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究竟是怎样的一部作品
2009-09-30陈辽
陈 辽
摘要:《小团圆》是张爱玲的自传体长篇小说,这是谁也否定不了的。《小团圆》里作为张爱玲化身的盛九莉,是一位道道地地的一心想当汉奸妻的、毫不顾及民族大义、也毫无个人自尊心的寡廉鲜耻的小女人。作为自传体小说,张爱玲在无意间暴露了她和汉奸结合的共同思想基础,那就是亲日、叛国、反共。
关键词:《小团圆》;自传体;自暴隐私
Abstract:Little Reunion is undoubtedly Eileen Changs autobiographic novel. As the embodiment of the writer herself, the heroine Sheng Jiuli is a dyed-in-the-wool shameless little woman who is only intent on marrying a Chinese traitor but without a national conscience or self-esteem. Through this autobiographic novel, Chang has unconsciously revealed her pro-Chinese traitor ideology, namely siding with Japan, betrayal of her home country, and anti-Communism.
Key words:Little Reunion,autobiography, unconscious self-revelation
中图分类号:I207.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I006-0677(2009)4-0013-04
张爱玲的遗作《小团圆》,已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于2009年4月上旬出版。该书出版后,有人说它是张爱玲“浓缩毕生心血的巅峰杰作”;有人说它是“一部非同凡响的作品”;有人说它是“伟大的作品”。但是,《小团圆》在台湾、香港出版后,台湾作家骆以京、袁琼琼,香港作家迈克,美国华裔作家李欧梵等人却都对《小团圆》持严厉批判态度。曾经读过《张爱玲全集》“不下十几遍”、“写张爱玲的书也出版了四五本”的大陆学者陶方宣先生,则说张爱玲“这一次会像美女作家那样搞‘身体写作,不但公开写私情写性欲,还自暴堕胎秘闻,这个女人还是张爱玲吗?”是耶,非耶?善耶,恶耶?美耶,丑耶?《小团圆》究竟是怎样的一部作品呢?
《小团圆》是张爱玲的自传体长篇小说,这是谁也否定不了的。张爱玲的祖父张佩纶,曾是“清流党”人,痛骂过李鸿章“老糊涂虫”,但李鸿章爱才,却把女儿李菊耦许配给了他。《小团圆》里写盛九莉“她祖父的政敌不念旧恶,在他倒霉的时候用他做师爷,还又把女儿给了他”。张爱玲的父亲张志沂曾禁闭过她,她乘两个警卫换班的空档,偷偷地逃走了。《小团圆》写盛九莉“她乘病中疏防,一好了点就瞒着韩妈逃了出去”。张爱玲把她的作品《沉香屑》(第一篇叫《第一炉香》,第二篇叫《第二炉香》)送给周瘦鹃,请他看看行不行。《小团圆》写盛九莉投稿给汤孤鹜,汤“来信说稿子采用了”,后汤与盛九莉见了面。张爱玲作品发表后,伪中央宣传部次长(常务副部长)汉奸胡兰成为之吹捧,张爱玲很高兴。《小团圆》写盛九莉对她的女友比比笑着说:“有人(即汉奸邵之雍)在杂志上写了篇批评,说我好。是个汪政府的官。”也很得意。张爱玲与汉奸胡兰成结婚,婚书上写:“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小团圆》写邵之雍与盛九莉一起写婚书:“邵之雍盛九莉签定终身,结为夫妇。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除了胡兰成、张爱玲的名字换成邵之雍、盛九莉外,又把“订”改为“定”,少了“愿使”二字,其余词句,完全一样。抗战胜利后,胡兰成逃到浙江乡下,张爱玲不远数百里看望他。《小团圆》写盛九莉跑到浙江乡下,“去探望被通缉的人”……为了节省篇幅,我们不再一一将张爱玲的家庭成员、生平际遇,与《小团圆》中盛九莉的家庭成员、生平际遇对照。简要地说,《小团圆》是一部自传体的长篇,盛九莉是张爱玲的化身,邵之雍是胡兰成的化身,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小团圆》毕竟是小说,其中有些细节、情节和场面是无法一一考证的。
其次,《小团圆》又是一部以盛九莉(张爱玲的化身)的隐私、性生活来招徕读者的作品。本来,张爱玲到美国与赖雅结婚后,谁也不知道张爱玲有过怀孕、堕贻的事,但《小团圆》却写盛九莉与汝狄结婚后有了身孕,竟用药线打胎,“夜间她在浴室灯下看见抽水马桶里的男胎……”(因文字过于恐怖,略)以此吸引读者。香港作家迈克对此批评道:“很少有作家肯这样暴露自己的冷和残酷”。人们只知道张爱玲结过两次婚,一次与胡兰成,一次与赖雅,但《小团圆》却又自暴隐私,写盛九莉在抗战胜利后与电影演员兼导演燕山发生性关系,“她又停经两个月,这次以为有孕———偏赶在这时候!———没办法,只得告诉燕山。”后经检验,“验出来没有孕”。张爱玲看望通缉中的胡兰成,谁都知道,但《小团圆》又暴出隐私:九莉“那次去看之雍,旅费花了一两(黄金)。”张爱玲在《小团圆》里自暴她个人和家庭成员隐私的描写太多,因此香港作家迈克认为,张爱玲若是玩隐身游戏,根本不会这样写,这样写,竟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是写自己,“全书有种唯恐天不知的强硬态度,谁是谁不是呼之欲出,而是一目了然”。《小团圆》中对邵之雍与盛九莉之间性生活的描写,更是到了恶形恶状,令人不能卒读的程度。第207页-208页,竟写了邵之雍为盛九莉口交,难怪媒体报道《小团圆》时用上了“堪比《色,戒》”来形容。张爱玲何以在《小团圆》中如此作贱自己?夏志清说:张爱玲为了给丈夫(赖雅)筹钱治病,不得不为港台写应景笑剧,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和大好时光。为了使自己的《小团圆》成为畅销书,能拿到较多的稿费,以致不惜以自暴隐私和描写性行为吸引读者的眼球,这不能不说是张爱玲晚年创作《小团圆》的悲剧!
