因为我吵了起来。说实话这点事算什么呢,这些年在外面我什么委屈没受过,我觉得你们已经对我太好了,我真不好意思再接受什么了。”

江海回道:“不管怎么说,她的赠与方式是不对的,有点居高临下像是施舍。这些年她也是这样对我,对我的家人,也许我太敏感反正就是看不惯。你还是尽快搬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是很拘束的,房子的事我来帮你解决。”

发完这些短信,江海一下轻松了许多,也许不说出这些话,他会一直耿耿于怀。快八点了,他关上电脑,走出办公室,在楼下小吃部里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家。他以为正在气头上的老婆会对他横眉冷对,冷若冰霜,可她竟然弄了一桌极为丰盛的晚餐,结婚近十年了,家里少有锅碗瓢盆的声音,而且她的手艺不是咸得发涩就是淡得无味。情绪化的她竟然能在生气的时候做这些事,不能不说是个改变。

“你们怎么还没吃,我吃过了。”冲厨房里忙碌的苏荠江海大声说。

“那你怎么不来个电话呢,真是的。”苏荠不悦地埋怨。

“妈妈,可以吃了吗?”金豆迫不及待地问。

“吃吧,宝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苏荠心疼地说。

江海一头扎进书房,他知道哪怕不想吃也应该陪着他们坐在一起的,可现在他已经坐在书桌前,一点儿都不想站起来。过去他总是隐藏自己的想法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可今天他却不愿顾忌那么多。其实呆在书房里他也无事可做,在办公室摆弄一下午的电脑,他根本就不想开机,可无事可做并不代表心里没事。此刻他满脑子都在想在这个城市哪里才是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这实在是太难了,百密还有一疏,安全隐蔽不可能是个绝对的概念,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一个相对比较合适的地方,老区委家属楼,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房子,面积小采光也不太好,那里很多人都另置新房搬了出去,老房子便用来出租,而且那里离自己的单位很近,有个要紧的事自己也可以帮上忙。想到这里江海似乎坐不住了,他走出去跟苏荠说了声便开着车出去了,来到那里他一个单元一个单元的询问,终于在第五栋第三单元三楼找到一处待租的房子,可房主已经搬走留下的电话也模糊不清,已经不想再敲门的他不得不又敲对门的房子。

“谁啊?”隔着门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你好,我想问一下对面房主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告诉我吗?”经历多次白眼和闭门羹后江海说话更是小心翼翼。

“不知道。”那人极不耐烦的说。

“那你知道他是哪个单位的吗?”江海追问。

“不知道,这都几点了,你明天不能再来吗?再急也不差这一晚,简直有病。”门里的女人小声嘟囔,让江海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他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十点二十分,难怪人家要骂自己有病,他在心里自嘲道。倚在楼梯扶手上他点了颗烟,在这个陌生的黑夜里,他思索着自己异常的行为,到底是什么驱使自己这样做?可怜她还是喜欢她?想着想着他却停止了思绪,他知道好多事情清清楚楚还不如不清不楚的好。

回到家,她们娘俩都睡了。江海倚在沙发上,又点了颗烟,烟卷慢慢的燃烧露出灰白而又真实的自己。借着那萤火般的光点他洞察到一个隐藏很深的自己,他无法相信自己的感情就这样轻车熟路般地开了小差。他知道男人的心一旦生出枝节是没有任何一把刀可以将它斩断的,残酷的就像时间一样,走过了就留下一段痕迹谁也无法抹煞,而且永远无法复位。烟燃烧到尽头烧疼了他的手,也让他猛地清醒。

他捻灭烟头,起身来到卫生间准备洗洗睡觉,不经意间却看到了林惜忘在这里的内衣,橘红色的胸罩垂落在衣物架上,他脑子里一下联想到那个被淡紫色的睡袍包裹着的身体和嫣红玉润的酥乳。他转过身去,简单洗洗便来到卧室。苏荠像个猫一样蜷缩在被窝里,柔软绢秀的长发散落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想想有这样一个老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小心翼翼地上床,好像生怕吵到老婆,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却十分的烦乱。这时,苏荠从背后将他紧紧搂住,柔软的真丝内衣贴在他赤裸的身上,他转过身来将她搂住,舌像条蛇,从他嘴里爬出,游到白皙的脖颈,趴在柔软的耳垂浅吟低唱,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的乳房时,他条件反射地想到了林惜,他有些恐惧以致于影响了他的性趣。在老婆的激情下他才勉强完成,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猥琐。

