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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桃花村

2009-09-03

中国铁路文艺 2009年7期
关键词:文林桃林桃花

权 芳

列车已经在桃花岭停了一个小时了,江峰又饿又困,焦躁的感觉虫子一样啮着他的心。杜文林在机车另一端睡觉,此刻睡得正酣,柴油机“突突突”一直响着,不但没有打扰他的睡眠,反而是最好的催眠乐曲。“突突突”的时间长了。江峰也感到昏昏欲睡。

凌晨二时四十分,86588次货物列车正点出发,司机是江峰和杜文林。天明时分,列车快到桃花岭时,江峰接到车站通知:前方五十公里处的一处隧道发生小面积塌方,正在抢修,列车需要在桃花岭站停车,等待隧道修通。现在,列车已经停了一个小时了,不知道隧道什么时候能修好。走车最怕途中碰上这样的事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吃没喝,只能干等着。漫长的等待是最熬人的。

江峰点燃一支烟,靠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江峰不明白这里为什么叫做“桃花岭”,难道这里曾经是满山遍野的桃花?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无限延伸的钢轨反射着银光。桃花岭是个四等小站,只有两排平房,三条股道。铁路两边是无垠的戈壁滩,一丛丛的骆驼刺遍布其中。再远处就是连绵的群山,山顶是一团团奔跑着的云朵。江峰相信那些云朵确实在奔跑,从一个山头迅速地跑到另一个山头。

睡意像波涛一阵阵卷过来,江峰呵欠连连,眼皮沉得像坠了铅。一支烟已经抽完,江峰拿起烟盒准备再取一支,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刚才是最后一支烟了。他把烟盒扔出窗外,双脚搭在操纵台上活动着脚趾,努力压着心中的焦躁,盼着时间走得快一些。

昏昏欲睡中。江峰的目光停在操纵台上放着的自己的茶杯。那是一只细高的玻璃杯,中间凹下去一圈,正好是手握的地方。每次端起杯子,总让他联想起老婆黄绢细软的腰肢。杯身上套着用玻璃丝线钩的杯套,图案是一朵朵细碎的梅花。他们跑车的司机把它叫做“旗袍裙”。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江峰哑然失笑,仔细一看还真像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穿着一条旗袍裙。

那是老婆黄绢给她织的。她说:“你们这些火车司机,一天到晚在外边跑,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女人勾引你们呢?我要你每端一次杯子,每喝一口水都想起我,你就不会找别的女人了!”他当时紧紧搂住老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想:有这么好的老婆,我为什么要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呢?我永远也不会让你伤心!

现在,江峰看着这个茶杯,又想起老婆黄绢来,心里充满柔情蜜意。黄绢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很容易满足,一点点的关怀都能让她感动得掉眼泪,不像杜文林那个老婆,只有上千块钱的名牌衣服才能让她眼睛一亮,平时对杜文林都是恶声恶气的,更别提对杜文林嘘寒问暖了,娶个那样的女人当老婆真是倒霉透顶。两相对比,江峰再一次觉得黄绢的好来。

旷野安静极了。风吹过耳边,呼呼作响。清晨淡淡的阳光照在脸上。像一只小手拂过。江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下的车?又是怎么下的车?他置身在茫茫旷野,信步朝前走去。

前面是一个横亘着的山梁。江峰走上山包极目四望。静极了,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两条铁轨无限延伸,在远处山脚下的曲线处消失不见。目力所及处,是一座座光秃秃的山,环抱着大片的戈壁滩。戈壁滩上是深深浅浅的草绿色,那是戈壁滩上最顽强的生命——骆驼刺。

江峰突然眼睛一亮。他看见,在远处,无穷无尽的骆驼刺中,隐约有一大片粉红色,像一片粉色的云霞,在茫茫戈壁中格外鲜亮。那是一片桃林吗?戈壁滩上怎么会有桃林呢?

