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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做音乐的“仆人”

2009-09-16顾育豹

琴童 2009年9期
关键词:傅聪仆人傅雷

顾育豹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大奖第一人

谈到琴童教育,很多朋友会想到一本书,就是《傅雷家书》,它是我国著名翻译家傅雷写给儿子傅聪的书信集。而华裔音乐家傅聪之所以被人们熟知,一个原因是这本《傅雷家书》,另一个原因是他是第一位在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上得奖的中国人。

1955年,21岁的傅聪受波兰政府邀请到华沙参加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名列第三,同时获得玛组卡最佳表演奖。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始于1927年,是与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齐名的国际最大艺术赛事之一,其含金量远远超过奥运金牌,令世人瞩目。

中国人参加该项比赛的最好成绩是1955年傅聪获得的第三名和1960年李名强获得的第四名。此后,中国选手无缘进入决赛的状况持续了近40年。此赛事5年一届,由于评审严格,1990年和1995年两届的金奖均空缺。2000年,终于由中国选手李云迪打破了最高奖的寂寞。消息传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获奖先驱傅聪抱病欢呼,赞叹此乃中国音乐界在古典音乐发展史上的里程碑。

傅聪,1934年出生在上海,从小便被人认为有过人的音乐天赋。在父亲傅雷的严格督导下,9岁时,傅聪拜李斯特的再传弟子意大利钢琴家梅帕器为师学琴3年。但是,小时候的傅聪非常顽皮,有一次,他一边练琴,一边居然偷偷地读《水浒》。傅聪说:“弹钢琴练手指嘛,枯燥,《水浒》好看啊!那时候我小嘛,第一次看《水浒》,当然起劲得很,我父亲耳朵灵,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练琴,当然打我了。”

傅聪的太太是著名女钢琴家卓一龙,现在一家四口生活在伦敦,其乐融融。傅聪1958年定居英国,在世界做巡回演出。1980年,他开始回到中国演出、讲学,先后被聘为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的名誉教授。

“中国有百万琴童,根据你的经验,21世纪的中国,会不会出现鲁宾斯坦或者傅聪第二?”朋友问傅聪。

傅聪说:“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特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能有傅聪第二,这不好!我父亲对我最大的教育,就是培养了我独立思考的能力。我认为,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别人谁也拿不走j要像足球队员一样,用脑踢球”

手疾严重,坚持弹琴

不久前,傅聪出现在上海的舞台上。头发花白,优雅严谨的他,被无数目光所拥趸。很难想象,神采奕奕的傅聪已经是一位75岁的老人了,看他灵活的双手在琴键上跳跃时,更想象不到他患有严重的腱鞘炎。

2008年9月20日晚,原定于在武汉举行的傅聪音乐会,因傅聪的手疾严重发作而被迫取消。迫不得已做这样的决定,傅聪泪流满面:“现在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之所以一直坚持来武汉演出,不仅仅是想让武汉的观众听到我的演奏,更重要的是要以此来纪念我的父亲诞辰100周年。我要对得起武汉的观众和九泉之下的父母啊!等我的手好了后,第一场一定会来武汉演出,而且分文不取。”

手指腱鞘炎是很多弹琴人都有的职业病,现如今,傅聪的3个手指都不能动了。十几年来,傅聪从来没有缺席过音乐会,就像在成都演出那次,摔了一跤,缠上绷带,也照样参加演出。为了保证武汉的这场演出,他把巴黎和台湾的演出推了,可没想到却被手疾耽误了。

傅聪对音乐的痴迷,对艺术的追求,简直到了偏激的程度。有一次,马上就要去机场了,傅聪还坐在钢琴旁弹得入神。大家都催他一“别弹了,还剩5分钟了。”傅聪说:“再弹5分钟,再弹5分钟1”到了酒店,直奔钢琴,跟旁边的人说:“给我一杯茶、一块毛巾。”然后就什么事也不理睬,只顾练琴。实际上,这些曲子傅聪也不知道弹了几万次了,但是只要他一坐到钢琴那儿,至少要弹6到8个小时,他练琴的时候什么也不需要,一杯茶、一块毛巾就可以了。

傅聪说:“中年之后,我的腱鞘炎经常发作,天生手硬,从小童子功又没练好,吃了不少苦。你看郎朗的手像棉花一样,没有骨头,所以我一日不练就不行,要维持音乐生命,只能苦练,现在每天基本上练6个小时。当然,手发炎时,也常常想,算了吧,该退休了。但是手的状况一好,又希望自己进步。我弹琴时常常自得其乐,可以说到了一个极乐世界。在这点上,我想恐怕很多世界第一流的钢琴家都从来没有达到过,这是上天给我事业的一种特殊眷顾l没办法,我对音乐,就像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对待《圣经》一样”