“你有心事,心不在焉的,几天不见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苏荠敏感地问。

“哪有什么,你别太敏感。”江海草草地解释。

“什么敏感,我是你老婆又不是木头,我难道没有感觉的?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三两下就完了。”

苏荠的话令江海无言以对,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明明很爱苏荠的,跟林惜也没什么,可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卫生间的内衣是谁的?是不是林惜的?她是不是穿我的睡衣了?她是不是住我们家了?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人家怎么过分了,你儿子发高烧又起水痘,受不了那罪成夜地睡不着,是林惜从早抱到晚一刻不离地照顾。你不想她在这儿你人呢?你跑哪去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帮咱多大的忙啊,穿你件衣服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盛气凌人的德行,怎么了凭什么那样呀?好歹也是你远方亲戚,你能不能平易近人些,别总搞得跟多大的领导似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人觉得你很浅薄无知。”

“江海你发什么神经,因为那个林惜你这是第二次跟我吵架了,我就弄不明白我怎么了?我都不能说说心里话啦?睡衣那是贴身穿的衣服,是躺在床上穿给你看的。她穿上我就觉得别扭。怎么了?是不是我一说林惜你就难受。”苏荠刁蛮地问。

“苏荠,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

“那可不可以请你对我多一点包容,别总抓住我随口无心的话来诋毁我,你要我怎么样,难道非得让我在说话之前先考虑考虑哪句该说哪句不该说。江海,如果你需要的是一个精明世故的女人,那我告诉你我很抱歉。”说着苏荠卷着被子转身睡去,江海赤裸着身子晾在那儿,他冷得打哆嗦,伸手去扯被子却被苏荠拽的更紧。“你想冻死我?”

“冻死你我怕有人心疼。”苏荠阴阳怪气地说。

“你什么意思?”江海一下急了。

“你那么知道疼人,那人要是不知道疼你好像对你有点不公平。”苏荠冷嘲热讽的说。

“苏荠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们有点什么?”

“不是我巴不得是有人朝思暮想。”

“你这样捕风捉影冷嘲热讽对我们俩有什么好处,你难道只为了嘴上的痛快而不顾后果?”

“我只是提醒你。”

“你不觉的你的敏感让人恶心吗?”

“我之所以敏感那是因为在你的情感天平里我已经处于弱势了。”

“哼……”江海很不屑地摇摇头,然后用一种忍无可忍的口气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于你为我做什么,而是现在你连最起码的包容和理解都没有了。”

“你告诉我,我的问题在哪?”江海忍着脾气问。

“那我也问问你,我的问题在哪?”苏荠鄙夷地问。

“听着苏荠,我不想争吵,我现在承认是我不对,睡觉,OK?”江海不耐烦,终止谈话。

听着他嘴软心硬的话,苏荠很失望,她不想再跟他说哪怕是一句话。

争吵之后总要有个妥协的,要不生活还怎么继续。可是这次苏荠并不准备让步,一大早起来带着儿子便走了,在肯德基吃完早餐送儿子去了学校她来到单位,听门卫说省厅检查团来了。苏荠看了看院子里的车子,她知道秦凯也来了,也许相见会很尴尬,反正她不好意思见他,于是她给科长请了个假便走了,无处可去的她来到美容院,她准备做个全身的SPA,好好的放松一下。

快十点了江海还在梦中,要不是林惜的短信可能他还醒不了。他半躺在床上刚想点支烟却猛地想起单位还有个会议,他赶紧起身火急火燎地赶往单位,好在只迟到几分钟,他坐下后让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倒了杯茶便安心开会,就在他发言时手机短信又响了,是林惜。于是他长话短说简明扼要地讲了几句便出去:“不好意思林惜,刚才在开会我忘了回短信。”

“没关系,中午过来吃饺子吧,我都包好了。”

“不了,我中午还有事,房子我看了一套,呆会儿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如果你觉得满意我们再想办法跟房主联系,对了这事千万别告诉你表姨。”

