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公
2009-09-15老黎
老 黎
社会的进步,终究还赖实体经济的发展,只要实体无损,所创造的价值终究还是为社会所用的。
中国古代儒家思想中,的确不少好东西。比如“天下为公”四字,原是《礼记·礼运》中孔子描绘理想大同社会的用语,千百年来成为历代仁人志士的用世追求。宋人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以说是封建士大夫在人格实践的天下为公。晚清康有为等人提出的大同思想,则是当时改良派在治世方略上的天下为公。近代伟大革命家孙中山先生,以天下为公来表达他所追求的民主自由理念。天下为公虽未必就可认为是在主张财产公有,但孔子所心仪的上古大同社会景象,与共产党人描绘的共产主义社会远景,在对人生的关怀上,应该也是颇多相似之处的。
我们暂且绕过相对抽象的理想政治展望,关注更切民生实际的经济领域,天下为公的实践也可谓随处可见,只不过在实践者有有意识与无意识,自觉与不自觉,乃至主动与被动的区别而已。
比如资本主义虽然主张财产私有,但资本家开办工厂,却还是在寻求社会合作,其在使唤工人为自己谋利的同时,也让工人端上养家活口的饭碗,所创造的价值也为社会发展提供积极的推动,主观意愿为私,客观上却有为公的效果。这也是亚当斯密《国富论》中的见解。
资本的拥有者运用资本生财,长袖善舞,多钱善贾,越有钱便越想有钱,越想有钱真可能越有钱。以钱生钱本身就需要冒险与想象,而财富也常有嫌贫爱富的势利本色,但在文明进步的社会,却有不断完善的制度节制财富的张扬与横行。虽然苛捐杂税令人诟病,但合理的税收却有抑富济贫的积极效用,不管自觉不自觉,都为社会做了贡献。
老话说:“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文明社会的财富较之文明社会的权力,重大的不同是可以世袭。所以子承父业做董事长较之做总统的机率不知高出多少。只是财富虽有世袭名分,在实质上却大打折扣,大量资产被以遗产税的形式征收,用于公共事业。不排除有人感叹,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但是只要他看得开,便知这远比传给儿孙更有意义。
有人经过盘算,感觉与其被政府硬生生收去老大不快,不如自己主动捐出来,反而能得好名声。有了好名声,何愁不成更大事业,因此舍得花钱兴慈善,助教育,办公益。或许有人批评其可能动机不纯,沽名钓誉等等,但我们说,即便如此,他肯为社会花钱,还是对人民有利。本着与人为善的精神,我们也不该轻率怀疑,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人冥思苦索,想通了钱财原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生时苦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不如拿出来资助更需要的人。因此有富豪自己生活俭朴,扶危济困却出手大方,这是具有宗教精神的天下为公。
有人从历史发展的高度认识到,富财本来取之社会,就该回馈社会,因此努力攒财的目的是为人民谋利,慷慨散财的作用更是为人民造福,知行合一能达如此境界,可谓富于高尚人文精神的天下为公。
还有人自恃聪明,或是以权谋私,或是坑蒙拐骗,聚敛的财富堆如金山,及至东窗事发,非法所得悉数充公。其违法乱纪诚然可恶,但从其财富的最终走向看,说是在以一种极端另类的方式实践天下为公并不全是讽刺。
最后还要说,有人鉴于股市的大起大落,痛感虚拟经济的财富如天上变动无常的浮云,但要是他还善思量,便更可知虚拟经济所依凭的实体经济,更像不因逝者如斯而减的长江,和不因盈虚如代而损的明月,其因价格涨落造成的个人身价增减,不过是其所有权在炒家手中所作的击鼓传花游戏而已。社会的进步,终究还赖实体经济的发展,只要实体无损,所创造的价值终究还是为社会所用的。这也可以说是经济学的物质不灭。这个道理本身并不证明天下为公,但参透这个道理,可助我们面对世事无常保持几分从容淡定,几分宠辱不惊,而思想认识达到如此境界的人,一定不仅赞成而且乐于实践天下为公的。F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