当然,张爱玲写《小团圆》这部自传体长篇,绝不仅仅是因为挣稿费,她写《小团圆》主要的还是因为她要和胡兰成争胡、张情爱故事的话语权。
胡兰成于20世纪50年代初从大陆逃到香港后又逃奔日本。他在日本写了回忆录《山河岁月》和《今生今世》。在《今生今世》里,他以两万多字的篇幅写了他和张爱玲的恋情。在他的笔下,这个一惯玩弄女性、品质极端恶劣的汉奸,把自己乔妆打扮为风流情种,而张爱玲则不过是不懂感情生活的青年女作家。台湾作家朱西宁想“根据胡兰成的话”写一部张爱玲传。朱西宁给张爱玲写了信。胡兰成把《今生今世》寄给了张爱玲。一向争强好胜的张爱玲岂能乐意自己的故事被胡兰成所垄断,于是她便匆匆忙忙写了《小团圆》,几乎要准备一份“打笔墨官司的白皮书”。
张爱玲在《小团圆》里把自己描写、刻画成对胡兰成一见钟情、一往情深而且情深永远的痴情女子,即使胡兰成与张爱玲同居后又在武汉和护士周训德发生性关系,在浙江乡下和范秀美同居,她也不改爱恋胡兰成的初衷。然而,形象大于思想,《小团圆》里作为张爱玲化身的盛九莉,却是位道道地地的一心想当汉奸妻的、毫不顾及民族大义也毫无个人自尊心的寡廉鲜耻的小女人。我们在《小团圆》里看到,盛九莉因邵之雍“是个汪政府的官”又写了为她捧场文章而得意洋洋地告诉她的好朋友比比”。盛九莉与邵之雍见面后,对邵之雍印象好极了,邵“沉默了下来的时候,用手去捻沙发扶手上的一根毛呢线头,带着一丝微笑,目光下视,像捧着一满杯的水,小心不泼出来。”“她崇拜他”。其时中国的抗日战争已进入后期,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大局已定,而这位女作家盛九莉却对汉奸邵之雍“崇拜”至极,“他走后一烟灰盘的烟蒂,她都拣了起来,收在一只旧信封里”。有天晚上邵之雍临走时,双手按在盛九莉手臂上,要她“眼镜拿掉它好不好?”盛九莉笑着摘下眼镜,邵之雍便吻了她。九莉经邵之雍一吻后,立即想道:“这个人是真爱我的。”殊不知邵之雍别说吻个女人不当回事,就是和女人发生性关系,也只是家常便饭,作不得数的。邵之雍没多久便对盛九莉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说他“可以离婚”。盛九莉对这位已有妻子的汉奸的话,竟然期待已久,“那么许多钟点单独相对,实在需要有个交代。”因此把此事告诉了她的三姑。三姑提醒她:“在婚姻上你跟他情形不同。”但盛九莉根本不把三姑的话放在心上。邵之雍那年39岁,比盛九莉大十四五岁,这也和胡兰成与张爱玲的年龄差一样。其后邵之雍再次向盛九莉提结婚的事,盛九莉便说:“我总是高兴得像狂喜一样,你倒像有点悲哀。”邵之雍给他的朋友写信:“我跟盛九莉小姐,恋爱了。”并把此事告诉了她。“她没说什么,心里却十分高兴。她也恨不得要人知道,而且,这是宣传。”盛九莉坐在邵之雍的膝盖上,邵对她无礼,“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座下鞭打她”(下略),她也容忍了。她把她和邵之雍的关系,比喻为“她像棵树,往之雍窗前长着,在楼窗的灯光里也影影绰绰开着小花,但是只能在窗外窥视。”依然是对邵之雍无限崇拜。盛九莉对邵之雍是不是单纯的“无目的的爱”呢?不是。天下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邵之雍曾多次给盛九莉钱,“他又带了许多钱给她”,还对盛九莉说:“经济上我保护你好吗?”对此,她没有拒绝,“能从这里抽出点钱来贴补着点也好”。“之雍每次回来总带钱给她”,“她拿着钱总很僵”。邵之雍是“汪政府的官”,又很有钱,这就是她俩情恋的物质基础。在和邵之雍发生了多次性关系后(有次,他俩甚至白昼宣淫),他俩结婚了。“她不喜爱这些秘密举行结婚仪式的事,觉得是自骗自”,但他俩在婚书上签字后,盛九莉还是把婚书“收了起来”。