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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根斯坦“不可说”思想的理论价值

2009-09-24史洪飞

关键词:维特根斯坦

史洪飞

摘 要: 维特根斯坦在前期哲学中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在语言中划出一条界限:凡是可说的东西,都可以明白地说,凡是不可说的东西,则必须对之沉默。维特根斯坦是以可说意谓不可说,不可说的东西才是他的全部心意所在。不可说的是世界之外的神秘的东西,以形而上学主体为核心构成了一个超验形而上学体系。不可说的形而上学有积极的理论价值但也对他的哲学产生了消极的后果。

关键词:维特根斯坦;不可说;超验形而上学

中图分类号:B0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07(2009)04-0113-05

一、“不可说”思想的提出

维特根斯坦哲学的研究一直是国内外哲学研究的重要领域,维特根斯坦哲学思想的研究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领域来研究和理解他的哲学。每个研究者都从自己的理解出发来诠释他的哲学思想或从他的哲学中借用一些观点来说明自己的想法。冯.赖特就谈到:只有表明他的影响涉及许多方面时,这种诠释才是有意义的。……使一个人的著作成为经典的,往往正是这种多重性。[1]

维特根斯坦前期哲学启迪了一个重要的哲学流派——维也纳学派,即逻辑实证主义或逻辑经验主义,它是以拒斥形而上学闻名于世。《逻辑哲学论》出版后,便成为了维也纳学派的理论圣经。维也纳学派认为维特根斯坦和他们一样是拒斥形而上学的。石里克认为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清除形而上学,导致形而上学的没落是哲学的伟大转折,而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是“推进到这个决定性转折的第一人”[2]。卡尔纳普则详细地论述了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清除形而上学。[2]关于上述维也纳学派的观点,维特根斯坦是坚决予以否认的。实际上,维也纳学派在很大程度上误解了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所要表达的主要思想,他们并没有认真对待不可说所要传达的信息,而是对反对传统形而上学的内容倍加推崇,进而认为这一理论为他们提出反对以往一切形而上学世界观,建立“科学世界观”提供了理论论据。当维也纳学派发表他们的宣言《科学的世界观:维也纳小组》时,维特根斯坦立刻写信给小组成员魏斯曼:抛弃形而上学!好像这是什么新东西!维也纳学派所达到的,应该显示而不是说出。[3]维特根斯坦确实要清除形而上学,但是他清除的是传统形而上学命题,并不是传统形而上学所要表达的内容和哲学家对形而上学的渴望,后者是人内心中不能清除的隐秘憧憬。传统形而上学在没有考察语言这个人类认识的基础性前提的情况下就妄谈那些语言无法表达的内容,维特根斯坦认为这是对语言逻辑的误用,是对语言界限的冲撞和僭越,必须将它们从语言中清除,而将它们放入不可说的领域。

在《逻辑哲学论》出版后,维特根斯坦怕别人误解他的思想,就一再阐明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在给罗素的一封信中谈到,该书的“主要之点是可以由命题—即由语言—表达的(同样,所可以被思考的)和不可以由命题表达而只能显示的理论;我相信,这是哲学至关重要的问题”。[3]罗素没有理解维特根斯坦所说的可表达的和不可表达的区分,并且武断地认为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是个神秘主义者,这是对维特根斯坦的极大误解。很多研究者认为维特根斯坦前期思想表达了神秘主义和非理性主义,甚至认为这是不可说的东西所传达的主要理论信息。其实,他是一个完美的理性主义者。其一生的哲学思考都是在语言这个地基上进行的,以一种隐蔽的形式在给形而上学寻找存在之所和合法性基础。维特根斯坦在给维也纳小组成员费克尔的一封信中进一步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该书的要点是伦理性的”,“我想说我的这本著作由两部分组成:现在写下来的部分和一切未写下来的部分。确切地说,这第二部分是重要的部分”。[3]但是维特根斯坦的这些说明并没有被很好的理解,甚至被抛置脑后。因为我们在罗素和维也纳学派那里看到的是对《逻辑哲学论》的误解,确切地说是他们只重视可说的部分,忽视了不可说的内容,认为那是一部伟大著作的瑕疵。