江峰目测一下,好像有一公里左右。江峰飞快地向着那片粉红走去。他想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桃林。如果真是桃林,他要给黄绢折几枝桃花。他要告诉她,在他的火车路过的地方,竟然有一片桃林,她一定非常惊讶!当然,他们的小区里就有桃树,此刻也正在开花,但小区的桃花是不能随便折的。更重要的是,这桃花蕴含着他对老婆的牵挂和爱意,这份意味深长,黄绢不会体会不到。如果不是塌方的意外,再过一个小时就该到达目的地了,黄绢看到这些灿烂的桃花,一定会惊喜不已的,她会立刻找出一只最合适的花瓶,注满清水,把桃花插在瓶里,让家里生机勃勃。黄绢就有这样的好处。能把生活过得诗意盎然。如果是杜文林那个老婆,一定会不屑地撇撇嘴,顺手把桃花扔进垃圾桶,那真是大煞风景。

他走得很快。他在想:在隧道修好之前,一定要赶回来。

那果然是一片桃林,一个女人正在修剪桃树枝。女人看见江峰,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显然不是这里的人。他的脸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红,头发让风吹得乱七八糟。他在桃林前停住脚步大口喘气。他走得太快太急了,心跳得厉害。

女人肤色白皙,透着桃花一样的粉红,两颊上分别有一个酒窝。她惊奇地打量着江峰,猜测这是一个迷路的人。但是,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呢?

她开口了,说:“你是谁?”她长着一口细碎洁白的牙齿。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江峰平息了喘息,说:“我叫江峰。是个火车司机。”

女人说:“我才不相信呢,火车司机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江峰说:“我想折几枝桃花。行吗?”

女人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要折我的桃花?”

江峰说:“我想送给黄绢,她一定很喜欢。”

女人说:“黄绢是谁?”

江峰说:“她是我老婆。”

女人忽然无声地笑了,唇红齿白,脸颊的酒窝忽隐忽现。

女人忽然靠近了江峰。“她有我漂亮吗?”她带来一阵淡淡的香气,是桃花浸染的香味。她忽然抱住了江峰的胳膊,“你带我去坐火车,好吗?我没坐过火车。”她仰起脸看着江峰,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汪着快要溢出来的水。她靠得太近了,并且太突然,江峰不由得退后一步,同时心里升起奇异的感觉。他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除了自己的老婆黄绢之外从不和别的女人过分接近。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浑身打了个哆嗦,汗毛一根根竖起来。抬头看看,太阳稳稳地挂在天上;又看看地下,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他定定神,竖了满身的汗毛渐渐倒下去。

江峰看着女人,琢磨着她的话。这女人很奇怪,但也很有意思。他判定,她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精神上有些问题了。不过,这是个美丽的女人,美丽是一张通行证。让人什么都可以不再计较。

她身穿绿衣,翠绿翠绿的那种绿,但是于她再合适不过了。她站在桃树旁,就像一株刚刚开花的绿叶植物,带着清新的气息。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江峰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想。她一定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

但是女人没在意他的问题。她说:“火车是什么样子的?我没见过火车,你带我去坐火车好吗?”她折下了几枝桃花,说:“给你。”

江峰想,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火车司机是不能离开驾驶室的。他想,隧道应该修好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说:“我要走了。”但是双腿没动。他想。隧道可能还没修好。他想,以后应该不会来这儿了,因为隧道不可能经常塌方。

他跟着女人往桃林深处走。桃林很大,女人熟练

地穿梭着,脚步轻盈,就像一朵绿色的云在一片粉色的云里飘过。女人告诉他,桃花村只有九户人家。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只剩下老人孩子。现在,他们都在山那边的麦地里除草。女人伸出葱根一样的手指,指向北面的山。江峰没想到在这样荒凉的戈壁滩里竟然也有人家,也能生长庄稼。他想,他们真是辛苦,每天都要跑那么远去地里。他有些同情这个偶然邂逅的女人,她看起来那么单薄瘦弱。

穿过桃林,是女人的家。一座土坯房,院子很整洁,当中种着两棵桃树。一只白母鸡在啄食地上的虫子。女人说:“你一定饿了。”她挽起袖子淘米洗菜,给江峰做饭。她麻利地切菜,菜刀当当响,是个能干的主妇。

