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总理”贝卢斯科尼

周有恒

在欧洲政坛，意大利现任总理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绝对算得上是一位不同寻常的“大人物”。

贝卢斯科尼的“出众”之处甚多。现年73岁的贝氏不仅是当今西方发达国家中年龄最大的政府首脑，而且在意大利近50年历史中，只有他是唯一做满五年任期、且三度出山担任总理的人，他至少在欧洲已打破了英国丘吉尔和法国戴高乐两度出山的纪录。除此而外，此人还是个既有传奇色彩而又极富争议的政客，有许多“独树一帜”的阅历：他出身平平曾为游艇歌手，却白手起家成为一国首富；他经商从政均为老手，却又是艺术品和古董鉴赏行家，而且懂得古代雕像的修复技术；他高居国家首脑之位，但同时又是世界著名传媒集团董事长和顶级足球俱乐部的主席；他身为政府要员，却常有刑事案件缠身；他位高权重，本应谨言慎行，却喜欢追求前卫、制造绯闻，还时常口无遮拦、出语惊人，……正因为如此，贝卢斯科尼还得到了一个“千面总理”的“雅号”。

白手起家成巨富

1936年9月29日，贝卢斯科尼出生于意大利米兰萨罗诺镇的一个银行职员家庭。早在学生时代，贝卢斯科尼已经显露出惊人的商业头脑。上中学时，他就学会了赚取“外快”，方法是帮助后进同学补习功课或者代答考试试卷。在米兰大学法律系就读时，他利用课余时间干过各种工作：除继续担任“枪手”外，他做过吸尘器推销员，还在米兰的游艇上充当自弹自唱的歌手，后来他甚至组织了一支当时小有名气的“四人小乐队”，在游船上巡回演出……五花八门的收入足以帮助他支付昂贵的学费，直到他获得法学学位。大学毕业前，他在米兰卡纳利建筑公司担任推销员，因业绩良好，被提升为经理和总经理，并从此同房地产开发结下了不解之缘。

贝卢斯科尼是一个眼光敏锐又喜爱冒险的人。凭着其独特的个性，他逐渐构筑起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他创业的第一步是投身于房地产业。当时，米兰还只是一个生活节奏非常缓慢的传统的意大利城市，但贝卢斯科尼却从米兰的发展趋势中看到了商机。1969年，贝卢斯科尼用贷款获得的3亿里拉在米兰郊区买下一块地，建起了公寓。时逢意大利经济的腾飞时期，米兰寸土寸金。于是，白手起家的贝卢斯科尼获取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据说，他还曾因自己属下的建筑上空常有飞机的噪音而让飞机改变了航线，地产也因此身价暴涨，其惊人的商业运作能力此时已经令世人刮目相看。

1976年，意大利宪法法院宣布地方电讯传媒合法化，贝卢斯科尼又放下房地产，开始转向传媒和电讯业。1978年他创建家族企业费宁韦斯特集团，八十年代创办意大利第一家全国性私人电视台“5频道”，后又购买了“意大利1”电视台和“电视4台”，成为拥有3家电视台的“电视大5E"。这三家电视台很快在意大利全国范围内赢得了观众，其收视率甚至超过了意大利国家电视台RAI。他在70年代控制了《今日报》，80年代购买了意大利发行量最大的杂志《微笑与电视音乐》周刊，1989年进入蒙达多里出版集团，并使其发展为意大利最大的书刊出版集团。他还拥有一家保险公司、一家投资公司和两家连锁大百货公司。此外，意大利许多城市的影院也是他开的。

足球给贝卢斯科尼带来了另一笔巨额财富和大量的追随者。1986年，他买下了因资金缺乏而濒于倒闭的AC米兰足球俱乐部，然后把它塑造成了意大利的冠军和欧洲最具实力的足球俱乐部之一。该俱乐部旗下的球星巴斯滕、巴雷西、马尔蒂尼等人身价都以千万美元计。

如日中天的事业使贝卢斯科尼获得了滚滚财源。据报道，贝氏集团标下有300多家公司，拥有120亿美元的资产，他个人年收入达770万美元，曾被《福布斯》排名全球亿万富翁第14位。

弃商从政掌内阁

上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商界似乎掀起了一股商界巨子从政的潮流：通信业大亨他信曾当选泰国总理；流亡法国南部的俄罗斯首富别列佐夫斯基试图回国进军政坛；美国传媒大亨彭博计划参选市长；海德尔执政奥地利政府……于是，作为意大利首富的贝卢斯科尼也决定“一试身手”了。

