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杨一个女人的珠穆朗玛
2009-10-24周逸
周 逸
2008年10月26日,见到了王秋杨。本人比照片上要漂亮得多,长发披肩,一袭黑色的低胸长衫把修长的身材衬得风姿绰约。这样的女人,再配上几十亿身家的财富和一个比她更有钱的老公,足够让旁人艳羡。可当记者把王秋杨和珠穆朗玛联系在一起时,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个疑惑:为什么一个几乎拥有一切的女人还要去攀登珠峰呢?那可是攀登者死亡率为10%的世界屋脊。
到达地球三极的女性
“究竟是为什么呢?因为山就在那里。”她拨弄着自己的长发,引用前辈的话自问自答。这是答案吗?是,也不是。
她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
1998年,30岁的王秋杨跟着中国科考队穿越西风带,赴南极考察探险;2003年,自驾车穿越了余纯顺倒下的地方一新疆罗布泊无人区;同年登顶云南的巴哈雪山(5396米);次年登上了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峰(5642米)。2005年2月,王秋杨征服了非洲的最高峰乞力马扎罗(5895米);两个月之后,她又徒步进军北极点。2005年12月,这个神奇的女性登顶南极洲的最高峰文森峰(4897米)。2006年,她为攀登珠峰开始热身,登上了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820l米),紧接着便是2007年5月24日,用6小时30分钟成功登顶珠穆朗玛峰,成为第一个到达地球三极的华人女性。10年间,她征服的地方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很多职业的登山家都重伤而退,另一些则长眠在漫天冰雪之中,而她站在最高点上留下了迷人的微笑。
在途中,她看见了一步一拜伏的朝圣信徒;看见了转经轮的老人;看见了雪白色的桃花;看见了尼姑与和尚混居的寺庙;看见了位于海拔4300米处涌动着的露天温泉;也看见了从挪威来的裸体登山者,他们每天都光着屁股在冰河里待上1小时。但这都只是沿途的风景,冒险的真正动因仅仅是山就在那里。
用来垫帐篷的尸体
“有信仰的人很幸福。”仿佛喃喃自语的话引起了记者的注意。此时的王秋杨并没有看着记者,她的眼睛朝向天空。虽然那里只有属于都市的华丽吊灯,但是她告诉记者,她看见了自己在珠穆朗玛峰前进营帐篷里的那盏小灯。
“那是我自己带去的一盏灯,虽然外面是漫天大雪,但是我把帐篷布置得很‘华丽。地上铺着登山队送给我的毯子,还有这么一盏灯,已经很奢侈了。”小灯是为了写登山日记用的。每天一页,这是连王勇峰这样的前辈都由衷敬佩的事情。
“可能很难想象吧,就在我的帐篷外面,横卧着一具登山者的尸体。”队员们告诉王秋杨,那是很久以前就留在那里的。但王秋杨分明看见尸体穿着07年刚出品的登山鞋,她的脚上穿着同样一双。同伴们禁不住她的执拗,说那是一个捷克登山家,2008年来的,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体力不支,倒了下去。王秋杨没有说什么,回到帐篷里把这些写进日记,然后用卫星电话拨通了丈夫张宝全的手机,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明天我们向顶峰出发,我会活着回来。”
在珠峰上,尸体有两个作用,一是为后来者提供此地危险的信号;二就是在地形险要的地方,作为搭建帐篷的垫脚石。这已经成为登山者们的一种惯例。“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的帐篷下面还有多少尸体。”王秋杨把这句话也写进了日记里。没有写进去的是,一路上她看到了不下10具这样的尸体,他们像蜡像_样被完好保存下来。有一具日本登山家的尸体被吊索悬在珠峰著名的第二阶梯上,据说在队友们放弃救援的时候,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到达8000米以上,再要进行救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每个登珠峰的人都有被放弃的心理准备。”被放弃,就意味着死亡。
“是珠峰眷顾了我”
登山是一项团队工程,某种意义上还是一项男人的运动。在她所在的团队里,王秋杨是唯一的女性。女人进了山,就与男人无异。来自西藏的协助员平措不会顾忌王秋杨的性别和身份,必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拉下她的裤子,让她赶紧方便。她必须习惯用牦牛粪作为燃料的取暖炉子,必须和男队员们挤在一个帐篷里保持体温。唯一不同的是,在男队员去当地茶馆喝茶,找美丽姑娘聊天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在休整营地里打盹。
在珠穆朗玛的日子里,王秋杨竟然每天坚持做面膜。太阳出来的时候把面膜放在帐篷顶上烘软,然后就好像在家里一样照顾自己的面部皮肤。“我还给那些男队员做面膜呢,只是他们下山之后都不好意思说罢了。”在这个特别的群体里,同志情谊是依靠强壮和坚韧来维持的,如果不能吃苦,早晚会被淘汰。不是被团队淘汰,就是被自然淘汰。这一点特别让王秋杨自豪,“这应该是有科学根据的吧,女性在恶劣环境下的生存能力要比男性强得多。”
并不是空口白话,在登顶珠峰的那天,王秋杨排在队伍中间,一路上超越了很多大男人,最后第一个登上了峰顶。
站在世界的最高点,她说自己似乎找到了一点如此执著于大山的原因:“你会想把自己一生中爱过的、恨过的人都感谢一遍。”她的身边是两名协助员,次仁和平措,3个人来自3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说着3种不同的语言。可此时的他们互相拥抱着,用3种语言互相祝贺,对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喊出自己的名字。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喊出的一句肺腑之言:“不是我征服了山,是珠峰眷顾了我!”
(摘自《上海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