“那么快啊,我随时都有时间。”

“那好,过十分钟你在路口等我。”

不出江海的意料,看到房子林惜果然非常满意,经过一番番询问后他们弄清了房主的联系电话,等到谈妥价钱把钥匙拿到手后已是中午。为此江海把饭局推掉,没地方吃饭的他听了林惜的建议回家吃饺子。可巧的是江海和苏荠的车子在大门口不期而然地相遇,林惜极不自然的神情令苏荠很气愤,她狠狠地看了江海一眼便将车子超了过去。

回到家里林惜忙解释说:“表姐,我们是在半道上遇上的。”

“哦,”苏荠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接着说,“不就是搭个车吗?你又没做什么,干么那么紧张?瞧你吓得,这也算个事呀?江海,下午你接孩子晚上我有事。”说完她从家里走了出去连饭也没吃。江海追了出去,可她的车子已经走远,一想这事越描越黑便没有追出去。

6

从找房子到清扫再到搬家,前后也就用了五天的时间,这些事都是江海亲历亲为的,而且是背着他老婆干的。为了表示感谢,林惜执意请他吃饭,他想拒绝可终没敌过林惜的盛情。

这天一大早林惜来到菜市买了满满一大篮子的菜,江海下班便直接来到这里,可等她拾掇利索准备做饭时却停水了。无奈他们只好就近选择一家颇有名气的美食广场,正值用餐高峰,里面人很多,江海让她们娘俩找个位子坐下,他去选购饭菜,等他把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来准备吃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喊爸爸,那声音很熟悉像是金豆。他不禁回头望去,苏荠也猛地回头,两人目光里都写满了吃惊。江海一下懵了,上次的事情就那样懵着过去了,可这次呢?苏荠愣住了,看看他跟前坐的两个人,怎么回事不用想她也明白,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此刻她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自己的男人带着别的女人和孩子宛若一家人似地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这对她来说不是当众的羞辱吗?她收拾起自己的眼泪一脸平静地走过去:“要不要再给你们点些什么?”

江海当然明白她平静背后的汹涌:“苏荠你听我说。”

未等江海把话说完苏荠接过来说:“不,我知道,是半路碰上的,真是巧了,不就是吃个饭吗,你们又没干什么那么紧张干吗?林惜你还想吃什么?”

林惜忙站起来解释:“表姐你千万别误会,江哥帮我找了套房子,我很感谢他所以……”

江海叮嘱过她千万不要把房子的事说出去,可她还是说了,是情急之下的无奈还是有心抖落,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江海一定以为她是无奈的选择。

“噢,原来是你请客啊,怪不得这么快搬出去,原来是有金屋了,你确实该谢谢他,那我就不打扰了。”苏荠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可句句听起来都像是不软不硬的钉子。她转身离开,眼泪也随之流出。没人知道她坚强的外表下的脆弱,她拉着儿子快步离开,儿子却边走边回头喊爸爸,江海紧跟在后面追着,边走边大声地说:“苏荠你别多想,我只是看着她可怜又念在她帮我们照顾过孩子的份上才帮她的。”

苏荠停下脚步:“这就是你的解释?江海你希望我说些什么?我能说些什么?你告诉我该怎样跟你说话才不至于让你和她生厌?”

“苏荠,你真的误会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误会?正大光明的事你为什么不说?你们应该是统一了口径了吧?没有一个说的,你偷偷摸摸那就别怪别人乱想。”

“我就是怕你误会才不说的。”江海垂头丧气地说。

“怕我误会是怕我知道吧?房子找好了下一步是什么安排?该你搬进去了吧?”说着苏荠抱着儿子开着车走了。

江海手足无措地站在哪里,林惜满腹愧疚的跟在后面:“对不起,江哥,又给你添麻烦了,现在怎么办呢?”

