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
2009-09-01管旭儿
管旭儿
星期六早上,女人匆匆把孩子送到舞蹈班后,照例去不远的街心公园。
春天,公园百花圃的花儿争先恐后地开放了,一簇一簇,很灿烂。她像喝了酒似的醉了。原来看了美艳的花,女人也会像男人一样醉眼欲迷。女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甚至有些羡慕这些花儿,至少它们还有灿烂开放的机会。
女人长得很清秀,尽管已经为人母亲了,曼妙的身姿还像花枝在风中摇曳,出门的时候依然能像磁铁一样吸引男人的目光。
都说女人好福气,爱人高大帅气,孩子聪明伶俐。许多时候,连女人自己都觉得活得很幸福。
有时候女人也会觉得自己很郁闷。爱人很实在,却不是自己心目中那种,生活中难免磕磕碰碰,可女人总是温柔地、淡淡地相对。郁闷的时候就生出期待,隐隐地期待着什么,那个“什么”如雾蒙花,如云掩月。
要不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女人真的打算将自己尘封起来,就像封存一坛百年老窖。
就在那天,女人离开百花圃去接孩子。过斑马线的时候,一辆摩托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摩托车上的人就把女人肩上的包拽走,女人顺势倒下去的时候看见一团白紧跟在摩托的后面。手心、膝盖一阵麻麻的痛,她咬着牙站了起来,正好看见那辆摩托车突兀地倒在前面不远的十字路口,一辆白色奥迪醒目地挡住了摩托车的去路,摩托车上的男子早已不知去向。一个男人从奥迪车上下来,手里是刚才被抢的包。男人走过来问:“没伤着吧?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女人没吭声,但是看到男人关切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车上,女人打了个电话给住在附近的母亲,托付母亲去接孩子。
“还好,还好,只是皮外伤。”在医院包扎的时候男人满眼疼惜,看得女人双颊泛起了两朵桃花红。女人发现男人其实很好看,脸上线条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能将自己看穿。
此后,男人常常和女人联系。每天她一上班就能收到他的短信: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她就回:记得少喝点酒,少抽些烟。……偶尔她稍晚一点回短信,他就直接打电话过来,紧张兮兮地问:“没事吧?”女人拿着话筒不紧不慢地说:“挺好的,别瞎想了。”男人说:“不行,不行,我还是来看看你。”女人感到热血在沸腾,可她却还是调侃着:“行啊,什么时候来啊?”男人说:“下了班我来接你。”放下电话女人笑魇如花,她知道心里那朵含苞的花正在慢慢地绽放。
两个小时后男人和女人坐在咖啡馆里,灯光摇曳得昏暗而暧昧,女人轻啜着男人为他点的咖啡,一直埋着脸不敢抬头,对面两团时明时暗的火将女人的脸烧得通红。习惯了男人爱慕眼神的女人何曾乱过方寸?
男人指着窗前的一盆兰花对女人说:“知道吗?第一次见你,你就像那花儿一样优雅动人。”女人转过身,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男人双手环住女人,吻,如雨点般落下。
亲吻是一道坎,越过这道坎的男人和女人都开始变得疯狂。
女人开始思念,从和男人分开的第一秒起,一刻也停不下来。
男人每周都会约女人。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女人就觉得像在拆一件包装了一层又一层的礼物,每次都能发现一重又一重的惊喜,却远远没能达到最里面那一层。
有一天,男人双眼布满了欲望的血丝,对女人低吼:“跟我走!”女人发现一脸胡须的男人憔悴多了。
小桥、流水、石板路,男人带着女人来到古镇的时候刚好是雨季。细如游丝的春雨淅淅沥沥,缠绵而又悱恻。那一夜女人觉得自己真的如花般怒放。
又是一个缠绵的夜。雨中,昏暗的灯光下男人为女人打着伞,女人的头儿依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撑伞的手抖动了一下,伞沿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抖落下来。男人说,真想能这样走下去。可是他们已经说好,明天该各自回家去了。
一辆飞驰的汽车迎面而来,刺眼的灯光让男人和女人睁不开眼。男人用力推开怀里的女人,只听得“砰”的一声,男人被撞出了数米之外。
或许是被女人的尖叫声,惊醒了,男人居然睁开了眼睛,男人说,知道吗,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女人抓着男人的手不停地呜咽、点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男人缓了缓气,说:“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抢包的事是我故意安排的,为了能接近你。”男人好看的脸因疼痛变了形,“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第一次在百花圃见到你如花似玉样子,让我知道什么是一见倾心。”女人又摇头又点头,哭得更凶了。
古镇的车祸很快就破了,案犯和男人有生意上的过节。结案不久,男人选择了死亡,据说是无法接受一辈子瘫痪卧床的事实。
随后,进入夏季,那是个又闷又热的夏季。女人带着一束花悄悄去了男人的墓地。
(浙江文学期刊联盟·选自《姚江》)