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组诗)
2009-10-14俞昌雄
俞昌雄,福建70后诗人,曾在中国《人民文学》、香港《中国文学》、台湾《秋水诗刊》、美国《新大陆》、澳门《中西诗歌》等二百余种报刊发表诗歌,并入选《朦胧诗二十五年》《70后诗歌档案》《中国新诗白皮书》《21世纪诗歌群落》等四十余种诗歌选本。现居中国福州。
空隙或两座小区间的阴影
没有多余的人,也没有虚假的
光。小提琴的声音浮了出来,拢着半个早晨
另外一半留在我身体的空隙里
那是相对陌生的地方,旋转出笑脸
两座小区住着四川绵阳一百一十八个灾民
我送食物而来,为那不可测量的亲情
没有什么足以形成阴影。他们
将遗忘,将把世界抬高到胸膛的位置
心跳没有杂音,血液也不会溶进泪水
一把孤独的小提琴,奏着并不孤独的歌
今天,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再像尘埃里
蠕动的虫子,他们心手相连,获救了
我,看着大地,大地捧着这个早晨
那里没有虚假的光,只有曾经破碎的梦
我的人生
我睡在亲人的爱抚里,说他们
想说的话;我接受鼓励,代替他们解除苦难
我在薄光里转身,微笑,做甜蜜的梦
我在我自己的阴影里休憩
拉着重叠的人生;我扯出一节节五弦乐
不分白昼,亦不分黑夜
我是亲人们留存于尘世里的一小枚
骨头,不甘于融化、消失
只在最深的夜里,化成腾空的火
照亮那些摸黑前进的人
关于大海的十四行诗
大海保留了一滴水的模样
它从那里出发,抛却了渺小的智慧
它无语,不需要崇拜,携着未来的阴影
向被宽恕的饥渴的人走去
大海有备而来。每一朵浪花都承载着
每一颗被俘获的心,每一次涨落
它都簇拥着闪烁的梦,进入沉睡中的深渊
大海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任何一件
事情,但它总是一无所有
它是空的,即便蓝得神秘,深得彻底
它是无限接近于那颗伟大的心
大海是那片埋葬着美的可怕之地
千千万万的水在那儿翻涌,可从不离开
它们死过无数回,仅为了带露而归的人
诱饵
像南方的田园被秋天的白色花朵层层覆盖
峰峦消失一半,大海露出忧郁的光芒
一个人何时才能看见这样的景象
山水寂寞。人世更是荒芜。原谅这坦坦荡荡的时
光吧
它在它最迷离不易消解的时候
我还只是一片诱饵,有人轻轻地
把我投放进烟云和浮尘里
等着天鹅和黑蚂蚁
谁都很难料到,最终上钩的
竟是弯月和一湖秋水
纯
这是一个永不分心的词
它只露一半的脸,样子总显得孤单
木工以为,它是藏于身体深处某个并不光滑的
棱角;到了石匠那儿,它是尚未睁眼的雕像
魔术师视它为道具,因它而惊醒
酿酒的人有着不说话的味蕾,浸于其中
似醉非醉;心里分析学家却异常害怕
每一副并不拥挤的身体都要在世界那儿留下
拥挤的影子,每一个不生病的人
却要接受无端的治疗,那些
变得美丽的灵魂从此走向孤单
他们简单地活着,万物却因此变得复杂
怀念深圳
那是花床,偶尔还是悬挂着的月亮
拜金主义者、超越主义者以及前来露宿的自然主
义者
他们动不动就交头接耳,为了盯住目标
必须不断地往上爬,到那
改变或毁灭事物的成功的高度
露出他们的脸、臂膀、手指及掌心下的痣
一切都不可预估:昨天,今天,明天
一切同样刻不容缓:花床上有罪恶
月亮里有阴影,而挣扎其间的人像那浮雕
造型很优美,凸起的地方却冒着危险
夜闯青云山
三五个人壮胆前行。无星,无月
就连簇拥着的脚步也无法确认夜终有多深
中途有人听到水声,脆而碎
一滴滴挤出山林,接着复合,轻手轻脚
如同我们渴慕,归宿只有一步远
群峰和山涧相互躲开,留下足够宽松的黑
到顶了才看到一户人家,挑灯一盏
我们狂奔而去,拖着巨大的黑暗的居所
它们丢失了晨光里的影子
没有什么东西被覆盖。一切
都是新的,旧的全是影子。我这么想
天空,白玉兰树,展翅的鸽子,亮起来的铜盘河的
波光。它们在很久以前就是这副模样
彼此相守,不退让,也不违约
而身处其中的我窃取了它们的灵魂
因此,我活着并不代表我自己
更多的时候,它们离开而后又聚拢
就好比我被丢失,万物又会在陌生地里
看到我的影子,在晨光中,闪烁
责任编辑 哑 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