“没事的,会过去的。”江海轻描淡写地说,但林惜明白他的压力,看着他满脸焦急地离开,她心里不禁一阵酸楚,很久没人这样关心自己了,她也很久没有为谁难过了。此刻他们心里都不好受,林惜很自责,江海很无奈,苏荠很痛心。是谁造成的这一切?事情就像粘稠的浆糊一样让人辨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委屈的就是苏荠,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江海就是她的,是她感情的唯一归属,可无情的现实当众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样被人愚弄了,愤怒中她打电话到江海的老家,她让小姑子带着公婆过来,她要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儿子是怎么“兴风作浪”的。

江海的车子在后面紧跟着,他试图能够追上她,因为车速太猛他差点撞到护栏上。他试探性地拨打苏荠的手机,可她根本就不接听,被吵得心烦的苏荠干脆打开车窗一把将手机扔出窗外,此举让尾随其后的江海明白她是真的受伤了。结婚近十年还从没见她这样愤怒过,该怎样才能将她哄好他是没有一点主意,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跟在后面看着她,可心事重重的他还是不小心跟丢了。现在是车流的高峰期,苏荠在愤怒的状态下开快车他想想都害怕,没了手机此刻等于中断了所有的联系。突然江海有种别离的难过和焦灼,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寻找,转了一大圈江海把车子开回了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进门屋里竟然坐着几张正襟危坐兴师问罪的脸。"你干什么去了,到现在才回来?"说话的是江海的父亲,他的脸犹如生铁般凝重。

江海不解地问:“爸妈还有小荷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有脸说,你还装什么装,你说你到底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这个不争气的混账东西。”江海的妈妈一边骂一边捶打他。

这架势不用问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们是苏荠搬来的,他无言以对,也不想说话。

“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对不起苏荠姐的事呢?她对咱们家多好啊,从我上大学到找工作,还有你一帆风顺的仕途,还有……”

没等妹妹把话说完,江海便呵斥道:“小荷带着爸妈赶紧回去,这儿没你们什么事。”

“撵我们走,还反了你啦,我今天不教训你,我看你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说着老爷子就扬起了手。江海没有闪:“我再说一遍,你们要想让我们过下去,就马上离开。”

“不把事整明白,不给苏荠把气出喽我们就不走。”

“你们不走我走。”说着江海转身就要走,被小荷硬是拽住了:“我们总是为你好吧,你总得让我们弄明白怎么回事吧?”

“你们知道有用吗?好,我说,苏荠有个远房的亲戚走投无路来投靠他们,我念在她帮我照顾金豆的份上帮她找了一套房子,然后她请我吃了顿饭恰巧被苏荠碰上了,就是这样。”

这时一直在卧室里的苏荠走了出来:“是我的亲戚,来投靠的是我家,她想租房子你可以帮她,可为什么这一切我们家人都不知道,而你们又统一口径不让我们知道,偷偷摸摸的这是干吗?”

“说句良心话,苏荠你们根本就看不起她,我就是看不惯所以帮她离开,别管你信不信这是最真实的想法。”

“那这么说你在同情她的时候已经将我们一家人都对立起来了?那就请你别用帮我亲戚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为你们的不耻行为当遮羞布。你说我们对她不好,江海我们家农村亲戚不少,我爸妈在老家那儿也是有口皆碑的,林惜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带着个孩子,我爸妈都收留了她,你却认为他们人不行,那我想问你什么才是好?我爸我妈对你又算好不好?我不明白你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态?”

“苏荠我不想吵了,你就直接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吧。”

“我不认为你现在的态度有任何愧疚或是悔改的意思,我也不认为现在我还有向你提要求的权利,当然我也很清楚你也不会去按我的要求去做任何事。”

“苏荠能不能请你冷静点,我发誓我江海没做一点对不起你的事,能不能请你不要小题大做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这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好处。”

“那你在外面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约会对我们的感情就有好处了?江海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是对我的羞辱,这比当众打我两耳光还让我难受。”

“也许我做事欠妥当,可也请你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说了一圈又成我的错了是吧?”苏荠含着泪质问。

“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你要我怎么才肯罢休,就算我是个忘恩负义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你看你想怎么办吧?”江海像是被逼到了墙角的公牛猛地咆哮起来。他的举动惹得苏荠大哭起来,她也高声吼了起来:“你凭什么大呼小叫的?”

