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于行道树中
2009-09-04刘玉新
刘玉新
这是一个出差的下午,我坐在车上,不想和陌生人说话,一任车子飞奔。窗外没有什么好景致,唯一可看看的长江却时瘦时丰,隐隐约约,神龙见首不见尾。肃杀的北风在这个冬天并没有例外,水杉栽成的行道树一如去年的样子。本就不丰大的叶子早已落地归根,只剩下斜出的枝桠刺向灰白的云空。
车开得很快,行道树从车窗边一闪而过,谁也没有去留意这些天天见到的熟面孔,过了也就过了。确实,这些行道树也经受不起郑重其事地下车驻足,或观瞻或赏玩。
可是,我突然想到,明明是一道破土栽下的,一样的施肥间草,阳光也并没偏爱其中的任何一株,入冬以后的防冻灰也一样地刷白到标准的高度,为什么有的就长得粗壮高大,而有的则瘦小伶仃。瘦点儿就瘦点儿吧,可瘦得也太不像话了,似乎偏离了生长的基本规律。如果用皮尺量一量,骨瘦者的直径甚至没有高伟者的十分之一。
虽然成材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有一个年年奋进的过程,但这样大的水杉少说也长了有十多年了吧?问题恰恰就在这里。依我看,还是阳光雨露过多,硬生生地让一颗苗子的内力软化了,于是,它自身的懒隋就以另一副美丽的面孔掩盖了诸多时日的荒废。十年树木,按理说,成长的酝酿足够了,给予的养分也足够了,可是瘦小之于伟岸仍不及十之八九。
十分之一与十分之九,这就是差距。这种差距到了成材之后,就永远成了差距,甚至相伴一生,直到在道旁老去。
老实说,在没有看到这长长的行道树之前,我从没有认真想过“十分之一与十分之九”的问题。
看到窗外这些行道树,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场景:一间教室,座无虚席。无论你从哪一个角度看去,都像极了挺拔俊秀的行道树,整齐可观。可是当你精心地去做一番研究,你就会发现,有些学生居然与那些行道树有了太多的相似。十分之一与十分之九的问题同样存在于教育之中。
一样的阳光普照,一样的精心呵护!一样的日复一日,一样的万物皆然!可就是有了十分之一与十分之九的区别。
在我们异口同声历数培育者失职的背后,是不是也该重提那个哲学的老话题:内因是变化的根本。或者换一个角度,你为什么只注重享受阳光和呵护而拒绝内化,把自己变得如此瘦小而羸弱?
有一种声音在当下很动听,也很感人: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又有人把它衍化成目前课程改革中廉价的鲜花与掌声,似乎人生的道路上从来就没有坎坷荆棘,似乎人从小就不能领受责骂与批评。我不敢苟同,也不想人云亦云。我倒觉得人从小就应该肩起一份责任,没有理由丢掉那十分之九,终身相伴十分之一。
车在继续飞驰,窗外的行道树仍以两种形态向我逼来,让我的脑子不得安宁。
校园的情景也同样以两种形态在我的脑子里交替闪现,我总是抹不去那个无端呈现的比例。
我索性闭上眼睛,把思维引向行道树的深处。
明天回到学校,我要仔细地给学生讲一堂比例课,讲一个关于行道树的故事,包括伟岸和羸弱。
(作者单位:湖北长阳职教中心)
责任编辑余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