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添的美学与电影《赤壁》的美工

徐 欢 程夏萍

[摘要]在叶锦添纯粹的艺术之中，更让人觉察出现实与理想的挣扎。太多的人用满足现实去扶养自己的理想，不可否认叶锦添的成功，也恰恰是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天平。当然，叶锦添也并不是一个孤立创作的艺术家，与其把他对于商业社会的平衡看做是一种妥协，不如恰似他自己所说的，那是一种自己“实”的部分。总之，叶锦添是东西方视觉艺术领域的前沿人物，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对西方现代艺术和时尚潮流的敏感，为中国文化元素与西方领域的相互渗透提供了极大的可能。叶锦添传统而前卫的设计，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视觉享受，也为中国文化走向国际拓展了道路。

[关键词]叶锦添；《赤壁》；美工

电影是“视觉形象的语言”，它的视觉效果，决定着一部影片的艺术质量。作为影片造型部门的美工来说，直接负责全片布景、服装、道具的设计。美工师的创作才能也决定着影片的质量。电影美工是要求结合剧本的主题思想来创造真实具体的戏剧环境，要求用完美的形象表现出一定时代、地域、季节的环境气氛。电影美工的设计首先是通过人与人社会关系的描写再设想出所谓布景道具的形象，它直接服务于剧本典型人物事件的再体现、再创造的工作。

一、叶锦添的美工特色

叶锦添是近代华人界最杰出的视觉艺术大师。他的美术、服装设计作品跨越各种艺术形式；他善于运用传统元素表达时尚，创意于古典与前卫之间的造型世界。《夜宴》《大明宫词》《橘子红了》《胭脂扣》《小城之春》等影视人物造型设计，《楼兰女》《长生殿》等舞台剧创作，为他在设计界获得无数肯定，特别是影片《卧虎藏龙》，荣获奥斯卡“最佳美术设计”奖以及“英国皇家影艺学院最佳服装设计”奖，更是为他获得了国际声誉。

1中西方审美思想的融合

叶锦添在电影《无极》《夜宴》中的人物造型设计，在色彩与整体气氛上，表现出超现实的风格和西方的审美特点，但在服装、化妆的细节上，运用的却是东方元素，色彩、图案和工艺都呈现中国化特色。由此可见，他的人物造型设计，体现出中西方审美思想的融合。

叶锦添在20世纪80年代担任电影《英雄本色》《胭脂扣》的美术设计后，开始游历欧洲，参与各国的戏剧美术设计，期间接触了大量的西方戏剧。西方表演团体对东方文化的理解和阐释与中国的传统表演有很大的不同，西方戏剧表达的东方文化与真正的中国传统文化相距甚远，而中国的传统戏剧表演却存在很多程式化的内容，没有突破陈旧的框框。在经过对东西方文化不断探索之后，叶锦添开始寻求东西方糅合转化的创作形式，他尝试用新的形式，展现传统精神。如《无极》中满神的人物造型：飘逸、夸张，具有超现实的希腊神话的感觉；但服装的门襟、发饰造型，运用的却是中国传统的元素，以大写意的方式表达东方的传统服饰和人物特点。在电影《夜宴》中，皇后加封大典上婉后的造型设计：宽阔拖地的长袍、强烈的色彩对比、变化的眉型，整体造型具有西方歌剧的气势，但服饰图案是中国传统的云纹图案。中西方元素在叶锦添的创作上相得益彰。