他的前期哲学主要任务是将不可说的东西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划定存在和显示之域。在大加批判传统形而上学的时代,很多哲学家不仅批评传统形而上学的体系和观点,还抛弃了形而上学所要表达的内容,就象卡尔纳普在《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清除形而上学》里所做的那样。[2]在这样的时代,人们怎么会理解维特根斯坦呢?怎么会理解这位哲学家的形而上学渴望呢?维特根斯坦批判的是以往的哲学家在没有清理语言地基情况下就去谈论形而上学问题,这必然会使人类对形而上学的思考陷入绝境,导致形而上学面临着科学的枷锁和知识化的危险。实际上传统形而上学确实走到了这一步。他想把形而上学从科学的枷锁中解救出来,将人们心中这个隐秘的渴望和追求保护起来。在反形而上学的时代,人们是不会理解维特根斯坦的。

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也就是在他的前期哲学中提出了一种形而上学思想,这种形而上学不是通常理解的逻辑原子主义思想即经验形而上学,而是不可说所要表达的那部分内容,这是一种超验形而上学思想。 对于维特根斯坦的这种超验形而上学倾向,国内外的很多研究者是认同的,关键的问题是这种超验形而上学仅仅是一种倾向吗?亦或是维特根斯坦前期哲学的本质呢?马尔康姆在《回忆维特根斯坦》中说:“显然《逻辑哲学论》是一部彻底的形而上学的著作;这一点并非这本书的支流。”[1]他认为,在《逻辑哲学论》中存在一个不可说或不可思想的领域,这个领域是全部语言和全部思想的基础。陈启伟也认为,在《逻辑哲学论》中从可说向不可说的转向,“就实质而言,就是从关于事实的形而上学转而为关于神秘的东西的形而上学,或者说,从经验的形而上学转而为超验的形而上学”。[4]现在的国内外研究者多数都认识到不可说部分在维特根斯坦前期哲学中的重要地位。本文借助已有的研究成果,笔者认为维特根斯坦前期哲学本质上就是一种超验形而上学,而不仅仅是一种倾向。维特根斯坦哲学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去显示那不可说的,一切可说的只是为不可说的架设一架梯子。他无意去构建逻辑原子主义即事实的形而上学或经验的形而上学,他通过语言的逻辑分析穷尽了可说的,目的就是为了界限的另一边不可说的。超验是康德用语,指超出一切可能经验之上,不为人的认识能力所能及的。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区分了可说和不可说,一切可说的是世界和自然科学命题,有人称为经验形而上学;不可说的是在世界之外,只能显示。笔者在这里借用康德的超验形而上学来表示只能在世界之外显示的不可说的东西。在《逻辑哲学论》的结尾,维特根斯坦明确地指出了自己哲学的主旨所在。“6.54我的命题通过下述方式而进行阐释:凡是理解我的人,当他借助这些命题,攀登上去并超越它们时,最后会认识到它们是无意义的。(可以说,在爬上梯子之后,他必须把梯子丢掉。)他必须超越这些命题,然后才会正确地看世界。7 凡是不可说的东西,必须对之沉默。” [5]263维特根斯坦的真正目的是不可说的东西,一切可说的东西只是充当了一架梯子,一架用来登上世界之外进入不可说领域的工具而已。语言只是工具和手段,他说过只能在语言中划分可说和不可说的界限,一切可说的说明白了,不可说的东西自然就显示出来了。当超越了所有可说的命题,这些命题都变得无意义,而真正有意义的是世界之外不可说的东西。

