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扎伊 成功总统还是无奈先生

王桂花

在这样一个几乎算不上有完全主权的国家当总统,想找到第二个卡尔扎伊还真不那么容易

他有超人的口才和超强的感染力,但却总是心事重重;他的紫绿相间的传统大袍和灰色羊皮帽曾给他带来“全球最时髦男性”的美誉,但在他的国度,时尚完全是个不知所云的名词;他力图同所有影响国家命运的力量搞好关系,结果却是现实中的孤家寡人;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却是一个不能实现理想的人。如今,卡尔扎伊选择让这一切继续。

夹缝中尽力求生存

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街头,时不时地可以看到路上行人带着柔软的羊羔皮小帽,这样的一顶帽子大约需要35美元,是母羊腹中尚未出生的羊羔皮加工而成的,由于未在空气和阳光中暴露过,皮毛出奇柔软,“像宝石一样珍贵”。自从卡尔扎伊2004年就任阿富汗首位民选总统,这样的小帽开始受到中年男子的青睐。传统大袍和羊皮小帽是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的经典穿着。Gucci设计师汤姆•福特曾在米兰男士时装周上称赞卡尔扎伊是“目前地球上最有型的人”,不过,卡尔扎伊的解释和时尚不沾边:“我之所以戴这样的帽子,是因为它十分、十分地具有阿富汗风格。”

这是一个热爱阿富汗的人。这个国家是亚洲“心脏”,处在南亚、中亚和西亚结合部,是历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只是重要的地理位置并没有给阿富汗人民带来什么好处,相反,他们经历了比其他国家更多的战乱和贫穷,从一开始便没离开外国干预,地界是英俄划的,名字也是英国人定的。在很多国家都已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安静地过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它的和平安宁仍遥遥无期,并由此创造出当今地球上最难当的职位之一——阿富汗总统。流亡到俄国的拉赫曼王朝前国王曾经用过一个形象的比喻,“阿富汗是一个小国,它就像两头狮子之间的一只山羊,或者像夹在两块磨石之间的一粒小麦。像这样的小国,怎么能够立于双磨之间而不被碾为齑粉呢?”好在日子虽然难过,但在最近的7年里,左突右冲的卡尔扎伊至少还没有让阿富汗碾为齑粉。

此次大选开始之前7天,2009年8月13日,卡尔扎伊说:“假如我赢得连任,我将请来阿卜杜拉和贾尼,请他们吃饭、品茶,给他们安排工作,就像以前一样。”即使两位主要竞选对手并不领情,但对卡尔扎伊来说,这显然是真诚的。塔利班政权倒塌后的8年来,卡尔扎伊一直采用这样的态度来维持阿富汗政府的运作。他和敌人微笑着拥抱,纵容自己的朋友,提拔阿谀奉承的官员们;他平衡一切能平衡的力量,“在阿富汗,我必须要在美国和伊朗之间搞平衡;我还要考虑到欧洲、穆斯林世界和其他国家在阿富汗的利益,还有那些为阿富汗效劳的人们……为此我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代价。”

这些代价有所收获。在阿富汗,600万阿富汗儿童进了学校,其中四分之一是女孩,成年女性有机会走出家门工作。电力供应有所改善,公路、学校和商店都多了起来。而8年前,在塔利班政权的统治下,阿富汗的大街上没有女人,连声音也没有。没有电视,没有音乐,没有收音机,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伊斯兰教的诵经声。

在西方外交家的眼里,卡尔扎伊是孤独的。他不属任何政党、被排除在部族外,没有自己信得过的权力机构,没有钱,没有警力,没有情报机构,称得上一无所有。他拥有的就是一张美国的选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协调各方力量,在夹缝里努力创造阿富汗的未来。

《纽约时报》曾经描述卡尔扎伊早在2003年和美国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的一番对话:“你瞧,我真的难以忍受现在的情形,你们认为我是总统,但实际上我不是。我们不能任由杜斯塔姆占据北方,希尔扎伊掌控坎大哈,伊斯梅尔•汗割据赫拉特省。”然后,拉姆斯菲尔德说:“你瞧,总统先生,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想看到友军相互对抗的局面。”那时候,卡尔扎伊已经得出这样的结论:“我这个总统,对任何资源都没有直接控制权。”