叶锦添熟谙西方艺术史，他对西方艺术有着深刻的认知与理解，巴特农神殿、圣母院，米开朗基罗、艾·格列柯等超现实主义大师的作品，都为叶锦添的创作提供想象的空间和创作的素材。他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深厚的积累，这使他的创作表现出东方美学理念，并有着源源不断的灵感。从他的设计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其独特的产生脉络与转化意义。他往往从传统文化中发掘设计元素，譬如在舞剧《韩熙载夜宴图》中，要展现绿腰舞者的水袖翻飞与身段柔软，表现“快袂拂云雨，慢态不能穷”的曼妙舞姿。如果照搬《韩熙载夜宴图》古画中的服装是不能体现绿腰舞的境界的，因为古画中的服装线条古朴，外衣带有内衬，影响舞蹈的效果。于是叶锦添将舞衣变成柔软、单薄的布料，适宜翻飞，亦合于展现身段，有一点西方舞裙的感觉。在这里，设计者透过古画发掘传统文化的元素，并将其进行转化，变成形式化的现代艺术。

2古典美学时尚化

将传统与时尚结合，叶锦添的设计在这方面可谓成功的典范。叶锦添设计的服装，看上去很传统，但仔细捉摸，却能感觉到前卫和现代感。传统的深度不容轻视，时尚的高度亦不许我们低估，时尚嫁接于传统，又由传统演绎出无限时尚，这是叶锦添设计的又一特征。《大明宫词》《卧虎藏龙》中那些富有创意的繁复、华丽、气势雄浑和浓墨重彩，并不是将历史服装还原和再现，而是建立在这个概念上，通过杂糅并重新安排各种艺术元素，给人视觉和感觉上的复古，而其实是一场时尚的盛宴。

电视剧《大明宫词》中太平公主所看的唐朝服装造型华丽、飘逸、袒胸、宽衣博带，体现“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曲”的唐朝风尚；色彩绚丽，服装的层次也十分丰富，服装以唐朝传统为底色，加进时尚感设计而突出纷繁华丽的特色。

3从演员气质出发进行造型设计

叶锦添针对不同气质的演员，设计不同的造型。在《射雕英雄传》中，可以发现叶锦添为周迅设计的黄蓉造型明显有别于当年翁美玲扮演的飒爽英姿的黄蓉。叶锦添阐明了他的造型设计理念是：不仅仅以金庸对黄蓉描写为准则来设计黄蓉造型，同时还要以周迅的特点来创造形象。周迅的性格气质正好符合黄蓉精灵、奇思异想特质，叶锦添力求在造型上突出女孩精灵机巧的气质，因此，他为周迅设计的造型也更趋于青春化、时尚化，符合年轻观众的审美取向。

二、赤壁的美工

《赤壁》是迄今为止战争场面最壮观的华语古装大片，看得出，吴宇森在努力还原中国古代冷兵器战争场面：回光阵、八卦阵，主将挥旗，马步骑射，攻防有序，加上人山人海几乎撑爆大银幕。大体而言《赤壁》的成功在于对中国古装大片既有优点的继承和以往缺陷的弥补上。中国大片的优势可以讲的无非是画面和美工以及动作设计，画面和美工一如既往的优秀。叶锦添的创作是感觉的艺术，也是人的艺术，许多时候他都是从人的角度来思考、感受，然后付诸设计。故他的作品每每能从精工细琢之中令观者欣赏到美，从实感之中让人感受到人性的温馨。可以说他的创作是人世的，可触可感的，从他平时对生活的体察人微，对人的重视和关怀，他的轻声细语和谦逊的外表，都能感受到他对艺术的难能可贵的执着与坚持。

在《赤壁》的兵器设计也是一样，兵器的纹样体现了叶锦添的一贯的风格：电影刚刚开始，映入观众眼帘的便是一把绝世宝剑，无论是从剑柄还是到剑鞘，都由雕刻精细的古代纹样缠饰着，让人顿感视觉明朗。当然，作为一部古装战争历史剧，武器在其中的出现是必不可少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武器让观众不禁又感受到了战火纷飞中“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烈火张天照云海”的惨烈和悲壮。

赵云的长枪特意在影片中的特写：代表着守护和威势的饕餮布满整把长枪。饕餮纹最早出现在中国的青铜器上，

为虎纹的夸张、变形，是龙形的前身，在中国古代时被视为神兽。由于饕餮是凶猛的魔兽，具有强大的力量，具有狼的性格，此时将饕餮运用在常山赵子龙的兵器上正是借物喻人，恰到好处。此时的饕餮正是赵云的化身。