二、“不可说”思想的积极价值

维特根斯坦生活的时代是现代科学技术获得全面胜利的时代。科学已经无孔不入了,文化艺术已经被科学侵蚀的千疮百孔,没有容身之处,处于社会生活的边缘状态。西方文化的危机已经显现出来。哲学也深受科学的影响。早在古典哲学时代,很多哲学家就在建立各种各样的科学化的哲学体系,哲学是科学之科学,哲学科学化的趋势日益明显。到了维特根斯坦的时代,很多哲学家甚至直接就想用科学的各种范式取代哲学的概念范畴,科学对哲学的控制已经到了要消灭哲学的地步了。现代哲学对古典哲学保持强烈的批判态度,不仅批判古典哲学的抽象思辨的概念思维方式,甚至还要抛弃传统形而上学的研究对象,这是要把处于西方文化核心领域的形而上学连根拔掉。哲学深深地陷于危机之中。但是哲学自有属于自己的研究对象和领域,传统形而上学思考的对象是关切到人的根本的。人生活在世界中,人首先要关切人自身,其次关切人的世界。人对自身的关切自然就会追问人生意义,人生价值等等人生问题;人对世界的关切就要追问世界的存在,世界意义等等问题。这些问题是哲学从古到今的永恒主题,哲学正是对诸如此类问题的探讨才使哲学具有永恒的魅力,而这也是哲学对人的终极关怀的一种体现。如果这类的人生和世界问题能用科学的方法解决,那么它们就是科学问题了,在科学那里就有明确的答案,哲学就无需去研究它们了。但这些问题往往只是一种个人体验,具有很强的特殊性和个体性,即使有普遍的意义也不能上升到科学问题。可是很多传统哲学家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要把这些问题用科学的方式回答清楚,因为一旦科学化了,就有了普遍的意义和客观标准,这样哲学作为科学之科学就更加的稳固了。哲学和科学之间的这种互相僭越,尤其哲学将自己的特有研究对象不断地科学化,哲学和科学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不可避免了。近代以来科学的飞速发展,科学不断地摆脱哲学的羁绊走向独立。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很多以前属于哲学的研究领域不断地被瓜分,哲学在缩小,科学在增大。科学开始侵蚀哲学,现在不是哲学想使自己科学化了,而是科学想使哲学科学化。一些科学哲学家有计划地全面清理传统哲学的遗产,对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就像是给小孩洗澡后把脏水和小孩一起倒掉一样。人作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现在都可以放到科学的显微镜下观察了。作为西方哲学核心领域的形而上学正面临生存的挑战,形而上学是否一无是处?是否应该完全地被抛弃或拒斥?维特根斯坦给出的回答是:将包裹在形而上学对象上面的语言外衣抛掉,而将形而上学的研究对象保留。但是在科学控制社会生活的时代怎么保留呢?这就是维特根斯坦在前期哲学努力要实现的目标,他已经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从积极意义上说他给形而上学指出了一条崭新的光明大道;与此同时,他也使形而上学成为了无根的浮萍,丧失了坚实的基础。

维特根斯坦在形而上学处于人人喊打的情况下,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将形而上学挽救出来。他设定了一个逻辑的世界,认为世界是逻辑空间中实现了的世界,是科学的世界,是全部经验实在的世界,经验在它那里是不需要主体的。世界中只有事实、事态和对象,语言对世界具有描述功能,因为语言和世界共有逻辑形式,所以语言和世界具有共同的逻辑结构。这样的世界是没有我的,我从世界分离了出来。世界就其全部来说是完全为我服务的,我作为主体是独立于世界的,世界是我的世界。我的一些愿望可以在世界中实现,即通过科学来解决,但我的很多愿望在世界中是无法实现的,即使全部科学问题都得到了解答,我的问题还没有触及。这样还要有个领域,把所有我的没有解答的问题都放到里面去,不论能否解答,它们必须有安身之所,它们只能存在于世界之外。实质上在世界之外存在的一切东西都是和我有关的东西,都是我在世界中没有被科学满足的各种愿望。我必须是中心,我就以形而上学主体的身份出现了,形而上学主体是维特根斯坦理想的人的一种设定。人的各种在世界中无法解答的愿望,在世界之外通过形而上学主体都得到了解决,这种解决与科学没有关系,是真正属人的解决。通过在语言内部划界,划分可说和不可说的界限,维特根斯坦借助对可说的东西的言说将不可说的东西划进了世界之外的领域即不可说之域。这些以超验方式存在的不可说的东西有了自己的安身之所,超验形而上学对象找到了自己的家。这种划界不仅将科学和经验划定了存在领域,而且将真正的哲学对象分离出来摆脱了科学的控制。超验形而上学的对象才是哲学的真正对象,也是哲学一直在努力追寻的东西,这是人的根本,是人生存的意义和价值所在。传统哲学一直在努力将这些超验对象用语言说清楚,用科学解释清楚,但是没有获得成功。维特根斯坦另辟蹊径,他不是用语言去解释,而是将它们从语言的逻辑中清除,放入语言和科学碰不到的地方,这是一种保护。保护产生一个最积极的结果就是哲学和科学的研究对象的分离,科学和哲学互不干涉,科学有自己的领域和研究范畴,哲学有自己的领域和研究范畴。形而上学摆脱了科学的控制,走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这条道路是以前所未曾有的。形而上学要想在科学完全统治社会生活的时代获得生存的空间,并且作为一个学科能存在,它必须有自己的研究对象和存在领域。这些研究对象是维特根斯坦认为的那些神秘的不可说的东西,因为这些都是人的终极的意义和价值所在;它们的存在领域应该在科学之外,因为这样形而上学才能有生存的空间。形而上学主体和不可说之域的确立,形而上学有了依托和存在之所,人的终极追求也有了体现。超验对象在世界之外,通过形而上学主体只能显示出来,这也是符合不可说的东西的存在方式的。人生意义和价值等神秘的不可说的超验对象更多时候只是人心中的一种愿望或憧憬,不具有科学的标准化和客观化。如果用语言清楚地描述,很多时候又丧失了它们的本来意义。显示或形而上学主体的体验,这也许是形而上学本真的呈现方式。就象当我们经过长期的人生体验和领悟,很多困惑突然解开了,灵感突然显示出来了,问题一下子化解了,消失了。维特根斯坦认为,在世界之外不可说的领域,没有人生问题,也没有关于在世界中科学不能满足的人的愿望的问题,问题消失了,答案自然呈现出来了。人对自身和世界的各种终极追求都在形而上学主体中实现了,形而上学主体是完人的象征,完人是没有困惑的。对形而上学的这种处理,是形而上学的新的存在方式,我们也可以说这是去蔽,摘除形而上学的各种枷锁,还其本来面目。