1994年2月，贝卢斯科尼宣布弃商从政。他成立了一个新政党——意大利力量党，短短两个月内，该党在全国如雨后春笋般成立了4700多个分部，成员达22万人。为了实现自己的“上台”梦想，他花费了两千多万美元，用这笔钱印制了精美的自传式宣传册，发给每一个选民。同时，贝氏频频在自己的电视上露面，发表演说，接受采访，使用夸张、形象、简单化的语言来宣传鼓动，与其他传统政治人物大相径庭。“意大利力量党”的广告通过电视，深入到每一户人家。在各地举行的竞选集会上，千娇百媚的女接待员代替了横眉竖眼的纠察大汉，这在世界上也属创举。贝卢斯科尼的声望在民意调查中火箭式上升，10％、20％、30％，几乎每星期上升10个百分点。在竞选活动临近结束时，4架飞机托着他的竞选广告在罗马市区上空久久盘旋低飞。、最后，贝卢斯科尼领导的右翼自由联盟神话般地在1994年全国大选中获胜，他于当年5月出任意大利战后第53届政府总理。

由于贝卢斯科尼缺乏从政经验，他领导的第一届政府仅仅存活了7个月的时间就夭折了。但贝氏却没有气馁，一门心思，准备“卷土重来”。他的努力逐渐显露成效。1996年4月，他领导的中右联盟在议会选举中成为第二大党。2001年5月，贝卢斯科尼在议会选举中再次获胜，重返总理宝座。

在当政期间，贝卢斯科尼似乎总是在凭着直觉来处理政务。例如，他在1994年曾经试图改革意大利的养老金制度，但这项计划最终因为一场大罢工的爆发而胎死腹中。而在2003年年初，他又不顾国内日益高涨的反战呼声而公开发表支持布什总统的讲话。但他很快就对自己的冒失行为后悔不已，转而低调处理美伊战争问题。在贝氏眼里，搞政治似乎并不比做生意难，但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实在不少，除了就业、通胀、逆差、黑手党等传统问题外，如何在新经济的浪潮下让意大利不沦为欧洲二流国家，更是让他感到棘手。贝氏曾自诩为“欧洲乃至世界最佳政治家”，但他在5年的政府任期内却未能真正有所作为。尽管其政绩乏善可陈，贝卢斯科尼还是创造了一项纪录——除他而外，意大利政坛近50年来无人在总理位置上任满5年。

2006年4月，在一场被称为“意大利有史以来最辛辣的选战”——二战后第15届议会选举中，由前总理罗马诺·普罗迪领导的中左联盟，以微弱优势战胜在任总理贝卢斯科尼为首的中右联盟，在时隔5年之后，重新夺回了执政权力，贝卢斯科尼第二次丢掉了总理职位。

东山再起又上台

当普罗迪为政府总理的新内阁于2006年5月“诞生”时，政治分析人士就指出，意大利政治现实正处于关键的交叉路口，大选后的意大利政局走向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中左联盟在未来的执政过程中不会一帆风顺，

而在选战竞争中仅以微弱劣势失败的贝卢斯科尼也不会“偃旗息鼓”，就此罢手。

果然，由普罗迪掌舵的政府航船，行驶不久就遭遇“搁浅”。2008年4月，在意大利战后第16届议会选举中，贝卢斯科尼领导的中右联盟以明显优势战胜了由前罗马市长韦尔特罗尼领导的中左联盟，如愿以偿地重新夺回了两年前在全国大选中失去的执政权力，年逾七旬的贝卢斯科尼第三次登上总理宝座。

贝卢斯科尼为何能在意大利政坛东山再起呢?其原因有多个方面：首先，他的政治对手本身出了问题。普罗迪领导的中左联盟可算是一个大“蔬菜沙拉”，党派成分复杂，在涉及各自利益问题上更是各执己见。自2006年上台执政以来，该联盟内部9个执政党派缺乏凝聚力，矛盾不断，政府推行重大经济政策时阻力重重，执政能力和政府形象严重受损，在选民中威信下降；其次，此次选举中，中左联盟主要政党未与中间派一些小政党协调一致，致使中左联盟选票分散；再次，贝卢斯科尼利用民众对中左政府的不满情绪，与全国联盟、北方联盟等党派结盟，扩大了影响力，争取到了更多中间选民，尤其吸引不少企业家选民。

此外，中左政府2008年以来在处理那不勒斯垃圾危机上措施不力，在推动意大利航空公司私有化问题上进展缓慢，致使意大利在欧盟和国际上形象受损，引起工会和广大民众的普遍不满和抗议，这使中左联盟在选举中失分不少。