他俩结婚后,邵之雍与周训德、范秀美胡来,盛九莉都原谅了邵之雍。她把稿费寄给乡下的邵之雍;在看望邵之雍时,还给辛巧玉(范秀美的化身)画像。在张爱玲的笔下,盛九莉是“痴心女子”,邵之雍是“负心汉”,对邵之雍的负心,盛九莉也有怨恨。有一次,盛九莉曾一度产生过用“切西瓜的长刀”,“对准了(邵)那狭窄的金色背脊一刀”,“拖下楼梯往街上一丢”的想法,但也只是一刹那的想像,“为他坐牢丢人出丑都不犯着(犯不着)”,她没干这件“出丑”的事。张爱玲尽量美化她自己,“她跟之雍的事跟谁都不一样,谁也不懂得。”然而,既然《小团圆》是她的自传体小说,她还是在无意间暴露了她和汉奸结合的共同思想基础,那就是亲日、叛国、反共。张爱玲与胡兰成结婚后,胡兰成“只身来到武汉。因受日本人指使,在武汉接编《大楚报》,并创办了一个政治军事学校,其目的是想在武汉炮制出一个日伪政权———‘大楚国”。日寇投降,胡兰成“感到大祸即将临头,但又不甘束手待斃,积极策划,与二十九军军长邹平凡(按:胡兰成就是和此人结伴于上世纪50年代初逃出大陆到香港的)一起匆匆宣布武汉独立,并拥兵数万,妄想成立武汉军政府”。“‘独立了13天,便分崩离析了”。这是胡兰成当铁杆汉奸的铁证。但张爱玲却在《小团圆》里将邵之雍在这段时期的表现英雄化,“我去办报是为了钱,不过也是相信对国家对人民有好处,不然也不会去。”为日寇办《大楚报》,竟“对国家和人民有好处”,邵之雍这样说了,盛九莉却相信他,仍然和邵之雍“依偎”。邵之雍从武汉逃回来,轻声对盛九莉笑道:“本来情形还可以在那边开创个局面,撑一个时期再说,后来不对了,支持不下了———”盛九莉还是像过去一样地欣赏邵之雍:“九莉也笑了。她反正越是遇到这种情形,越是尽量的像平常一样。”盛九莉甚至把邵之雍妄图搞“独立”,成立“大楚国”,誉之为“本来还想割据一方大干一下的”;并借用盛九莉三姑的话,笑说“邵之雍像要做皇帝的样子”,“盛九莉也笑了”。对“邵之雍像要做皇帝”的说法也颇为欣赏。可见盛九莉(也就是张爱玲)完全置民族大义于不顾,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邵之雍遭通缉,准备逃亡,盛九莉“躺在他怀里,忽然幽幽的说了声:“我要跟你去。”邵之雍不同意,“那不是两个人都缴了械吗?”盛九莉又动员邵之雍:“能不能到英国美国去?”总之,一句话,“她一直什么都不相信,就相信他。”盛九莉是想和邵之雍一条道路走到底的。至于《小团圆》在艺术上的呆滞、烦琐、枯燥、无味,那就用不着多说了。
至此,张爱玲原本想以《小团圆》与胡兰成争夺他俩情爱故事的话语权,却不料由于她急于表现自己对爱情的痴心,《小团圆》竟成了她心甘情愿地当“汉奸妻”的自供状!《小团圆》的确是面镜子,它照出了张爱玲的真面目,“张迷”们应该清醒了。
张爱玲:《小团圆》,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4月版,第104页,第115页,第134页,第142页,第220页,第233页,第157页,第278页,第250页,第142页,第143页,第144页,第145页,第146页,第147页,第151页,第151-152页,第152页,第190页,第144页,第196页,第201页,第219页,第219-220页,第223页,第224页,第199页,第196页,第211页,第214页,第218页,第216页,第268页,第213页。
张爱玲:《世界著名女作家传•张爱玲卷》(欧美卷),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9年9月版,第114页,第115-1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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