“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为什要任由你胡搅蛮缠,我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地跟你理论?”说着他一头扎进书房把门锁死了。

苏荠愣住了,她一下意识到让他的父母过来是多么愚蠢的事,他们的打骂令他愤怒了,他原本是该满腹愧疚想方设法地哄自己的,可现在他轻松地反败为胜理直气壮地跟自己叫起板来,他错了却连对不起都懒得说,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怎么做都是错?我该怎么办?许久,她对冲着书房门前大呼小叫的公婆说:“你们回去吧,小荷给你钱打车回去。”

“不行我必须把事给你们处理好。”

“走吧,算我求你们了。”听苏荠的口气不像是随便说说,他们略有所悟地冲着门里的儿子说:“你不想让我们问,我们现在就走,你不许再犯浑,否则我们饶不了你。”已经多少年父母没有用这种教训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了,好像有二十多年了,一直以来他都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好儿子,可今天因为一点误会却惹得他们大动肝火,江海很痛心。他不明白苏荠到底想干吗,让自己的父母来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她认为他们的打骂能化解所有的问题?为什么两个人的事情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谈谈呢?他想不明白。这一夜他一直在书房里抽烟,困急了便偎在躺椅上睡去。清晨他被冻醒了,走出书房见苏荠在沙发上和衣而睡,他心里本能地掠过一丝心疼。他从卧室里抱出被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便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也许是白天经历的事太多了,苏荠在梦中大喊道:“你别走别丢下我。”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江海很愧疚,他一下明白了自己在老婆心里的分量,为了捍卫婚姻女人做得越多或许爱得越深。就这样江海的思绪像是开了窍一下子懂了她的心。想想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没有一丝背叛吗?也许就是这一点点的游离已经让老婆全线崩溃了。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凝望着,突然觉得她仍没有长大,仍是那个不谙世事、善良胆小但却任性的小女生,也许在她所处的环境里她根本就无法长大,也许自己还应该像个哥哥一样毫无原则地迁就她,也许只有这样两人才能回到从前。此刻,他只想就这样静静地守在她身旁,在她睁开眼的一刹那紧紧地将她吻住,用自己的爱来化解她心中的惶恐和哀怨。可不合时宜的手机却在书房叽叽作响,江海轻轻地走过去,是林惜发的短信:江哥怎么样了,她哄好了吗?江海回道:没事的别担心。等江海回了短信出来苏荠已经醒了,他一下意识到自己那个绝美的道歉方法泡汤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好啊。”苏荠说。看着他走进厨房,她来到书房打开他的手机看到了林惜发来的短信而且不不止一个,几乎每天都有,内容虽算不得暧昧,可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危险早已不在正常范围内了,苏荠不觉间眼角湿润,是啊,她吃醋了,因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老公的短信了,哪怕是个无聊的笑话,她的心一下沉到海底,冷得瑟瑟发抖。合上手机她走出书房拿着包带着一脸的眼泪走出家门。外面阴沉的天气如同她的心情,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那么的沉重。自己的爱情就这样远走了吗?放手吗?苏荠追问自己。不,没有江海自己要怎样生活,还有儿子他怎么能没有爸爸,这个家不能没有他啊,可我该怎么办?自己能敌得过林惜吗?江海到底喜欢她什么?谁能帮帮我呢?父母他都懒得理谁还能管得住他,想到这儿苏荠不禁为自己的孤立无援而叹息。忍吗?可以忍,可忍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还是快刀斩乱丝就此放手随他去?苏荠开始了有生以来最为沉重缜密的思考却始终不能在两者之间一锤定音,想到最后她终于明白,自己根本就没得选,不想离开就只能忍受。

她收拾起自己的难过,尽量让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只是这种刻意的伪装让她再也找不到生活的乐趣,家成了让她局促不安忧心忡忡的地方,而江海也从那个最亲密的人成为了一个时刻提防的人,生活像乱了码的音符让她读不懂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继续。

7

日子在虚假和真实中慢条斯理地前行,生活很平静,没人知道背后隐藏的湍急的暗流,也许它永远都不会浮出水面,也许一个不起眼的雨滴就能让它激起千层浪。

两个月过去了,江海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从移动公司打的话费清单上也没有林惜的号码,苏荠整日悬着的心总算轻松些许,好久没有逛街的她一下来了兴致,邀上单位的王姐来到商场。

“你最近整天寡言少语的是不是有什么事,这可不像你的性格。”细心的王姐说。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脸色那么差。”

“我是累的,我侄子住院了我们轮流照顾。你们家是不是也有亲戚生病了?我在儿童医院几乎天天都能碰见江海,他说是个亲戚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挺漂亮,得了急性肺炎。”

王姐无意中的一句话打翻了她心里的五味瓶,也打破了生活所有美好的假象。自己就这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可能是他表妹的孩子,我去看看。”说着她扭头就走,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她脚步匆匆地往前走,可究竟要去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坐在街边长椅上,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拨通了江海的电话,她想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你在哪儿?”