经过此消彼长，最终导致胜利的天平偏向了贝卢斯科尼领导的中右联盟，从而让贝氏得以重执权杖。

然而，在贝卢斯科尼东山再起、重归政坛巅峰的同时，诸多考验也一并摆在他的面前。经济状况恶化是导致普罗迪政府倒台的主要因素。因此，贝氏新内阁的当务之急是治理经济、推动经济增长。目前，意大利是欧元区国家中经济增长最为缓慢的国家之一，2008年的经济增长率仅为0.3％，远远低于欧元区国家的平均数1.4％，公共债务额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03.6％。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盟已敦促意大利政府采取措施，控制公共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的膨胀上升。

意大利航空公司改制是他面临的又一棘手难题。由于工会方面的强烈反对，意航与法航就私有化问题进行的谈判陷入停滞。目前，意航公司负债额达10多亿欧元，日均亏损100万欧元，如果不尽快寻求解决办法，意航可能面临破产的厄运。此外，由于中右联盟包括极右翼政党全国联盟和北方联盟，贝卢斯科尼在组阁、修改选举法、权衡联盟内部利益等方面均面临考验，未来的执政道路上仍存在不少不确定因素。

口无遮拦常“惹祸”

一般来说，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在公共场合是不会随意开口，乱发议论的，但贝卢斯科尼身为堂堂一国总理却总是口无遮拦，不时沦为人们的笑柄不说，还常引起国际争端。

贝氏的“成名之作”，是他在2003年7月2日刚担任欧盟轮值国主席时，公开将欧洲议会的一名德国议员比作纳粹集中营的一个指挥官。此言引发了严重的德意外交冲突，也使贝氏在国际社会上从此“声名远播”。德国不但要求贝氏公开道歉，还取消了部分政府人员前往意大利度假的活动。贝氏在抗议声中终于表示收回他的不冷静言论，德国与意大利之间的外交危机这才宣告结束。

时隔不久，贝卢斯科尼又因为有关墨索里尼的不当言论而再次“捅了马蜂窝”。他在接受一家杂志记者采访时，居然不惜为二战期间意大利的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的行为进行“辩护”，说“墨索里尼从未杀死过任何人”，“墨索里尼派手下送人们去度假，限制他们的活动”。此言一出，舆论大哗。因为他的上述言论触动了意国内民众最为敏感的神经。意大利国内的左翼政治党派对贝卢斯科尼这一言论的反应可以用接近“狂怒”来形容。意大利民主党左翼成员、意大利参议员切撒雷·萨尔维表示，贝卢斯科尼身为一国总理，竟然口出这样的言论“实在可耻”。

路透社曾将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的“精句”作了“荟萃”。这里只随便举几个例子：

2001年大选前夕，他说：“我很少头发，因为我的脑袋大得(把头发)都逼了出来。”

2001年9月，他在“九-一一”事件两周后说：“我们应该意识到我们文明上的优越性，它的价值观让所有拥护它的国家都尽享繁荣，并保证尊重人权及宗教自由……这些尊重在伊斯兰国家当然并不存在。”

2002年1月，贝卢斯科尼在接受意大利著名的政治报刊《自由报》记者的采访时说：“意大利应该将妓院完全合法化。……这样做对于目前的意大利社会来说具有许多优势，首先它能够保护妇女免遭性奴役，其次则可以对妓女和妓院进行规范化管理。”

2003年9月初，贝卢斯科尼称那些总是关注政客举动的意大利法官们都患“精神紊乱”，甚至说他们与一般的意大利人种有异。

2006年3月，贝卢斯科尼发表“煮婴论”这样更惊人的古怪言论恶毒攻击中国，贝氏此言一出立即招致各方的斥责，中方马上表示“不满”，意大利其他各党领袖也一致指责他“严重损害了意大利的国际声望”。

2009年3月，在意大利力量党举办的一次新闻发布会后，贝卢斯科尼戏言外交部长佛朗哥·弗拉蒂尼因为长得帅气，“在国际舞台上备受(女性)青睐”，“连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对他都有好感”。

2009年4月，意大利中部城市拉奎拉发生强烈地震，死伤数百人，约2.8万人无家可归。身为总理的贝卢斯科尼一路开着“黄色”玩笑深入灾区视察。他对美女志愿者说，他想接受美女的“人工呼吸”；在视察一处帐篷避难营地时，又说居住帐篷有如周末野营度假。这些言论在当地灾民中引起了强烈愤慨。