三、“不可说”思想的消极后果

维特根斯坦前期哲学也产生了一个消极的后果,就是登楼撤梯后超验形而上学悬浮于空中,成为无根的浮萍,形而上学的新家是没有地基的家。之所以出现这个后果,与维特根斯坦对人和世界的认识有关。首先,他认为世界是逻辑空间的一部分,是以逻辑形式为基础的逻辑世界。具有逻辑形式的语言能完全描述世界,世界是全部自然科学和全部经验实在。世界是被科学完全控制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它已经作为一个独立的力量存在了。世界有人和各种自然物,可是这些都是世界中对象的组成物,它们只是事态的构成物,能成为事态的构成部分是它们的本质存在。尽管人生活于这样的世界中,但是人已经无法理解和认识它了。科学世界作为人的强大对立面而存在,人的各种科学无法满足的愿望在科学世界中是不能实现的,维特根斯坦只能转而到世界之外去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这造成了世界的分裂:世界之内和世界之外。其次,维特根斯坦认为世界中的人只是身体的人,身体的人和事物没有什么区别,是世界的一部分,这种人是不能认识人生意义和世界意义等世界之外的超验存在的。“人的身体,尤其是我的身体,乃是世界的一部分。”[5]168他认为真正的人是身心合一的人,实质上就是以形而上学主体形式存在的超验的人,在世界之中没有真正的人,真正的人只能存在于世界之外。“哲学的自我并不是人,既不是人的身体,也不是心理学讨论的人的心灵,而是形而上学的主体,是世界的界限—而非世界的一部分。”[5]247世界和人的关系是世界是我的世界,我是世界的界限。我即形而上学主体,不属于世界,是世界的界限,形而上学主体和世界是分离的。身体的人在世界之中,而超验的人在世界之外,人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事物的人,一部分是超验的完人。在这里它们两者是分离的。而分离的后果是超验的人只是人的一个幻影,不食人间烟火,从这个意义上说形而上学主体是不能解决人的根本问题的。以形而上学主体构建起来的幸福生活世界也是脱离人的实际生存境域的,无法实现的。这里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在世界之外的形而上学主体是以身体的人为基础的,人在世界之中的诉求实现不了,才以超验的人去满足人的各种愿望。