近年,海内外人士纷纷向媒体致电询问,希望疾病缠身的钢琴大师傅聪能早日康复。据悉,傅聪时常感到手指麻木的原因,是颈椎病开始压迫神经。他说:“我常常担心,也许我演出的时日不多了。”

甘做“音乐的仆人”

关于自己,傅聪始终是缄默的,他很少接受采访,从未写过什么文字。即便在音乐的世界里,他仍然躲在肖邦、莫扎特、舒伯特、海顿的身后。只有弟弟傅敏帮他整理的访谈集,用《走出傅雷家书》、《望七了》的书名提醒世人,关注这个早已成名的演奏家。

尽管20世纪被称为是“演奏家的时代”,他却始终不敢僭越作曲家之上:“假如我的音乐会弹了海顿,观众听了以后说,海顿这么好的音乐,那么算是成功的。如果观众说,傅聪弹得真好,那就失败了。”当别人用自我来诠释作品时,他却坚持用自己的心来贴近作曲者:“我不用我的方式演奏莫扎特,而用莫扎特的方式演奏莫扎特。现在很多年轻人动不动就说‘我的风格,我一辈子没说过这样的话。”

自然,这种音乐处理方式或许会被指为过于保守。但无可否认,它源出于对音乐、对作曲家的尊崇。它要传播的东西是音乐,而不是个人。因而,当下最时尚的“解构”、“颠覆”,乃至于“恶搞”,在傅聪看来是绝对不可想象的。傅聪的钢琴世界里,没有傅聪,只有音乐。他始终以“音乐的仆人”自居,从不将“我”字大写。

诗韵音乐,钢琴中的东方美学

论先天条件,傅聪双手的柔韧性不如弟弟:论基础,他9岁才开始练琴,中间因时局而停止,直到17岁才恢复正常训练。他的成就当然归功于每天8小时以上的苦练,但更与另一种天赋有关——对音乐的敏感,对艺术本质的见解。他说,莫扎持是“贾宝玉加孙悟空”,因为他能理解到人的最细微处,还能在形式上千变万化;他说,舒伯特很像陶渊明,而贝多芬在“苦”的程度上跟杜甫有些接近;他说,肖邦的音乐和诗歌十分像,《E大调夜曲》真有“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感觉,他说,德彪西的美学是东方式的,是“寒波淡淡起,白乌悠悠下”的境界……

傅聪被誉为“肖邦专家”,也曾被英国《泰晤士报》评论为“当今世界乐坛最受欢迎和最有洞察力的莫扎特作品的演奏家”。75岁的傅聪,琴键前的侧影仿佛已在岁月的长河中定格。他的身上,印刻着鲜明的双重叠影——音乐的傅聪和人文的傅聪。尤其是他将中华人文精神融入西方音乐中,在音乐中琢磨深层诗韵,把演奏推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黑白键上驰骋几十年的傅聪坚持不断尝试各种音乐,坚信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应该有多个角度、多种方式去演奏作品的。

已经75岁的傅聪,仍然“真”得像个少年。身为国际级的音乐大师,傅聪并不讲究派头,越是高级的酒店越不愿意住,他觉得只要房间里有个床垫就足够了。就像帕瓦罗蒂上台前喜欢找钉子,卡雷拉斯的化妆间拒绝鲜花的花蕊一样,傅聪在演出前也有“小秘密”,就是一定要把眉毛修得很整齐。如果眉毛不顺了,傅聪在演奏时就会分心,他就总觉得自己不对劲,一定要在演奏间隙时回后台用小镊子把眉毛弄好。

傅聪对自己的演奏要求近乎苛刻,对琴的要求之高,也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在奥地利的萨尔斯堡(莫扎特的故乡),他分别看中了三台钢琴,有的是这个部件好,有的是那个部件好。于是,他把三台琴的零件分别拆下来,重新组装成了一台钢琴。

傅聪常常说“没有不好的观众,只有不好的音乐家”。他不停地在北京、上海、广州、香港、台湾以及新加坡、日本等地讲学、演出。他坐在琴前,撩一撩礼服后襟,手落音起,掌声乍起的听众似乎还未进入情境,肖邦已飘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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