“我正在开会,要晚会儿回去。”

“是在医院吧?”江海被问得没有退路,他喃喃地说:“苏荠你听我说,我没有故意骗你的意思,你知道林惜在这儿没有什么熟人,孩子又病得利害……”

没等他把那套令人耳腻的话说完苏荠接过话来:“帮忙是应该的,在哪里我去,毕竟我才是她正宗的亲戚。”

几分钟后苏荠来到医院,她有绝对的理由兴师问罪可此刻她却犹如上刑场一样步履艰难。来到病房,林惜低着头抽动着双唇想说些什么,没等她发出声音苏荠先说道:“林惜大概是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吧,以后请给我联系,毕竟我是你的远房表姐,他又远了一层。”说完苏荠便走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呆下去,她前脚出来,他后脚跟了过来。

“别跟着我,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苏荠无力地说,虽然她很愤怒却没有力气发出狠来,事实上她已经承认自己败了。

“苏荠你别误会,之所以没跟你说,是因为之前已经有很多的误会,我也只是帮她联系了一下专家,孩子病得很重是谁都会帮一把的。”

“这几天天天说单位有事大概都是在这儿忙活吧?正如你所说的,她是我表妹你帮她其实也是在替我做事,虽然用不着我说谢谢,但还是要说一声你辛苦了。还有你的儿子也在打点滴麻烦你抽空也去看一下。”苏荠的话句句在理,可每一句都是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让他说不出什么又十分难受。

江海刚想说话,苏荠手机响了,是同事小刘:“苏姐,上次跟你说的事想好了吗?”

“什么事?”

“买基金啊,现在涨得好厉害,我买了三万现在涨了一万多,赶紧买现在证券市场进去就是拾钱。”

“好啊,能赚钱当然买了。”

“一定要买建行的我那儿有熟人。”

“你小子不是托吧?行,给你个面子明天我把钱交给你。”接完电话她转过身去问江海:“存折放哪儿啦?”

“出什么事啦?”江海焦急地问。

“我想买点基金。”

“你又不懂。”

“无所谓全当花钱买刺激。”

“你今年刚换了车,哪还有什么钱?”

“四五万总该有吧。”

被苏荠这么一问,江海心里慌了,家里哪儿还有什么钱,仅有的十万块钱,他背着苏荠拿给林惜用了。本以为林惜住在老区委会很安全,可竟然还是被她男人找到了,他拿着刀逼林惜交出卖房子的钱,林惜不肯他就用刀伤害她,等江海赶到时她已经浑身是血,江海当即做主把钱给他,但前提是必须跟林惜办理离婚手续。那人一听离婚便狮子大开口非要十万块钱。林惜在小镇上的房子总共才卖了四万多点而且已经花了不少。跟暴徒是没有条件可讲的,余下的钱他便负担下来,就这样林惜永远地脱离了火坑。江海本以为这钱不会被发现,也就半年左右他就可以把这个窟窿补上,可还是东窗事发了而且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知道这钱的去向,一定要把瞎话编圆喽,他在心里警告自己。

“苏荠,家里是有点钱,前两天我一个朋友买房子跟我张口,我没好意思拒绝,反正我们也不着急用,他顶多半年就还咱。”

“朋友,哪个朋友?”此刻敏感的苏荠一下警觉起来。

“你不太熟悉。”

“不熟悉也总该有个名吧。”

“郝雷。”

“噢,知道的,可能你不知道他找我办过事,就在前几天,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问他能不能先转点钱。”

“别,苏荠,我尽快跟他要。”

“不,这个电话我必须打,”说着她拨通了那人的电话:“郝雷,我是苏荠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事你说,上次帮我还没谢你呢。”

“我需要三万块钱,一个月还你。”

“没问题,明天给你送到办公室。”

挂上电话苏荠没有说话,她望着江海用眼神传递着自己的疑问,等待他的回答。可江海知道实情的杀伤力有多大,他不敢说却又捂不住,他吞吞吐吐地连句话也说不完整。

苏荠皱起眉头:“钱没了,你总该让我知道是怎么没的吧,不要再跟我耍滑头,这次我决不得过且过。”

“那我明天就把钱拿过来?”