世界本来是一个整体,人本来也是一个整体,但是维特根斯坦将世界分裂为世界之内和世界之外,将人分裂为身体的人和超验的人,身体的人在世界之内,超验的人在世界之外。世界之内是逻辑和科学统治的世界,世界之外是神秘的不可说的,只能去显示或由形而上学主体去体验,世界之内解决不了的问题在世界之外都消失了。世界作为全部自然科学和全部经验实在已经成了人的异己力量,本来人就在其中,世界是人的对象性指向。但是科学一旦统治了世界,这时的世界就作为异己力量存在于人的面前了,人只能将我从世界中分离出来,去构建一个属于人的世界。可是科学的世界也是一种人化的世界,它一方面成了人的异己力量,一方面又是人的生活寓所,要为人服务。人只有让科学世界为自己服务,才能真正控制科学,世界也才能真正是我的世界。世界之内尽管是逻辑和科学统治,但它是人的真正生存领域,这里解决了人的衣食住行,人只能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去解决人生意义和世界意义诸如此类的问题。当人将我从世界中分离超脱出世界时,就我而言,一切问题都消失了。而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解决,只是被遮蔽了,我仅是在观念中把问题消灭了,对于现实的人来说,问题依旧存在。维特根斯坦在构建属人的领域时,已经向我们展示了一幅壮丽的生活图景,即以形而上学主体构成的幸福生活世界。如果把这幅蓝图安在世界之中,那么人就在世界之内实现了自己的意义和价值。身体的人在科学世界之中只能听任命运的安排,但是人还有精神的意志的一面,正是后者体现人的创造性。如果脱离人存在于其中的科学世界去构建一个独立的人的存在领域,以此建立起的超验形而上学世界就成了无根的形而上学,这种形而上学存在的领域也丧失了生存的基础。其实,维特根斯坦也不想将形而上学悬浮于不可企及的世界之外,但是他在科学业已成为一种强大的社会力量面前只能这样做。这是他前期哲学所面临的无法摆脱的命运。

四、结论

维特根斯坦对形而上学是怀有深深的敬畏的,并认为以往的形而上学是我们的一种巨大的精神财富。在新的时代,怎么来继承这笔财富是个重要的问题。他殚精竭虑通过在语言中划界的方式来解决这个困难的问题,既有成功又有失败。他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给形而上学指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形而上学主体的显示和体验是解决人的形而上学追求的一种新的方式,这是他的成功之处。同时,也产生了一个消极的后果,就是作为整体的世界和人被分裂为两个部分,这导致形而上学成了没有基础的无根浮萍。他在《逻辑哲学论》序言里断然认为,一切问题都得到了彻底解决。我们如果只是按照《逻辑哲学论》里的思维逻辑来看,确实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但换个角度看,问题还没有解决。这就是作为一个人,他总是生活在现实的世界之中,不存在超越于现实的理想领域。因此在世界之外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是没有的,一切问题都要在世界中解决。

维特根斯坦并没有彻底解决形而上学的危机,但是在他的前期哲学中也留下了一些线索,让我们看到未来解决形而上学危机的希望。《逻辑哲学论》中提出“5.621世界与人生是一回事。5.63我是我的世界。”[5]246在《1914-1916年笔记》中他提到“生理学的生命当然不是人生。心理学的生命也不是。人生乃是世界。”[5]160在这里,维特根斯坦使用一个德语词“Leben”,这个词有生命或生活之意,也有人生之意。他应该是在同一个意义上使用生命、生活和人生的。这种人生既不是生理学意义的,也不是心理学意义的,而是一种整体性的人生,和世界是一致的。他在前期哲学中使用的“世界”概念,是被科学统治了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仍然是生命的存在,所以他在这里说人生就是世界。从这里可以看到维特根斯坦是非常矛盾的,他是在两种意义上使用世界概念的,一种是科学化了的异化世界,一种是属人的生命世界。人生等同于世界应该是属于后一种意义的。他在后期提出了“生活形式”概念,实质上就是人生和世界的统一体。维特根斯坦心中的形而上学之根就在生活形式之中。生活世界是一切超验的东西存在的领域,也是解决形而上学问题的基础。

参考文献:

[1] 诺尔曼•马尔康姆.回忆维特根斯坦[M].李步搂,贺绍甲,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2] 洪谦.逻辑经验主义[M].上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3] 张学广.维特根斯坦:走出语言囚笼[M].沈阳:辽海出版社,1999.

[4] 陈启伟.《逻辑哲学论》中的形而上学[M]//德国哲学(第一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

[5] 涂纪亮.维特根斯坦全集[M].第1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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