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之死(组诗)
2009-09-27陈跃军
陈跃军
离家出走
一夜之间身价陡增
主人做梦也没有想到
看着自己心爱的藏獒
想着厚厚的钞票
祖先的古训让他彻夜难眠
风耐不住寂寞
透过帐篷的缝隙挑逗着烛光
夜色在血红的眼睛中摇晃
羊群里一阵骚动,是交配或者决斗的声音
藏獒坐下又站起
笨重的铁链子在一个皮卡车上跃跃欲试
粗糙的手笨拙地数着钞票
面对一盆糌粑和酸奶的混合物
藏獒没有一点胃口
女主人的拥抱虚情假意
颠簸的汽车向城市疯狂奔跑
呕吐呕吐,但不知道吐出的是不是离愁
会数钞票的眼睛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高楼
但它只能呆在笼子里接受一次次地窥视
突然怀念草原的夜色
它喜欢听男主人的鼾声和女主人幸福的
呻吟
远处闪烁着迷人的霓虹灯
听说邻居家的小卓玛就在这里唱歌
在一阵讨价还价之后
藏獒再一次换了主人
它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主人数了320张
第二次是460张,今天是570张
新主人高兴地说今天买了个真家伙
新主人喝醉后带回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
女人
藏獒不喜欢那女人的短裙和香水味
被烟熏黄的手伸向了罪恶
女人发出了久违的声音
这声音和肉一样带着城市的味道
藏獒又一次开始呕吐,难道是水土不服
专家鉴定
第一次见到专家是村子里进行黄牛改良时
藏獒亲眼看见那个戴眼睛的男人把手伸
向了牛的屁股
一根透明的棒子里有一种白色的夜体
新主人说今天要来专家鉴定
藏獒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
碾睛、胸部、抓子、尾巴
那根可怕冰冷的棒子触动着它的肌肤
他想起扎西把手塞进卓玛的衣服
专家边看边摇头
主人兴奋的眼神黯然失色直到满脸通红
“你他妈的倒霉蛋”,主人踢了一脚
藏獒没有反抗。它看着陌生的主人
再也没有肉吃了
腐烂的白菜和箩卜在胃里折腾
格桑花该开了吧
谁还会在那里唱着牧歌
藏獒喃喃自语
断肠人在天涯
“流浪的人在思念你,亲爱的妈妈!”
扎西唱过这首歌,那是他从城里打工回
来不久
没有了铁链子走路轻松了许多
水泥地磨得爪子生疼
藏獒漫无目的地走着
大楼上的电视里在放着清理“流浪狗”
的公告
不敢靠近,远远地看着
站在霓虹灯的对面
出租车的灯常常让藏獒眼花
难道是魔术个个可以娶仙女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走来
它一阵惊喜
摔倒在地、呕吐、嚎啕大哭、傻笑
这不是卓玛吗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藏獒狂奔
一张网紧紧地套住了它
棍棒雨点般地敲打着疲惫的身体
想叫,已经没有了声音
它眼睁睁地看着卓玛被拖进出租车
欲望的嘴唇
一股血腥味扑来
藏獒睁开眼睛
满是血淋林的肉和皮
它第一次感到绝望
欲念在淡淡地消失
沸腾的火锅炖着幸福
竟然没有一丝疼痛
难道这里就是天堂
还不是那个女人的嘴唇吗
谁曾经厚颜无耻地用嘴堵住那里
一种原始的冲动在体内萌发
我祈求那秀美的手
该死的狗肉怎么这么烫
希望又一次破灭
我本来想进入她的生命
亲爱的,我看看
没关系,亲爱的
离家已多年
尼尼现在还好吗
听到昵称藏獒很惊喜
女主人在浇花
一个大肚子的男人躺在二楼阳台上晒太阳
啤酒在杯子里高兴地吐泡泡
没错.是这里
藏獒寻找着昨天的快乐
电视里在播放着旅游宣传片
它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那是一个著名的品牌
要是我会签名多好
可生死两茫茫啊
尼尼离开我们已经八年了
没有它我们还没有这房子和车子呢
也许它已经老了或者死了
它还能回来吗
藏獒又想起了女主人软绵绵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