“不行,我要知道那些钱现在的去向,究竟在谁的腰包里?”

眼看两人吵的越来越凶,病房里的林惜坐不住了,看着江海忍气吞声她很心疼,她走过去怯生生地说:"表姐你别难为江哥了,钱他借给我了,我保证在最快的时间里还上,等孩子出院我就去操办。"林惜的话证实了苏荠的猜测,她应该知道这件事对苏荠的打击会有多大,她也应该清楚这事能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可她还是说了出来,将江海和苏荠的关系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做个了断。也许这不是她的本意。

苏荠像掉进冰窟一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许久她站了起来像只觉醒的困兽一样咆哮着冲向江海,一把抓起他的衣服声嘶力竭地骂道:“江海你凭什么拿我的钱给这个女人?你们就这样串通起来玩弄我?从这个女人一出现你就像没了魂似的,你爱她你可以跟我离婚啊,可你为什么不离?为了我的财产?让我人财两空是吧?江海我就差把心掏给你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逼我是想我死吗?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总说我看不起你,可你想过这话有多伤我吗?我会和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结婚吗?江海其实我们是可以离婚,只要你提出来我决不纠缠,可你们为什么要用这么阴损的办法来对付我?就为这点钱你值当的吗?你可以向我撒谎在这儿照顾她们却顾不上你自己的儿子,他也病了也在医院打点滴,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苏荠激动得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她趔趄着来到妮妮面前,狠狠地拽掉她手上的针头:“我让你疼她,让你好好地疼。”林惜过去阻止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接着她又一把将妮妮推到地上,妮妮头上顿时涌出鲜血。看着苏荠越来越疯狂,江海一把将她拽住,可挣扎中她却不小心摔了个头着地,鼻子嘴角都冒出血来,这是自结婚以来她第一次挨打,倔强的她咬着牙硬是站了起来,刚要还手又晕了过去。

8

苏荠被抬走去抢救,不一会儿两家的父母都赶到了,林惜没脸继续呆下去,她不顾江海的反对,带着还在生病的女儿离开了医院。

“亲家对不起,是我们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说着江海的父母就要下跪,被苏荠的父亲拦下,苏荠妈妈坐在病床前看着女儿鼻子嘴角都泛着血丝不由得落泪:“我女儿长这么大也没人动过她一个指头,你儿子却把她打成这个样子,太让我们心寒了。”说着她竟心疼得大哭起来。

“畜生还不给亲家跪下。”江海的妈妈一边捶打儿子一边命令说。

这时昏迷的苏荠被惊醒,她孱弱地说:“别让他跪,让他走吧,都结束了。”

婆婆走上前去趴在床边上哭着说:“孩子别瞎想,那个狐狸精被我们撵走了,事情都过去了,有啥事等身体好了再说啊。”

“好嫂子你就原谅哥这一回吧。”

“没有谁对谁错,也不存在谁原谅谁,没有谁要故意变心的。”

“孩子,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好也没你想得那么糟。现在是身体要紧,别想那么多了。”婆婆安慰道。

“我心里有数,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对不起爸妈让你们伤心了,我没事,你们快回家看金豆去吧。”

“你这样妈妈怎么能放心呢,哪儿疼啊,想哭就哭出来吧。”

“哪儿有那么多眼泪,走吧,我想睡觉了。”大家拗不过苏荠的坚持担忧地离开了,江海哪儿也没去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里面撕心裂肺肆无忌惮的哭声令他心疼,他走过去说了一大推的废话。苏荠停住了哭泣用理智打断他此刻的假慈悲:“如果你没事可做就请你离开。”

