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十年之后
2009-09-05曹可凡
曹可凡
希望再唱一遍旧版《十年》
曹:Eason你好。
陈:你好。
曹:上海有很多你的歌迷。从《K歌之王》、《十年》到《爱情呼叫转移》,很多经典的歌陪伴了很多的歌迷。我想你的歌大家最熟悉的莫过于《十年》。
陈:这首歌的确带给我很多很多荣誉,比如说参与精英奖之类的很多评奖活动总是得到荣誉。就因为这首歌,很多人认识了陈奕迅。其实我觉得旧版的《十年》歌词也不错,原本的歌词:“如果当初时钟坏了,停了,有些事就不会发生。我们两个人,也就不再认识了。”其实那个歌词没有很押韵。后来我跟陈小霞合作,她帮我制作现在这一版《十年》的时候重新让林夕写了国语词。因为林夕比较懂得内地人的心情。我自己不太理解,就相信他。他写完之后,我们在录制的过程中还是遇到一些困难。因为有些个音不好发。什么“十年之后”,“朋友”,“问候”那个ou其实是不好发的。所以我现在还在期待一个机会,希望可以把陈小霞原来的那个歌词套上去再唱一遍。
曹:有时候我看到你在演唱会上,在镜头前搞怪的样子,很可乐。我就想你小时候一定是一个很淘气的孩子。调皮吗?
陈:我是调皮,但不是坏,因为我身边没有心肠坏的人。我小时候真是很调皮。比如说,5岁的时候留的那个疤。那时候我很迷super man,因为那个时候刚好播那个《超人》super man。在等校车上学的时候——我很调皮——觉得很闷,等了很久,还没来,就跑到楼梯顶,还跟我的祖母说:你看,超人飞飞飞,飞上去。我就真的从那边跳上来。结果额头碰到楼梯的中间。最后就送医院了。
曹:你小时候小学、中学一直在英国读书。你现在回想起来那段读书的时光是比较快乐还是比较寂寞?
陈:我是一个适应力蛮强的人。我刚到英国的时候英文水平很一般,真的不是太好。有些时候还听不懂他们讲什么话。第一天晚上,因为是住宿学校,国中一年级8点45分就要关灯睡觉,不能再出房间。那个时候因为我是插班的,不太了解那个校规。然后一整天都在收拾行李。过了关灯时间我很想小便,就问他,我可以出房间吗?因为我不懂规矩。他说不要烦我啦。我就觉得很委屈,因为我想尿尿也不行。结果就憋了一个晚上,有睡觉,但是真的很辛苦。我就哭出来了,来到英国那么委屈,想尿尿也不行,就很不开心。但是后来我觉得都是快乐的。因为我过了一两个礼拜就投入了那边的生活。而且我很愿意交朋友,我是很外向的一个人。
曹:那你稍微大一点到中学以后,外国的孩子都比较sociable的,能够跟大家交朋友。有没有女孩子对你有特别的表示?因为在她们眼里你是比较另类的。
陈:对。其实我在英国的时候刚青春期,我12岁的时候,国中第一年。那个时候有一个外国的女朋友。那时我戴眼镜,呆呆的。我很自量的,自己觉得外形不是特别好。我小学的时候是念男校的,那到英国之后男女同校,而且同宿舍,男生在一楼,女生在二楼,当然不能到另外的那一层楼。下面就是吃饭的,有打乒乓球,打桌球、撞球的那些房间。那个时候,有个女生她很主动,走过我身边,就捏我一下。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女生,而且又是老外,就觉得,哇,什么意思啊。结果她很主动地写了一个纸条给我。这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她比我高一级,她是二年级,我是一年级。她就从她的房间一直传纸条给我,那时我们做功课都很严肃的,有老师在这边监督我们。传到我那里,我就看了。英文是“Would you go out with me?”按我那个时候的英文水平理解就是,你会不会跟我出去?然后旁边的同学都八卦,说就写“是”就对了。我说,啊,那好吧,就写“是”。然后传到她那里。那个时候还在做功课,她就突然整个人弹起来,就喊“yeah”!整个人很开心。然后我觉得干嘛啊?我跟你出去你就那么兴奋啊?后来我才有一点感觉,为什么那么奇奇怪怪。结果一打钟,功课那个时间过了,她就主动过来,拖着我的手,还跟所有同学说:“Im going out with Eason.”“我跟他出去了,我跟他出去了。”我就,“啊?跟我出去?”但是那个时候那个感觉就已经知道有点不对劲,应该是恋爱的意思。
曹:你那个时候还不懂约会的意思?