江峰环顾四周,看见一件男人的衣服挂在门边,上面落满了灰尘。这应该是她男人的衣服,他应该出去打工了。他望着那件衣服,想象着那个男人的模样。

女人转头说:“你困了就睡一会儿吧,饭好了我叫你。”这时候她又不像个精神有毛病的人了。

桃花的淡淡香气四处流淌。江峰在花香里勲然。他想:隧道应该快修好了,我不能再睡了……然后一头倒在炕上。他实在是太困了。女人在炒菜,嗤嗤啦啦的声音伴着饭菜的香味一阵阵飘过。

“老公老公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耳边好象有人唱歌,他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好像是电话铃声。在电话里只听杜文林大喊:“老大,你去哪里了,隧道修好了!”江峰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跑。女人在背后喊:“饭做好了!”江峰回头一看,女人正往桌上端菜,那几枝桃花还放在桌上。他迅速地转身,抓起桃花就跑。

还好,他在开车信号开通前一分钟跳上了机车。列车长长地鸣着响笛,离开了桃花岭。杜文林坐在副驾驶座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江峰想,该怎样给他讲讲刚才的一切呢,有一片桃林的桃花村,那个有些神经质的女人。做好了却没来得及吃的那顿饭……他不知道杜文林会不会乱想。也有可能他会以为他在吹牛。他们无数次路过这里,还从没听说过这里有个什么“桃花村”。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列车已经到达终点。

……

“黄绢正在阳台上晾衣服,高举着双手,露出一小节白白的肚皮。江峰猛地把桃花举到她面前。黄绢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使劲地嗅着桃花,真香!”她说。

黄绢穿着淡绿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着,一绺头发弯弯曲曲地搭在脸颊。她侧着身子专注地摆弄那几支桃花。黄绢的身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一双杏眼波光荡漾,撩拨着他的心。

江峰从背后抱住了黄绢。黄绢的身体格外柔软。

江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就在他沉醉在如沐春雨的欢爱中时,黄绢忽然说了声:这桃花是给我的吗?

黄绢的声音怎么那么陌生?

怀中的女人并不是黄绢,而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江峰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孔。她躺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几枝桃花。一只白色的母鸡立在地下叽叽咕咕,看着炕上的两个人。

女人抿嘴一笑,起身穿上衣服。是一件翠绿色的衣服。“剐才你说要带我去坐火车的。对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我现在就跟你走。”

江峰的一颗心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完了。他脑中只有这两个字。他努力地回忆着刚才的一切:他下车折桃花;在一个山包上他看见了一片桃林;他来到桃花村;他看见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他跟她来到她的家里;她去做饭……

回忆就此断电。他不知道刚刚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抱着脑袋,努力平息着狂乱的心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头疼得厉害,额头的青筋嘣嘣直跳,像重锤一下下砸着。

女人把他的衣服扔过来。他机械地一件件套上。这是一个圈套吗?他想。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就为了跟他去坐火车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火车……他的心咚的一下。火车!

隧道应该修好了!太阳已经在头顶,白花花的光倾泻下来。影子就在脚下。江峰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里像要冒出一团火。他渴得要命。机车的操纵台上放着穿“旗袍裙”的水杯,杯子里永远都有泡着西湖龙井的茶水。他最喜欢喝龙井,每年都是黄绢给他买来当年的新茶,再贵也不在乎。想起黄绢,他心里发疼,深深的悔恨在心里蔓延。

我为什么要来什么桃花村呢?为什么要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这里呢?并且还和她做那种苟且之事!苟且。这两个字反复在眼前出现。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无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大光明的君子,再大的诱惑都能抵挡,现在看来,不是。

女人一直看着他,安安静静的。他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的事,真是第一次遇到。

江峰不像杜文林。杜文林走车在外,偶尔会找个女人,不用瞒着江峰。江峰不是个多事的人。杜文林说,男人嘛,一辈子死守着一个女人,况且又是个母狮子,那真是亏死了。但江峰不觉得亏。他爱黄绢,他愿意一辈子就守着黄绢,一辈子对她好。他想,那么好的女人,漂亮能干,体贴温柔,能嫁给他们这些成天不在家的火车司机。真的挺不容易的。当初他们恋爱的时候。黄绢父母就坚决反对,说一个开火车的,一辈子和火车头打交道,能有什么出息?再说,火车司机常年在外面跑车,难保不乱找女人,回头伤心的只有你!但黄绢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凭这一点,他不想对不起黄绢。结婚那天,他就对黄绢说过,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绝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让她伤心。他说的是真心话,并且说到做到。那种场合他也去过,但他总是找理由早早离开。他们嘲笑他,说他是不是有毛病,他不在乎。他们说什么随他们去,只要他心里安宁。