据说，许多意大利人对以口不择言著称的总理贝卢斯科尼几乎是“见怪不怪”了，而绝大部分意大利报纸则不断对他经常性的“胡言乱语”进行批评，认为他“根本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大脑和舌头”。罗马左翼报纸《共和国报》把贝卢斯科尼的政府比喻为没有舵的船。该报称“结果对我们的国家来说是相当痛苦的，国家要为贝卢斯科尼的错误和任性付出不公平且不适当的代价”。因为经常口无遮拦，贝卢斯科尼前年还曾被一些外国媒体评为年度“沟通最差政要”。

麻烦缠身丑闻多

在当代欧洲，贝卢斯科尼是个引人注目、麻烦缠身的国家领导人，他在从政的十余年时间里已经多次面对刑事调查和指控。

1994年11月22日，在意大利南部城市那布勒斯，贝卢斯科尼正在主持为期三天的打击有组织犯罪活动世界部长级会议，面对来自138个国家的代表，贝氏大声疾呼，必须坚决对付跨国犯罪活动，必须斩断伸向全球的犯罪魔爪，决不容许犯罪集团腐蚀政界领导人。但此话音犹在耳，贝氏却于当日出乎意料地收到了米兰法院的传讯，要求他“亲自”去米兰检察院接受关于其家族企业贿赂警察一案的审查。12月13日，为意大利全国瞩目的司法审查开始了。贝卢斯科尼亲自出现在

米兰检察院，接受了检察官们长达8个小时的讯问，从而成为意大利历史上第一个在任期间出庭受审的总理。

从那以后，贝卢斯科尼官司缠身，司法界对他提出了包括逃税、洗钱、勾结黑手党、行贿政客和法官等在内的多项指控。2001年他再次登上总理宝座后，对他的司法调查却并未停止。2003年5月5日和6月16日，因涉嫌行贿以及被怀疑骗税和隐藏收入，贝卢斯科尼又不得不两次出庭为自己辩护。

除了经常应对刑事调查和指控外，贝卢斯科尼还被很多丑闻包围着：人们指责他与组织犯罪和纳粹团体有关；他曾声称要把外国人装在封闭车厢里运出意大利，甚至连个人隐私也当众抖搂，等等。

2008年5月重登总理宝座不久，贝卢斯科尼又身陷新的桃色新闻。据《星期日泰晤士报》当年7月6日报道，贝卢斯科尼不久前在与密友电话聊天时，竟肆无忌惮地大开意大利著名美女主播玛拉·卡尔法尼亚，以及手下2名美女部长的下流“黄色玩笑”。但贝卢斯科尼做梦没有想到，神通广大的意大利司法部门竟一直在设法对他的电话进行窃听(据内幕人士解释，意大利司法部门经常使用电话窃听的方式搜集证据。数年来，贝卢斯科尼一直都官司缠身，因此其电话遭到窃听可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随后，司法部门将那些露骨的电话记录泄露给了媒体，“色情电话”丑闻曝光后，在意大利引发轩然大波。贝卢斯科尼的轻薄之举还触怒了妻子韦罗妮卡，她在意大利《共和国报》上刊登公开信，怒斥丈夫行为不当，并要求其公开道歉。今年年初，当韦罗妮卡再次听闻丈夫居然向一位未成年美少女大献殷勤的消息后，当即大为恼怒。稍后。在短短一个月里又连续有3名女子传出与贝氏有染。韦罗妮卡终于怒不可遏，并授意律师向法院递交要求离婚分居的诉状。这样一来，就让贝卢斯科尼大失面子，因为今年7月的八国峰会(G8)，意大利是主办国，作为第一夫人的韦罗妮卡竟然拒绝亮相。无奈之下，贝氏只好厚着脸皮，邀请美女部长玛拉·卡尔法尼亚陪同与会。后者在就任部长前曾是一名无上装模特，并且在两年前与贝氏传出过绯闻。

几个月前，当其在别墅内大搞“裸体狂欢派对”的丑闻曝光后，贝卢斯科尼再度遭到意大利媒体的轮番“炮轰”，其民意支持率随之暴跌，意大利检察机构也表示要调查他的“招妓”丑闻，但贝氏却一如既往地自我感觉良好。他公然声称：“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改变。如果喜欢我，那就喜欢我。不过我认为，意大利人民是爱我的，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个优秀的人、慷慨的人、真诚的人、正直的人。”

如今，贝卢斯科尼的第三次总理任期才开始不久，诸多考验还在后头。对这位执政前路布满“荆棘”、而且经常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大人物来说，他是否还会惹出新的麻烦来呢?谁也说不准。

(作者单位：湖北长江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