陈:我不太懂。但是我觉得很尴尬。因为是两个人的事嘛,你为什么告诉整个宿舍的人。
曹:Shes proud of that.
陈:对。然后结果过了大概两个礼拜,她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很害羞,很尴尬,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后来,我们礼拜六有一个活动,就是一个小小的迪斯科party。当然是有规矩的,就是不能有一些太过分的举动。贴身跳慢歌的时候,当然也会给你空间。但是比如说你亲嘴,那就不可以了。当时,我们在那个舞会上,她就问我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我说不要。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不要。我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后来她还跟了别的男生,希望我嫉妒,但我就没有什么感觉。过了两三年之后,她长大了,身材很好。其实她样子也很漂亮。我感到后悔了,为什么我的英文没有学好就去英国呢?而且不仅是英文的问题,我那个时候觉得我还没适应西方的文化,很尴尬。后来还知道她原来是德国人。原籍是德国,后来她就回德国当模特儿了。
曹:是吗?
陈:一个洗发精的很有名的模特儿。哎,给我一把小刀吧。
我好像需要时间去成熟
曹:可能因为你在这个圈内的人缘很好,圈里有些朋友如果有什么心事都会来跟你交心,跟你交流。
陈:有,有。其实我们也互相的,当然真正交心的也不是很多。有一些后辈会打电话给我问我一些意见,但是我真的太忙了,有时间就多陪一下女儿吧。所以有些时候没有回他们的电话,就发一个短信叫他们加油这样子。我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有不开心的时候,有什么心事,也会找我的几个朋友,比如说梁汉文。苏永康也是好朋友。真正能交心的,还有谁呢,当然还有一些圈外的,儿时的朋友,会更肆无忌惮,什么都讲。还有谢霆锋吧,但谢霆锋他也飞来飞去。所以有些时候很难碰面。他现在也当爸爸了,就带小孩。
曹:其实我十几年前就认识他,我看着他这十年的成长。这十年谢霆锋有很大的变化。你作为好朋友怎么看待他这个变化。
陈:我替他高兴。因为他以前年轻的时候,是那种十几岁就要死、就要自杀的那种人。真的,他可能没长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能在一个比较有压力的家庭背景下长大。毕竟他父母是很红的艺人,他有这样子的概念,“好!我可能赚到一千万,我可能十九岁就自杀!”是一般人眼中的坏学生,不好的教材。我是好学生,刚好相反的。但是我觉得他说了出来,就不会做了。他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人。有一些人觉得他很夸张,太极端,其实,很多人都很奇怪为什么我可以跟他成为好朋友。因为可能我们俩都有一点点反叛的心态。其实我最清楚为什么我会跟他有这缘分。那是在一个颁奖典礼上,他拿新人金奖,但是整个红馆都嘘声四起。我就觉得,你这一班人是干嘛的,你跟他有仇吗?你为什么对他那么不好呢?他有做错什么呢?没有啊。我有那种抱不平的状态。我就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不要管他们!我挺你!你真的不用管他们!我真的觉得他们那些人太无礼了!反正我很开心,看到他现在成长,讲话也是有条有理,又有自己的家庭。我觉得其实他成熟很多,对,反而我好像更需要时间去成熟。
曹:你觉得自己进步不大。
陈:没有。其实外面人很少有机会看到,他私底下还是一个小朋友,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曹:你们过去跟陈冠希他们一起玩吗?
陈:有啊。其实有跟他碰面。最近我去美国登台,就是去做巡演的时候,有跟他碰过面。
曹:他感觉怎么样?
陈:他很想念香港。
曹:你怎么看陈冠希在这个事件前后的整个表现?
