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的哲学

王　鹏

年轻人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就打算去找神偷学艺,做那无本的生意。他来到神偷家里,对神偷说,我想拜你为师。

神偷说,想拜我为师的人多了,可惜我的徒弟们有一半刚从我的门下出师就被警察抓了,而另一半是上岗三五天的时间,就进了监狱,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拜我为师了,否则你也会去坐牢的。

年轻人说,既然你的徒弟们都被抓了,那你怎么没有被抓呢?

神偷说,因为我有偷东西的绝技,我偷了东西,被偷的人不但不会抓我,还会感谢我。

年轻人说,这么说你的徒弟们是因为没有学到你的绝技,才会被抓的。

神偷说,对。

年轻人说,是不是因为你私心太重,不肯把绝技传给他们呢?

神偷说,不是的,事实上我特别想把我的绝技传给我的徒弟们,我发誓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更迫切地希望他们能掌握我的这门绝技。

年轻人说,那么你把这门绝技传给我吧,我也想做你这样的神偷。

神偷说,要学我的绝技是要肯下苦功夫的,正是所谓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能坚持下来么。

年轻人说,能。

于是,神偷就对年轻人说,学我这门绝技,首先要有强壮的身体和灵敏的反应能力,所以你先去工地上搬砖头吧,等你什么时候能搬着整筐的砖在脚手架上自由行动,犹如狸猫一般的轻巧和敏捷了,你再来找我。

年轻人听完神偷的话,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三个月后,年轻人回来了,他当着神偷的面把一个装满砖头的箩筐举在头顶上,然后很轻易地就攀着梯子上了房顶,在房顶上绕着房檐走了三圈,又安安稳稳地下来了。

神偷见年轻人的身手变得如此敏捷了,就对他说,第一步你已经学成了,不过,要学我的绝技还要有灵敏的头脑和熟练的技术,所以你现在就去制造锁头的工厂上班吧,等你能熟练地制作一把锁头,并能准确地说出每一把锁的构造原理和破绽了,你再来找我。

半年以后,年轻人回来了,这次他带来了一大把锁,当着神偷的面,蒙上眼睛,熟练地把所有的锁都拆装了一遍,最后,又拿出一把锁,放到神偷面前说,这是我自己研制的锁,可以说它是一款完美的锁,你试试能不能打开它。

神偷拿过年轻人的锁,摆弄了一下,说,这确实是把好锁,我是打不开的。

年轻人说,既然你都打不开这把锁,这就证明我有资格学习你的绝技了吧。

神偷说,你这只是通过了第二步罢了,等通过第三个考验,你才有资格学习我的绝技。

年轻人说,第三个考验是什么?

神偷说,你去你曾经搬砖的那个工地,把财务室里保险柜中的钱都偷回来,我就把我的绝技传授给你。

年轻人答应了一声,就往工地上去了。等他到了工地,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财务室的那个保险柜。可是,当他打开保险柜准备拿钱时,他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保险柜中的那些钱,已经被捆成一沓沓的,上面写满了工人们的名字。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保险柜锁上了,里面的钱他一分也没有拿,因为他知道那些钱都是曾经和他同甘共苦的民工们的血汗钱,许多人都指着这些钱给老人治病,给孩子交学费呢。

但是,就在年轻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楼下着火了。工人们一边救火,一边发疯似地冲到了财务室,想把保险柜抬出去。可是保险柜被浇筑在了墙体内,根本搬不动。就在人们绝望的时候,年轻人从窗口跳了进去,他熟练地打开了保险柜,把钱拿了出去,交给了工人们,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当年轻人神情沮丧地回到神偷那里时,他对神偷说,我没能通过你的第三个考验,你的绝技我也不想学了。

神偷听了年轻人的话,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的绝技,你已经学到手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被抓住过吗?

年轻人说,为什么?

神偷说,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偷过东西,我只是帮人家把打不开的保险柜打开,把锁在屋里拿不出来的东西拿出来罢了,我真正的职业是开锁匠,而我的绝技就是在打开每一个保险柜和每一扇门的时候,始终拥有一颗善良并毫无贪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