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诗友的一封信

彦　妮

小嵘：

收到你的信已经很久了，迟迟没有回复，一则是因为忙，二则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怕伤了你的心，所以踌躇再三，终没敢下笔。

你勤奋刻苦，感悟性强，对诗歌有着独特的理解和热爱。这让我很是欣慰。一个牧羊的青年，除了在寒风苦雨中给羊群寻找果腹的草地，还要坚持不懈地用诗句喂养受伤的心灵，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情。遗憾的是，近些年诗歌发展神速，你写的这些传统性的东西只恐很难找到发表的园地。你身在乡村，可能对外面的世界还缺乏了解。虽然我开始创作的时候就是写诗的，但说老实话，我现在已经不再写诗了。非但不写，甚至连读诗都有些困难，常常跟一个“诗盲”一样，拿到一首诗，俨然捡到一块甲骨片，如坠云雾……曾经爱诗写诗的人，如今变成了诗歌的弃儿，这里面定是有问题的!

你听说过“梨花体”吗?就是有个叫赵丽华的诗人，她写了四句话：“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就是这样的几句话。你肯定从邻家大妈的口里就能听到，可让“诗人”写出来，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先锋诗歌”——而且还敢在公开刊物上发表!而且这个人还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你说你还想在煤油灯下搜肠刮肚么?你还会因为一句富有哲理性的词句沾沾自喜么?

互联网的开通、自费印书的盛行，加速了垃圾诗歌的繁衍。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耻于谈诗，生怕因此看破红尘，或破罐子破摔起来。也许我只是看到了诗歌弱智的一面，对那些鸿篇巨著尚没有研究，但诗坛的纷乱状况确实影响了我对诗的膜拜。

是诗歌遗弃了这个世界，还是世界遗弃了诗?

自小学三年级背诵毛主席诗词开始，我就觉得分行的句子有着暗藏的魅力在。辍学以后，拿一本《唐诗三百首》，在山涧或秃粱上摇头晃脑，内心便似聚集了无数l的力量。那时候我就跟你一样，干粮可以没有，本子和笔是必带的。总是在写过的练习本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绝句》之类的“诗文”，每有好诗写出，如饮甘露，喜不自胜——诗歌在我们的心底，曾经是如何的干净和神圣啊!

现在，我只能“刨根究底”，借我们几千年的文化底蕴给自己以慰安。我常常站在学校的不远处，听窗口里传出整齐的背诗声，更愿意俯下身去，听一位母亲教她蹒跚学步的孩子：“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些声音变成了我最后的支撑，让我在其他的文字领域里，倘佯或穿行……你可能还能找到别的理想的创作方法，但不管怎样，千万不要弃了手中的笔!要知道。任何时候，笔都比鞭杆有分量。见面再谈吧。

(牛虻摘自《银川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