陈:其实我觉得他也是受害人。你可以说他愚蠢,说他笨,但是他也是受害的。为什么大家要对他那么的不好呢?为什么对他那么的严厉呢?也不能说严厉,就是他没有做错什么吧。我觉得年轻人,没什么。也是成人,很私人的事情,大家应该不要看的。我反正觉得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希望所有在这个事情里面受伤害的都振作起来,要继续加油。我觉得大家也不用瞎想太多,就应该给他们多一点支持和关怀。
完成父亲最大心愿——当歌手
曹:你现在做了父亲以后,自己的人生哲学有什么变化么?
陈:有的,责任感重了。因为有了一个小生命,我好像要做一个榜样,这个是很自然的,我要这样想。但是那个榜样很主观的,比如说,伤害别人这件事情当然不好,你要教导她。我觉得心地要好,要善良,要懂得尊重别人,要有礼貌,这些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毕竟她是独立的个体。她一定会有自己的思想。比如说她身边有什么同学、朋友,一定会影响到她的。那她问我些问题的时候,我还是尽量让她选吧。比如说,这个我觉得是好的,可以的。这个我觉得不太好,但是最后还是你自己来选。
曹:商量的口吻。
陈:对,应该是这样子的。我觉得人最向往的就是自由,你有自由选择权利的时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我觉得对我女儿、对我太太、对我爸爸妈妈,就给他们选的自由吧。你说,好,你只能去这里,她就觉得,嗯,那好,那没办法。但是,你可以去这边,你也可以去那边,都可以。这样也不错。我当然还是要去学习当一个好的父亲、好的丈夫、好的儿子、好的朋友。
曹:你还记得小的时候父母是怎样管教你的?对你严格吗?
陈:我是严父慈母。
曹:父亲比较严格的。
陈:对。父亲说什么我都不敢回应的。很简单,因为他很准时,他自己超准时。比如说,我们约了十一点。然后我十一点零五分才到,就被他骂。
曹:差五分钟啊?
陈:对,差五分钟就骂得很凶。他说:“你们为什么迟到二十分钟?”我说:“啊?没有啊。五分钟吧。”就算那个时间怎么调也就是落差一两分钟而已,那顶多等七分钟吧。他说,我十点四十五分已经到了。对他来说,约十一点,他十点四十五分就要到。但是这一方面我就跟他完全相反,我到现在都没有准时过。
曹:对,今天你来也迟到。
陈:有吗,我也不知道。对不起。因为我今天早上刚……
曹:这个是开玩笑。
陈:应该这样说。其实很多旧同事跟我说,你已经好很多了。以前,你知道吗,他们都要骗我时间。比如说本来是一点的工作,他骗我说九点半,我迟到至少一个小时。我现在可能也会迟到一个小时,但是很少。通常都是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吧。现在比较准时,比以前准时。
曹: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你父亲的话,你会怎么说?
陈:他是我的偶像。他,我很难用一句话来形容。中文不好。怎么说他呢,他是一个很刻苦耐劳的人。他是元朗人,新界人,我们叫围村人,是乡下人吧。那个时候,他拿奖学金去苏格兰念大学,中学的成绩也很好。但其实他后来跟我说,他想当歌手,他想当篮球运动员。但是他只有五尺四寸,而且弹跳力不太好。所以他说,他本来希望我当建筑师,因为他对那个行业比较熟悉。他对演艺界不熟悉。但是他也没有很反对我唱歌,只是觉得,哎,有多少个张学友,你不要做梦了,你还是回去念建筑吧。我念书的时候遇到很多困难。他说你就先做三年吧,我相信你最后还是会回去做建筑的。那我今天有这样子的成绩、成就,他应该是蛮自豪的。而且可以算是完成了我父亲本身最大的心愿——当歌手。但我其实要感谢他的是,他的嗓子真的很好听,给予我一个那么好的天赋,那么好的嗓子。这是他的DNA的功劳。当然母亲也有关系。但是我最想跟他说的就是,天下的父母都是很伟大的。我希望所有孩子们都应该多照顾和关怀父母。可能很简单的一件小事情,比如说跟他们喝杯茶,不用说什么话,就花一点时间多相处。而且你健康快乐他们就很满足。所以我现在也要把自己做好——其实我父亲是很讨厌人抽烟的——我还不算最孝顺的儿子。
曹:你会当着他的面抽吗?
陈:不会。
曹:绝对不敢?
陈:绝对不敢。
曹:好的。谢谢你。
陈: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