此外，从孙权亮剑后的下定决心，到将宝剑赐予周瑜出征，小乔的舞剑等等细节，无不展示着剑的锋、纹的势，让人不觉称赞。

在众多的角色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两位巾帼红颜。小乔的江南婉约的柔媚与孙尚香大气磅礴的英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赤壁》中的人物刻画，无不体现着叶式风范。

传统女性阴柔的代表小乔，不论从言谈举止，还是在思想外貌，无一不是传统女性中的经典。她的古典婉约、柔美风韵，在其身上依然能够找到极具代表的传统纹样实例——卷草纹样。卷草纹样以柔和的波曲状线组成，连续的草叶纹样装饰带或单独纹样，在装饰艺术上表现为造型完美、形象丰满、线条柔和优美，着重写实与精神的刻画，并吸收朴素的装饰风格，色彩上富丽浑厚、绚丽典雅。这些特点恰恰与小乔的气质相互吻合，在细节中体现着人物的性格。

而另一个截然不同性格的孙尚香才捷刚猛，不受约束的个性，其性格特征在其服饰纹样上也有体现。变化的回纹纹样交织形成一张彰显个性的“回网”，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强冲击力，这恰恰与孙尚香这个人物的不服输、喜欢争辩、永远不肯受束缚、不肯妥协、非常的野性、追求让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不喜欢遵循规矩办事、对冒险的事具有强烈的好奇心相吻合。而回形纹样中的单独纹样设计又显示着孙尚香的人物身出名门的特殊身份，一紧一松恰到好处。

这些细节的设计，就是叶锦添现代设计与传统设计的传统风格。这样将朴素的传统纹样变化与现代设计元素的结合丰富了人物性格的刻画，传统纹样变化设计与现代设计元素的结合在叶氏的作品中可见一斑，在《赤壁》中更是为了人物性格的塑造，把这些元素运用得淋漓尽致。

我们可以用实而不华来概括“赤壁”的美学设计，这种不着重夸张虚华，不把剧中人当作活的浮雕，而是注重实感，又从实感之中突显出古之柔美是很具有个人风格的，也是很具有挑战性的，在场景设计上，保持了气魄雄浑和古之幽情之余，他更为着重突出人物的性格。

在人物的造型设计中，叶锦添的一贯的设计风格贯彻始终，小乔的飘逸，孙尚香的野性，在古典中都透露着现代的气质，将古代的张力和现代的审美情趣的完美融合，为影片增色不少。

该角色是美是丑，是忠是奸，在他心目中都蕴藏着不同程度的美感和客观性。他是以爱心和一片童真来看待每一个人物，故观者从中可以看出周瑜的才气和洒脱，小乔的妩媚与内心的坚毅，孙尚香的可爱与豪情，曹操的枭雄性格与才智，诸葛亮的聪慧与纯真，赵云的忠义与感情，孙权的内刚与外在的高贵气质，刘、关、张的有血有肉等等。我也跟其他人一样，只会欣赏美的视觉效果和渴望美好的生活，感谢叶锦添和他极具创意的美术和服装设计团队，为《赤壁》加添了许多不同风度的色彩和灵气。

三、结语

在叶锦添纯粹的艺术之中，更让人觉察出现实与理想的挣扎。太多的人用满足现实去扶养自己的理想，不可否认叶锦添的成功，也恰恰是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天平。当然，叶锦添也并不是一个孤立创作的艺术家，与其将他对于商业社会的平衡看做是一种妥协，不如恰似他自己所说的，那是一种自己“实”的部分。总之，叶锦添是东西方视觉艺术领域的前沿人物，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对西方现代艺术和时尚潮流的敏感，为中国文化元素与西方领域的相互渗透提供了极大的可能。叶锦添传统而前卫的设计，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视觉享受，也为中国文化走向国际拓展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