江海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猛地抽回:“请你别碰我。”

“苏荠我该怎样给你解释,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到现在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没碰过应该是忍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碰?因为我的存在?我明白是我的存在妨碍了你们,江海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在乎你们有没有睡在一起,因为同身体的背叛相比我更在乎的是精神的背叛。我明白你不是要故意背叛的,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不爱一个人也没有理由,我不想纠缠了。”

苏荠已经表明态度,江海无言以对,正尴尬时,苏荠的同事王姐闻讯赶来,她拉出江海弄清原委后不由分说地将他说了一通。看着病床上憔悴的苏荠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在一起多年她太知道苏荠的脾气了,固执得像头倔驴,她要是横下心来可不是谁几句话可以劝好的。但总得试试啊,王姐心思沉重的地走过去:“苏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可哭过就算了,有些事情不能较真,糊里糊涂的也就过去了,人这一辈子哪有不犯糊涂的,刚才他向我保证过一定改,我敢说你要是原谅了他,他肯定比以前还服帖。”

“可他不是因为糊涂才出的轨。他们有精密的计划,他背着我又买了张手机卡,他背着我给她找房子,背着我去她家,背着我带着她们去饭店,背着我把家底子都给了她,这是知道的,鬼知道他到底背着我还干了多少事,我就像傻子一样被他们愚弄。下午你说我这段时间情绪不对,其实这事我早就知道,我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这个家不想让我的儿子没有爸爸,所以我忍着我以为我会用我的好换回他的心,因为我觉得我比那个女人强。可到最后我才发现自己好傻,男人要是变了心,其实跟你是否依然美丽毫无关系,当他厌倦时不管你有多好,只要你以外的任何女人都能吸引他。”

“这次是他错了,可你总得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何必呢,又不是谁离了谁不能过,何况他的心早就不在这儿了,我不想纠缠他委屈自己。”

“别那么倔了,谁也不为,为了孩子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人这一辈子谁不是在坎坎坷坷中走过来的,太顺了反倒没意思了,你们生活出问题就是因为生活得过于平静,走过这段你俩的感情一定会有一个新的高度,听我的现在好好疗伤,啥事等到心情好了再说。”

“椅子不舒服不如站起来,没必要吊死自己耗死他,继续在一起看起来两全其美其实是两败俱伤,何必欺骗别人坑害自己,还是生活得真实些好。”

“我知道你真的受伤了,但你不能在这种心理环境下来裁度你的人生大事,调整调整再说。知道吗,现在外面下雪了,就这一滴雪可以折射出很多道理,平凡的人可以读出冬天,聪明的人可以读出春天,智者可以读出轮回。我相信你是那个有智慧的人。”王姐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走了,苏荠陷入了沉沉的思考。许久,她起身拔掉手上的针头,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这里。外面的雪漫天飞舞,是啊,自己是多么的喜欢雪,可终究还是因为雪中留有美好的回忆,和江海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都是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此刻雪依然还是那样的洁白轻盈只是自己心里装满了忧伤。人们可以把幸福说得天花乱坠却没人可以把伤心如实的表达,正所谓世上无数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此刻,王姐的一番话在苏荠耳边萦绕,她似有所悟,她脚步匆匆地回到家里,走进书房拿起纸和笔开始认真地书写自己的离婚协议书,可当她找江海签字的时候,婆婆却哭得瘫坐在地上,惹得苏荠忍不住地落泪。

“妈,您别哭了结束近十年的婚姻不是儿戏,我是认真的,这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当初我的家人没能挡住我跟他结婚,同样今天我也是下定了决心。”

“嫂子实在不行你先回阿姨家住上几天,啥事等气消了再说。”

苏荠镇定地摇摇头:“小荷,感情谁也耗不起,伤人也伤己,既然决定给爱一个出口那就干脆些。江海你仔细看看协议,如果没有异议明天十10点带着证件民政局见,你可以帮林惜摆脱婚姻也请你帮帮我。”

“苏荠非得这样吗?”江海阴沉着脸问。

苏荠,没有回答,她推开门只身走向飘雪的黑夜,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就好像在奔跑的火车上不小心被风吹走的车票一样,虽然很重要,却追不回了。

责任编辑:赵宏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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