但是现在,他碰了老婆黄绢之外的另一个女人。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恨死自己了。他觉得自己真是虚伪透顶:当着大家的面,他装得多么老实本分;一个人的时候,却这么无耻。虚伪比无耻更可恨。

已经无耻了,他只能无耻到底。他尽力掩藏起自己的慌乱,装出一副老道的样子,掏出皮夹,拿出所有的钱,看都不看地放在桌上。他没有勇气看那些钱,也没有勇气看那个女人。

然后,他快步走出了门。走了十几米,他回头看看,女人没有跟来,也没有站在门口看他。他紧张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离开桃花村很远了,他才想起那几枝桃花忘拿了。他心里难受得要命。那本来是送给自己最爱的女人的,却给了那么一个陌生的、刚刚和自己苟且的女人。黄绢往瓶里插桃花的样子该多么好看,该是一副多美的画啊。

一想到黄绢,江峰的心一阵阵发紧。他真是后悔死了。他不敢想刚才的事,但回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要赶走它,它越是在眼前一遍遍地晃啊晃,晃得人不堪忍受,彻底败下阵来。

机车还在“突突突”响着,远处的信号灯还是红色。杜文林还在机车那端睡觉。江峰松了口气,打开车门上了机车。他渴极了,嗓子眼都在“吱吱”冒烟,好像马上要着火。他觉得再不赶快喝一口水的话。他马上就会渴死在驾驶室里。

操纵台上的玻璃杯里,是满满一杯碧绿的龙井茶,是他刚才下车折桃花之前泡好的,现在已经凉透。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拿杯子。但是,他累得要命,胳膊又困又酸,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抬不动胳膊。茶杯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喝不到水,这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让我得了什么怪病……再一次试图抬起胳膊时,一阵疼痛袭来,胳膊从肩膀处掉落……

他“啊”地叫了一声。他听见有人在哈哈大笑。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杜文林低头看着江峰,正在哈哈哈地笑,一边笑一边摇晃着他。“我的老大啊,真应该把你的睡态拿照相机拍下来给你看看!大张着嘴巴,像个黑洞,呼噜打得震天响!”

江峰愣愣地看着杜文林。

江峰的双脚还搭在操纵台上,右脚压着左脚。左脚已经麻了,一时动弹不了。两只胳膊还抱在胸前,一缕长长的涎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衣领上。

“我睡了多久了?”他迷迷糊糊地问。

杜文林看看表:“一个小时了。妈的,隧道怎么还没修好?”

江峰觉得眼前金光乱舞。他那穿着“旗袍裙”的茶杯的确放在操纵台上,但里面没有水,一堆湿淋淋的茶叶蜷在杯底。

他努力了一下,终于把双腿从操纵台上拿下来。

江峰站起来看窗外。一个空的烟盒在地上被风吹得一跳一跳,正是他扔出去的。

江峰按按左胸,钱夹还在。他掏出钱夹,打开,是他和老婆黄绢的合影,他右手揽着她的肩,她左手搂着他的腰。他们身后是人民公园的人工湖,几条小船飘在湖面上。黄绢笑得很开心,露出一双尖尖的小虎牙。

杜文林下车去解手。

江峰看见,杜文林撒完尿,并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山包上,然后把手搭在额头,像孙悟空那样四下张望。有几秒钟,杜文林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似乎在努力辨认什么。江峰的心无来由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还好,杜文林看了一会儿,就走下小山包,径直走回来,又跳上了机车。

江峰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慢慢落回胸腔。他感到好笑,那明明只是一个梦啊。他想,该不该把这个梦告诉黄绢呢?如果告诉她,她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会一笑了之呢,还是会眼泪汪汪地说:“好啊,你做梦都在和别的女人鬼混!”

江峰说:“这里有什么村庄吗?”

杜文林摇摇头,“你没发烧吧,这戈壁滩上哪有人家!”

江峰说:“哦。”

江峰在心里说:我刚刚去过一次桃花村。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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