2001年12月一个寒冷的夜晚,取得美国支持的卡尔扎伊出任阿富汗临时政府领导人。跟他回国的只有几个人,其中包括他的叔叔阿吉兹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萨瓦里。当卡尔扎伊飞抵阿富汗时,他此次的竞选搭档法西姆到机场迎接他,身后跟着100多个全副武装的保镖。“你的那些年轻人在哪儿?”他问卡尔扎伊。“你们就是我的人啊,所有的阿富汗人都是我的人。”卡尔扎伊冲着法西姆和他的北方联盟的战士说。这被《纽约时报》报道的一幕成了卡尔扎伊理想主义的写照。他执政期间,就是靠非自己嫡系的保镖维护安全,靠国际社会的援助维持阿富汗的经济,靠均衡各个军阀势力和部落势力来维持联合政府的运作。

这伙计工作很努力

卡尔扎伊称得上是一个天生的贵族。他的祖父默罕默德•汗参加过阿富汗独立战争,曾是查希尔王朝的国家顾问;而父亲阿巴杜尔•阿哈德•卡尔扎伊,则在20世纪70年代初担任过国民议会主席。其家族是普什图族坎大哈地区伯帕扎伊部族的世袭首领,是阿富汗最有权势的部族之一。他的童年在坎大哈和喀布尔度过,高中毕业后前往印度西姆拉的喜马偕尔邦立大学攻读国际关系和政治学硕士学位,此后到美国留学。除了能讲阿官方语言普什图语和达利语外,卡尔扎伊的英语很流利,还会讲乌尔都语、法语和印地语。这为他日后担任阿富汗临时政府总统创造了条件。

卡尔扎伊曾是塔利班的一员。大学毕业后在巴基斯坦加入反苏“圣战者组织”的卡尔扎伊,在1988年苏联从阿富汗撤军后,回到了阿富汗,出任拉巴尼新政府的外交部副部长。1994年,因遭拉巴尼周围人的排挤,卡尔扎伊退出政府,回到家乡坎大哈加入了刚兴起的塔利班运动。那时的塔利班,曾一度激发起卡尔扎伊对阿富汗未来的憧憬。塔利班1996年攻占喀布尔后,他与塔利班当局分道扬镳。到了1999年,因为部族矛盾,卡尔扎伊的父亲遭到塔利班分子的枪杀。当时42岁的卡尔扎伊出任50余万人的伯帕扎伊部族首领,并且开始反塔利班的斗争。

2002年6月,卡尔扎伊当选为阿过渡政府总统,从此他成了塔利班暗杀榜上的头号人物。2002年9月,在卡尔扎伊弟弟的婚礼上,一名身穿阿富汗国民军军服的男人举起半自动步枪朝着卡尔扎伊连开4枪,其中1枚子弹从他的耳边擦过。2007年,他在一次演讲中遭遇12枚火箭弹袭击,好在精度太差,都落在百米开外;2008年,他坚持举办独立日游行,结果一个训练有素的刺杀中队夺走了多名军人的性命,卡尔扎伊再次逃过一劫。

2004年,阿富汗首次全民总统选举中,卡尔扎伊成了阿富汗历史上第一位民选总统。整个选举都是按照英美和联合国的政治蓝图勾画而成。他属于温和派,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军阀,因此他的执政就带上了点传奇色彩。他把阿富汗比喻为“宝盒”,而他即使摔倒了,面对再无法想象的恶劣情境都要小心地呵护这个“宝盒”。从好的方面说,这也许解释了他竞选连任的动力之一。但很明显接下来的任期内,他所面临的困难要远远大于之前的5年。

在美国人两亿多美元和3000头驴子的支持下,选举艰难地进行,但这并不表示美国坚定地站在了卡尔扎伊的一边。美国总统选举后,有传言称,奥巴马对卡尔扎伊的表现不够满意,而卡尔扎伊也并不想凡事听美国的招呼。奥巴马的就职典礼,他没有去。

随着塔利班2005年卷土重来,卡尔扎伊目前直接领导的地区只局限于喀布尔附近,不超过全国土地面积的10%和人口的20%,其他都被塔利班、军阀和各派势力所笼罩。而阿富汗经济90%以上依靠国际援助,如果卡尔扎伊要不来足够的钱,那他的重要性就会下降。此外,卡尔扎伊还面临着家人腐败、弟弟涉毒等指控以及国内年轻人支持率下降等等问题。

美国驻阿富汗大使威廉•伍德年初曾给出慷慨评价,他说:“这伙计工作很努力,每天他要面对令人懊丧的问题。是的,我想他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